冲出来痛打王元忠与耿鸿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仁佑、郑元寿等世家家主。
“呸!”王仁佑一口浓痰啐在王元忠的脸上,满脸的不忿。
“陛下,这二人狼心狗肺,居然诽谤太子薨逝,还辱骂陛下,实在是十恶不赦!臣请陛下诛杀此二獠,以儆效尤,还我大唐朗朗乾坤!”
“不错,陛下,此二獠包藏祸心,我等一时不察,居然被这等奸臣所蒙骗。对陛下大不敬,这都是臣等之罪,还请陛下恕罪。”
王仁佑等人的话一出口,包括那些出身世家的官员,都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彼其娘之。
无耻,实在是太无耻了!
很显然,在王仁佑等人看来,王元忠与耿鸿二人,已然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他们丝毫不介意,将这两人推出去,供李二泄愤。
大殿之上,那些世家出身的群臣,此时反应倒也不比自己的家主慢上多少,纷纷叩首。
“臣等受奸臣蒙蔽,实在罪该万死!”
“陛下,此二獠妖言惑众,诽谤君父,当诛!”
“臣万死,居然被这等奸臣所蛊惑。这等无君无父的狗贼,死不足惜啊!”
“请陛下下旨,诛杀这二贼!”
大殿之上,无数臣子开始喊打喊杀,直接把耿鸿吓尿了,一摊腥臭的黄色液体从他胯下流了出来。
他也顾不得这些,拼命磕着头,将脑袋撞得砰砰作响,用力之猛,额头上很快便已血迹斑斑。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万死,臣该死!臣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说出那些胡话,陛下饶了臣吧!”
至于王元忠,倒是没有像磕头虫一般求饶,他只是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元忠不怕死,甚至方才恨不得李二直接下令杀了他。
但现在他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原以为自己能做比干那样的万古忠臣,留名青史……却没想到太子李承乾根本屁事没有。
他方才那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言壮语,便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大殿之上,来自同僚的斥责之声,更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指着他鼻子痛斥的王仁佑,正是他的亲伯父。
而他之所以今日站出来带头逼宫,自然也是听从王仁佑的安排。
大殿之,王元忠环顾四周,不少指着他痛骂的人,皆出自太原王氏。大多与他都有着亲属关系,平日里叔叔伯伯见得异常亲热。
“哈哈哈哈……”王元忠忽然状若疯狂,指着王仁佑大笑起来。
“王元忠,你这不忠不孝的狗贼,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傻!哈哈哈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笑你们结刍为狗,用之祭祀,既毕事则弃而践之!”
王元忠这话,出自《庄子·天运》,意思是祭祀用的刍狗,在祭祀之前人们无比重视它。而当祭祀完成之后,便弃之不顾,随意践踏。
刍狗,便是草扎的假狗。
王元忠觉得自己便是那刍狗,被世家推到台前,如今又弃而践之。
他这番状若疯癫的大笑,却让王仁佑以及一众世家大臣,脸色都不由一变。
王元忠笑完,只觉得喉咙一甜,直接在大殿之上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后萎靡趴伏于地板之上。
其实王仁佑以及王氏族人殴打他,辱骂他,他王元忠并不是很在意。
即便被视为刍狗弃而践之,他也并不会感到诧异。
之所以吐血,更主要还是因为他的幻想破灭。
王元忠更在意他的身后之名,而如今,一切成空!
一炷香时间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能够名留青史……而今看来,他王元忠就如李二所言,不过一介跳梁小丑。
心若死灰,哀莫大于心死。
程咬金等人,之前恨不能将王元忠这小小的七品侍御史剥皮拆骨。但现在看着他被这群不要脸的世家家主殴打,又被众人唾弃,心里甚至还有些同情起这人来了。
可恨!可悲!可怜!
李二更是被王仁佑等人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这苦肉计做给谁看呢?
真当他李二是瞎子?
看不出今日这一切是谁在幕后操纵?
不过李二却也真心不能拿王仁佑、郑元寿这群世家家主如何,尾大不掉,大抵便是如此。
别说不能处理王仁佑等人,即便是这大殿之上,还跪在地板上的这些世家出身官员,他也只能训斥几句,就此放过。
不然又能如何?
难道让禁卫将这半数的官员全部抓起来,送入御史台的台狱之吗?那这大唐的江山也就完蛋了。
李二嘴角微微翘起,淡然道:“王元忠,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王元忠趴伏在地板上:“臣只求一死。”
“你想死,朕自然成全你。来人,将王元忠与耿鸿拉下去,集众杖杀!”
集众杖杀,意思就是当着众人的面,乱棒打死。
耿鸿哭得眼泪鼻涕齐流,不住磕头哀嚎求饶,却无济于事。被虎狼一般的宫禁卫,直接拖到了太极殿外,举起板子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王元忠倒是没有哀嚎,被拖出去时,只是死死盯着王仁佑等人,口不断喃喃念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