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上来!”王上看了一眼阉人,让他宣人进来。
隔着屏风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男子,上前客客气气的行了礼仪,“草民狄佑,是小县的打更人,吃的是官府的饭,小人有一侄子,唤狄淑,为人最是老实忠厚,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心肠,对了嫦姬小姐狄淑常常在你那里卖炭火,你近来可有看见他?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哪里?”
他一来就把矛头指向嫦姬,嫦姬倒吸了一口气,提着裙子上前,莞尔一笑淡定从容。
嫦县一个劲的使眼色给狄佑,可是他压根一心急着找出真相,没有看他一眼。
嫦姬在屏风后回答道,“伯伯,狄淑我确实见过几次,但是我平日都在闺中绣花,出门也是少之又少,没有见过他。”
“可是你明明隔三差五就去城郊卖炭啊,怎么会看不见狄淑呢,狄淑最喜欢从你这卖炭……”狄佑一根筋,把不该说的都一股脑的蹦出来,嫦姬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忆起昨夜的事,才慢慢后怕起来。
嫦溱移步,护着嫦姬说道,“咳咳!你说什么呢,我的姐姐怎么会卖炭,她可是父亲的掌中宝,你肯定是年纪大了记错了,真是笑话堂堂县令之女怎么会卖炭,这等粗活我姐姐从来没有做过。”
嫦县也是统一口径,拼命护着嫦姬,“溱儿说得对,狄佑你没有看见王上在吗,有什么事不能等圣驾过去了再说,一个草民粗鄙不堪,说不定是喝醉酒了磕碰而死。”
狄佑并不甘心,疯狂的磕头,满地的血,“县令,我侄儿是被人活生生的砍下头颅而死,尸体就在老屋子里放着,请你前去看看,还我侄儿一个公道。”
“你好生说话,惊动了圣驾可是死罪!”嫦县翻了一个白眼,在他眼里狄淑只不过是一个打更人,死了大不了再换一个就好,何必大动干戈。
嫦县心生疑惑,这个静谧的小县城从未发生过这么大的事件,他断案起来有些吃力,“被人砍下头颅?他平日可有什么仇人,好赌欠债吗?”嫦县敷衍的问了两句平息他的怨气。
狄佑回禀,早已经泪流满面,“回县令,狄淑向来乖巧懂事,从未赌博,他的脾气极好,还商量着日后的婚事,他性子最是温顺,对了我和他最后一次见到是在嫦府外,那时候我们在打更,后来我有事就先回去了,不知道嫦姬小姐有看见他吗?”
屏风后的嫦姬嘴角上扬,没有一丝惊讶,而是转身安抚他,“原来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是来责问我的啊,无碍狄伯伯,你是这里的老人,我们心里敬着你,可我的确与他素无交集,要是看见了一定会跟你讲的。”
“草民没有那个意思,我也是心急,我就这么一个侄儿,他死了谁跟我养老送终,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狄佑摇摇头,他的确见过自己的侄子经常去嫦姬小姐那里卖炭,而且一次就买一大筐,还与她有说有笑。
嫦县想要尽快平息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无碍,老兄,我不会让你流浪街头的,这事我们慢慢查,王上还下这呢,不然咱们选缓一缓?”
狄佑不甘心,他倔强道,“按照规矩击鼓鸣怨就要立刻处理,我的侄儿不能白死,他一定是被人残害,多么善良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嫦姬宽慰道,“你不要难过了,我爹爹是不会不管你的,狄伯伯还是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吧。”嫦姬说着,绕过屏风信步走来。
“你这身衣裙!”狄佑瞳孔放大,指着嫦姬口吃起来,不敢说话。
这一身杏粉色,上面的绣花和图案,明明是狄淑准备给未来夫人的,这批料子还是他亲自托人去挑选的。
嫦姬看出异样,心里慌乱起来,她忘记了这件衣裳是从狄淑屋中拿的,怎么办他要是说出来,自己怎么解释?
嫦姬故作轻松,还在他面前大方的转了一圈,抬眼一笑,面脸幸福,“怎么了,这件衣裳还是去年额娘做的,针脚细密,比外面裁缝铺的还要好一些,花色虽然有些旧了,但还好颜色时新,大抵还能穿几年,狄伯伯怎么了,你也懂女子的衣裳吗?”
狄佑说道,上面的针线如此的熟悉,心里更是疑惑,“这衣料是苏绣,上面的杏花是白喜杏,花开渐渐变成粉色,绣花时层次要分明渐变,可是这种绣法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小姐是怎么得到的?”
嫦姬自然的应对着,“怎么了,难道绣法还要分地域吗?我只知道是我额娘绣的,我一直舍不得穿样式放旧了些,我额娘最爱钻研绣花,说不定是她找师傅学的。”
嫦县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将他扶起,又将他摁下去,略带威胁,“对呀,凭一件衣裳怎么能说我们嫦儿和狄淑那小厮有关系呢,他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行,是草民唐突了。”狄佑突然不说话,他不敢再追究下来,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狄淑的死一定与嫦姬小姐有关系。
“无事就先退下吧,晚一点我自然会去处理。”嫦县吩咐道。
狄佑走时不忘看了嫦姬一眼,那身衣裳格外瘆人,因为这件衣裳出自亡姐之手,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王上,这一切都是误会,这些个刁民小题大做,说不定就是为了目睹王上的尊容。”嫦县拍马屁道,敬了一盏茶,递给了阉人。
“你府里的茶水倒是味正,还是当季的雨前龙井,可是费了不少银子吧。”圣王小酌一口,放下杯盏没有喝第二口。
“是啊王上,我是个茶迷,这不只剩下一小罐了,幸好留着,王上了正好拿出来,不然其他的茶草民都拿不手来。”
“嫦县有心了。”
“哪里话,得王上赏识才是草民的荣幸。”
嫦县一定都听不出来王上是在讽刺他,他还一脸赔笑,嫦姬听着不知道是笑还是该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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