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与冷寒水一战,导致自己身受重伤,现如今又凭着狐媚子三个字非要斩杀这三位宗师的叶如晦很快那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便再度裂开,鲜血染红了那袭青衫,但好在最后仍旧一剑抹过那负剑道人的喉咙,后者不可置信的捂着喉咙向后倒去,到死都不相信这个大宗师重伤之下居然还有这份战力,至于三去其二,最后只剩下自己的病秧子读书人,折扇早已经千疮百孔,扇面被剑气侵袭的不成样子,两位同伴先后而死,本来就生出兔死狐悲之意,现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位,便越是觉着今日不可能活下来,毕竟这一位无论伤得多重的大宗师,在他看来,都不是一位才入第五境的宗师高手可杀的,想到这一层,很快他便洒然笑道:“叶先生果然不愧这大楚剑林第一人,一身剑道修为真是世间无双,今日能死在叶先生剑下,倒也不算是冤枉,只是先生此刻当真还有那份能力?”
叶如晦不多说,一剑递出之时,显露出一道剑光,随即剑身上剑气暴涨,反手撩过,一剑将其折扇劈开,剑势不停,一直游走到他心口出,方才一剑刺入那书生胸膛,抽剑之时带出一片鲜血,洒落青石街道,病秧子书生缓缓倒地。
三人皆死。
叶如晦收剑悬于腰间,走过街道,踏入酒楼,片刻之后再背着女子出门,看着一脸目瞪口呆样子的酒楼掌柜站在酒楼门口痴痴站立,叶如晦停下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块不小的碎银子,放在掌柜怀中,轻声致歉道:“今日损坏了酒楼的东西,还望掌柜的见谅几分才是。”
毕竟是读过书的掌柜,先前再如何的震惊此刻也该是回过神来,看着这位平日里只活在说书先生的年轻大宗师此刻正在面前,急忙摆手道:“不碍事的,不碍事。”
其实掌柜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如今是街坊邻里谁都不敢凑上来,可今日等着这大宗师一离开,立马这酒楼便要客满为患,先前这位剑道大宗师所坐的临窗位置说不定便有不少人要挤破了头都要来坐上一坐,沾一沾这位大宗师的仙气,实际上这也怨不得他们猴急,实在是这江湖之中,不说远了,光是这前后两位天下第一人极苦老和尚和叶长亭,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那极苦老和尚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几乎都不如何出现在世人眼中,至于之后的叶长亭虽说偶尔在世间行走,可落脚地方大多都是在陵安杀人,哪里有市井百姓能够近距离一观的,这位剑仙虽说是在世间拥趸无数,可举手投足之间的神仙作派,便都让人觉得要敬而远之才是。可眼前这一位,虽说还摸不清性子,但总归是见过了,以后旁人再说起这大宗师的所作所为,大抵都能在脑子里咂摸出点味道,而且看着这位大宗师的样子,说不定这过个三五年便又是一位剑仙,又是一位无敌世间的武夫,到时候他要是成了天下第一人,今日之所见所闻可不就显得越珍贵?
掌柜的甚至还在想,这等会儿一定要将那二楼的说书先生留下,他在二楼可是见过这年轻大宗师出手的过程,等这大宗师离去之后,便让这说书先生在酒楼说上个半旬日子,这酒楼生意不得再好出不少?
只是想着那说书先生的性子,说不得又要狮子大开口,这让他觉着实在是有些肉疼,这家伙,向来如此。
青衫大宗师背着红衣女子沿着青石街道缓缓离去,两旁倒是有不少江湖武夫,可没一人敢开口,刚才这位青衫大宗师入镇子之时,便有不少人觉着不该是那位大宗师才是,现如今被打脸之后又见识了这位大宗师连杀三位宗师高手,乖乖,那可是宗师高手,可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啊,一般的宗门有一位第四境的人物坐镇在一州之内都足以让人敬畏,这可是三位宗师高手,只怕连这大宗门之中大约也拿不出比这更多吧,那座出了剑仙的青城剑阁虽说一时间风光无两,可也没几个人听说此刻山上除了那位掌教之外还有其余的第五境宗师。也就是在这第六境大宗师面前,才真是能说杀便杀了。
两人缓缓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之后,才有不少武夫有些失落摇头,不是没有人想拜这位大宗师为师,不说多的,光是这大宗师弟子一个名头便足以让其他人要忌惮好些分,他虽说年轻,可一身修为摆在那里,容不得人质疑,只不过当他走过之时,那份气势便让他们震慑的不知该说什么,这等站在武道之巅的江湖宗师,哪里会关心他们这些江湖小虾米的想法,这各人的江湖还真得自己去走啊。
男女在青石板街道上越走越远,走出很长一段距离之后,那位胸口其实现如今都隐隐作痛的年轻大宗师忽然正色道:“我知道你最不喜欢狐媚子三个字,上一次在那山顶茶铺子,那个女子开口之时我就知道你极为不喜欢,只不过见她是个女子,才没有出手,今日杀人也是大抵为这三个字,有些事情不知道做的对不对,但为你做这些事,倒是一点都不后悔,也不是想着你要死了,要在这仅剩的日子里让你开心,而是未遇到你之前,觉着天下所有事情都能用讲道理来解决,现如今反而觉着偶尔一两次不讲道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女子其实早在他说出狐媚子三个字的时候便眼眶中有些泪珠,现如今等他说完这一番话之后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捂着嘴,尽量不露出哭腔,最后还是没忍住,她趴在他背上,哽咽道:“我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福,今生才能如此幸运遇见你?”
说完之后她靠在他背上,这个一辈子都欠一个心安的女子现如今只觉得无比安心。
叶如晦无声而笑,背着女子一直走,南下直往洛城。
甚至他觉着,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是极好的。
——
陵安百姓不下百万人,每家每户所求不同,大到这家中所从事的行业,小到每顿每餐吃的东西加的油盐,都不一而足,可就是这样一座好似一样米养了白样米的陵安城里,庙堂上的声音也很难统一,宰辅大人前十年执政之时,坐镇疏谏阁处理政务虽说每件都细细斟酌过,可仍旧是有不少政令过不了三省那道坎,这近些年开始推行新政之后更是如此,每一道新政提出,必定是伴随着不少质疑声,甚至早些时候已经不少翰林院的老大人跪在大殿是把头都磕破的,声嘶力竭的好似宰辅大人是恶贯满盈的大权臣做过不少窃国之事一般,不说宰辅大人是不是不为所动,但总是让朝堂上更是有些意外景象,可现如今这朝堂上又一举任命却是整个朝堂都一致点头,无论新旧官员,对此都毫无异议,甚至还乐见其成。
皇帝陛下召疏谏阁官员苑文庭入御书台!
同之前那位少府大人苏妄言一般,共同主政御书台,虽说这本身便是个闲职,让这等年轻官员进去也不过是为了之后早作打算,可这苑文庭身份不同一般,入御书台按理来说要掀起波澜才是,可不知道为何新旧两派对此竟然并未阻拦,这倒是让那位皇帝陛下有些意外,可既然无人反对,他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当堂对那位宰辅大人笑着说了句这次朕是要在你疏谏阁抢人之后,便自顾自离去,宰辅大人亦是脸色不变,散朝之后便直入疏谏阁,并未对这朝中官员多说一字,反倒是入朝时间不久,可一入朝便是三省尚书令的严老大人笑意不少,这位老大人走出宫禁之时,身边倒是有不少官员,都想着从这老大人口中问出些什么,可老大人脾气好是好,可这嘴也严实,面对数名同僚仍旧是笑眯眯,可从未多说什么,等走出宫闱,身边的官员尽数散去之后,老大人在自家官轿里脱下官袍,换了一身灰布衣裳,这才摆摆手,说是自己要去走上一走,便不再理会那几个抬轿的衙役,只不过老大人倒是没走出多远,便在一处街角碰到一个静静站立的后生。
新科状元苏妄言,这个入朝时间不足一年,却是搞得满陵安城的庙堂重臣都重视起来,只不过这年轻状元因为进入了御书台,好似有意无意的站在了官场旋涡之外,便真是如一位看客俯瞰陵安官场了。
老大人走过几步,率先笑着开口说道:“状元郎,今日陛下让苑家那后生入御书台,看样子是想让你们两位年轻人先行斗上一场,那后生身份复杂,学识也一点不假,就不知道你这位状元郎镇不镇得住了。”
苏妄言神情淡然,轻声答道:“文庭兄入御书台本来就是小子在陛下那边提出来的。”
苏妄言的这一句话,倒是让老大人有些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