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火烧了多久,阮星晚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浓烟越来越浓,她的呼吸越来微弱。
幸好水管一直保持出水,她不断浇在门板上,大火并没有烧破浴室的门。
阮星晚不断地换掉浴缸里头的水,一次次靠着泡冷水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她觉得,自己的手脚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重,甚至都要抬不起来了。
如果她放下手中的花洒,那大火会瞬间将这个浴室吞噬。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她都还没有跟顾长州圆房呢!
她都还没有给婆婆生孙子啊。
她不想死——
阮星晚不断地在心里头说服自己,给自己加油大气。
她觉得拿着花洒喷水的双手几乎已经僵硬了。
终于,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听见了外面传来了陌生的喊声。
“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人声,伴随着机器切割门锁的声音。
阮星晚想要上前给他们开门,可惜她的手脚此时此刻其实已经僵硬了。
也不知道是泡冷水冻僵的,还是因为举着花洒太久了而麻木了。
阮星晚死死盯着浴室的门,维持着原来的动作。
外面来的人是消防员,破门很快。
“有人!这里有人!叫救护车。”有人见到了阮星晚,当下给她戴上了防毒面罩。
然而,阮星晚根本就撑不住了。
还没有将面具戴上,她便双眼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阮星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阵浓郁的消毒水气味之中。
她缓缓睁开了眼,就对上了一张清俊温润的脸。
是顾长州。
阮星晚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懵。
她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脚。
是有力气的。
她可以动了。
不是在做梦。
经历了两天的“瘫痪”人生,阮星晚现在觉得,只要手脚可以健康地动弹,就已经是一件让人振奋无比的事情了。
她眨动了一下自己的睫毛,竟然油然而生出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来,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顾长州见状,低声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阮星晚摇了摇头,忽然坐起来,一把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眼泪也失去了控制,瞬间汹涌而出。
顾长州几乎是同时就感到了自己肩膀上濡湿,以及怀中人的轻颤。
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狠狠地被绞紧了,有种密密麻麻的心疼网织了自己的所有感官。
他紧紧抱着阮星晚,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阮星晚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她也怕的,她其实也怕死的。
可是比起死,她更怕顾长州有意外。
顾长州被她哭得心里十分的难受,他眸色暗沉,动了动喉结,低声安慰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傻瓜,不要哭了。”
阮星晚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他,一抽一抽地说道:“昨天晚上,我听见顾明渊派人去刺杀阮念心,顺带要解决你,我被他困住,又没有手机,又不能出去,他还给我打针,让我不能动弹,我急得要命——”
顾长是聪明人,听她这么一说,就将事情前后联系了起来。
他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墨色沉沉地盯着她:“所以你就放火?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消防员再去晚一步,你就没命了!”
阮星晚委屈地说道:“除了放火,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顾长州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咬牙切齿道:“那你也不能这样冒险!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而且我也会找到你的,无论遇到什么事,你必须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知道没有?”
这还是顾长州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凶,那次他失踪之后她去找他,他失忆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凶。
阮星晚又觉得挺委屈的。
她忍住眼泪,道:“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顾长州心疼万分地看着她包扎好的额头和手指,她被打了药,不能动弹,却还要放火,还要爬到浴室去躲起来。
他简直不敢想象,是怎么样的坚韧与毅力,才让她做完了这些事情。
他满目都是心疼,所以声音也有些发哑,道:“阮念心露陷了,我派人查了顾明渊的行踪,找到这里来的。”
阮星晚这才想起还有个顾明渊。
她又道:“顾明渊那个狗男人呢?”
顾长州别开了目光,声音清冷道:“死了。”
简单两个字,倒是阮星晚没有想到的。
她惊讶地看着顾长州,道:“什么?”
死了?怎么会死了?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吗?
按照顾明渊这样的设定,起码也得活到九十九才衬得起他做的坏事啊?
顾长州见她神色惊愕,轻柔地摸了摸阮星晚的头发,低声道:“听说他是后来冲上去的,应该是想救你的。”
这个回答让本来只是心有涟漪的阮星晚瞬间激起了波澜。
虽然她心里痛恨顾明渊,厌恶他,恨不得揍他千次万次。
可是听到顾明渊就这样死了,阮星晚的心里头竟然百味陈杂。
尤其还是为了救自己而死。
顾长州扶着她重新躺了下来,低声道:“除了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过于冒险激进,严格来说,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的结局,是他咎由自取的。你不要自责。”
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道:“哪怕他不死,我也容不下他了。”
阮星晚怔怔地看着顾长州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的确,顾明渊做出的这些事情,简直是天理难容。
绑架她也就算了,连阮念心这样跟了他两辈子的女人,他都舍得刺杀——
算了,人已经死了,功过不论。
阮星晚这些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所以现在醒过来后,并不觉得困。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羞涩地看着顾明渊,道:“我饿了。”
顾明渊忙声道:“行,你躺着,我叫人去买些粥上来。”
阮星晚点了点头。
顾长州转过身去外面打电话。
只是转身之后,一直温柔沉静的俊脸瞬间布满了阴翳,眸色之下,更是墨色深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