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
隔老远,就听见他娘王氏放声大吼,声音大而粗狂。
林水村的人见怪不怪,谁叫人家宝贝儿子如今有出息。
“娘!”谢行俭急忙撇开人群跑过去,扶着王氏的手笑,“娘,您怎么过来了?”
王氏止住脚步,因疾奔而沁出汗珠的脸庞红扑扑的,此时双手握住谢行俭的胳膊直哆嗦,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激动,问出的话都略略带着哭意,“小宝,你真中了?”
“恩!”谢行俭猛点头,小声挨着他娘的耳朵道,“县试第二名,反正童生名头到手应该没啥问题。”
王氏征了会,紧绷的皮肤倏尔一松,脸上露出狂喜,尖叫道,“童......”
“嘘!”谢行俭背着人群给他娘使眼色。
王氏讪笑,忙捂住嘴。
“谢老二家的。”有人好心科普道,“你家小宝还要再去府城考呢,考过了才是童生。”
人家没恶意,王氏当然不会傻了吧唧的去怼人家。
只眼神在人群中扫了扫,突然目光一骤停住,嘴角撇了撇,说话语气阴阳怪气起来,“打我嫁进谢家二十多年,又不是头一遭出钱供读书人。”
“这考童生的过程我能不知道么?啧啧,这回不管是我家小宝还是山娃,都是好样的。不像某些人,光个县试就考了三四次才考中,简直丢脸丢到家了都。”
男人们听了沉默不语,林水村老一辈的或是嫁进林水村有些年头的媳妇奶奶们,稍稍有点聪明的都知道王氏嘴里磕掺的是谢家大房。
但下面的几个新媳妇不知内情呐,纷纷低下头八卦起来,一时间稀稀疏疏的小话说个不断。
躲在人群中的刘氏咬着牙,气的想跺脚。
王氏刚嫁进来的那年,正逢她当家的考童生,前几年当家的县试考了三次都没中,好在那年祖宗显灵,当家的第四次一举考过,还稀里糊涂的中了童生回来。
年轻的王氏啥都不懂,唯唯诺诺的问刘氏,“大哥去县里考,又去府城考,那岂不是中了秀才么?”
刘氏正是春风得意的空挡,眼看的王氏送上门来让她嘚瑟,当下哈哈大笑起来。
她一边埋汰王氏没脑子、无知、愚笨,一边趾高气扬的将考童生的过程掰开说给王氏听,说完又耻笑王氏最好别做白日梦,童生可不是谁都能考的。
王氏那时候脸皮薄,被她一顿话羞辱的差点哭出来。
今天,王氏当着众乡亲的面,就差指名道姓的说她大房男人读书不行,可事实确实如此,不管是她男人还是她家文哥儿,读书都没那个小兔崽子强。
赵高头不想掺和谢家的家事,和谢长义等人打过招呼后就拉着赵广慎往家走。
天色渐晚,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了家去。
这头,王氏狠狠的唾弃大房一通后痛快极了,眼瞅着刘氏掩面落荒而逃,王氏裂开嘴笑的差点没牙。
谢家父子三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摇摇头均是一笑。
他娘/他婆娘历来和大房媳妇看不对眼,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便由着她去吧,只要不出大乱子就好。
王氏就跟斗胜的公鸡似的,回去的路上叨叨不停。
谢行俭没上牛车,和王氏并排往家走,一路上王氏问什么,他都是极为耐心的在那回应。
家里,大媳妇杨氏早把饭菜端上桌等着。
之前在村口是祥哥儿给王氏通风报信的,王氏丢下活赶紧吩咐大媳妇去杀只鸡,又从库房里取了块咸猪肉,交代杨氏好好的做上一顿,说完就火急火燎的往村口赶。
杨氏捧着肉一阵眩晕发懵,扯过祥哥儿一问,才知道小叔子考中了县试。
县试是啥杨氏不懂,问祥哥儿,祥哥儿头摇成拨浪鼓,说他也不知道,又说他看到村口一大堆人围着小叔叔道喜来着。
杨氏心思一转,莫不是小叔子读书有好消息了?
铁定是有了好消息,不然娘不会高兴成那样,杨氏暗暗思忖。
到了晚上,谢家堂屋里氛围格外喜悦。
祥哥儿、贤哥儿捧着碗里的鸡肉块吃的满嘴冒油,小舌头美滋滋的在骨头上舔来舔去,吃到兴起,两个小家伙干脆夹紧双腿朝前一晃一晃的。
饭桌上,谢行俭边吃边说一些关于县试的事,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饭毕,谢行俭刚拿起书准备复习来着,突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他二堂哥谢行文。
二堂哥比他大哥谢行孝小三岁,六岁开蒙,十九岁考上童生,在林水村算的上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考上童生后娶了隔壁村村长的女儿,如今是边读书边在镇子上给人做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