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1 / 1)

沈玉鸾是个爱偷懒的性子,像没骨头似得,恨不得一日从早到晚都能躺着。可褚沂川不同,年轻人有数不完的精力,他习惯了忙碌,哪怕是过年也没有让他闲下来。

喝过甜汤,小坐一会儿,他就坐不住了,兴致勃勃地想拉着沈玉鸾去外面走走。沈玉鸾不去。他也不急,自己一个人出了殿门,在储凤宫门口捣鼓。

他走的不远,抬头就能看见里面,里面的人也能看见他的身影。

褚越和盯着他的背影,平日在官场里已经沉稳可靠的人,难得这会儿在冰天雪地里表露出稚气的一面。

“过新年,他又大一岁。”皇帝端起茶盏,浅抿一口,道:“耽搁了一年,是该继续给他相看人选了。”

沈玉鸾动作顿了顿:“先前不是不提了吗?”

“总该要提上日程,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褚越和瞥她一眼,直言说:“他和你走的太近了。”

“小王爷爱与谁亲近,那是小王爷自己选的,我可没逼他。”沈玉鸾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您该不会是怪小王爷与您不亲近?他每日起来,就先去您那给您请安,半点也没怠慢您。”

“你不必装傻。”

沈玉鸾脸色微微变得难看。

“他毕竟是朕的弟弟,如今只认你一人,朕不想因为你伤了我们二人兄弟情分。”褚越和淡淡道:“给他找个王妃,他住在宫外,以后还有兵部的事情忙碌,等玉致回来以后,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

沈玉鸾早知他冷心冷情,世上唯有沈玉致的事情能让他上心,可听见这话,心中也不禁冷笑。

兄弟情分,说的是好听,可真计较起来,皇帝也只有对余家的愧疚,那点怜惜甚至更及不上福公公。

“您要是担心这个,何不将真相告诉小王爷呢。”沈玉鸾不咸不淡地道:“小王爷不是外人,他定是站在皇上您这一边,若是让小王爷知道臣女与大姐姐是两个人,日后更不会闹起来。”

褚越和:“他年纪太小。”

说什么年纪小,分明就是不信任。

褚越和:“你只管照做就是。”

沈玉鸾不置可否。

褚沂川浑然不觉,在外面玩够了,才搓着冻僵的手跑回来。他蹲在炭盆前烘烤着双手,再一杯热茶入肚,才好受许多。

“若是皇嫂能出宫就好了。”他憧憬地道:“我听说,到过年时,京城里就会变得很热闹,百姓们都会出来庆贺新年,到上元节时,更有猜灯谜,放花灯,好多活动。”

沈玉鸾:“那些我都看过了。”

“皇嫂是看过了,可我没看过。我是想和皇嫂一块儿去玩,这样热闹的时候,若是我一个人去,那未免太格格不入。”

褚越和道:“先前是你要进宫过年的。”

褚沂川想了想,又说:“也是,那我还是在宫中过吧。”

褚越和微哂,对沈玉鸾道:“你记住朕方才说的事情。”

说罢,他就起身离开。走出储凤宫时,皇帝脚步微顿,侧目看去。宫门口多了一个小雪人,倒不是常规那样立着,而是懒洋洋横躺着,用手指头画的五官粗糙,竟是还能看出几分沈玉鸾的影子。

他多看了两眼,这才离开。

屋内,褚沂川问:“皇上方才说了什么事情?”

“你的事情。”

“我的?”

沈玉鸾乜他一眼:“你的王妃。”

褚沂川大惊失色:“先前不是说不提了吗?!”

“过完年,你又长一岁,皇上就又动了这个念头。”沈玉鸾顿了顿,说不清道不明,开口时也有一点不情愿:“反正你迟早是要找这个王妃的,若是合适,就去看看吧。”

褚沂川也不情愿。

他如今将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哪里有空闲去操心那种人生大事。

但皇帝铁了心,先知会了沈玉鸾一声,隔日又让梁全给他送去不少贵女的画像,大太监一幅一幅在他面前展开,褚沂川烦不胜烦。

“小王爷也别嫌奴才啰嗦,可皇上也是为了小王爷好。”梁全笑着说:“小王爷一个人住在宫外,身边也没有什么知冷知热的人,皇上心里难免要多担心。若是信王府里有王妃在,平日里多照看着您,皇上也好放心。”

褚沂川说:“有福公公在旁边照看着,让皇上放心就好。”

“小王爷那是没见过,当然不明白,福公公与王妃怎么能一样?”

“那还有皇嫂。”

梁全便又笑了:“皇后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小王爷若是羡慕,才更应该找个王妃,身边也能有个贴心人。”

褚沂川没吭声,也没应声。

那些画像被他全丢了出去,大太监捡了好几趟,见他油盐不进,这才抱着画像离开。

傍晚,褚沂川去储凤宫用晚膳,与皇帝认真地提了这件事,皇帝淡淡应下,也不知是听进去没有,褚沂川只当他听了。

夜里,他作别皇嫂,回到寝宫,刚踏进寝殿,就察觉出了不对。

床榻上隆起一块,而平时伺候的宫人少了大半,剩下尽数退到外殿,屋中点着熏香,是他平日里不常用的那种,烛火昏黄,朦胧暧昧。他敏锐停住步伐,往后退几步离开了寝殿。

褚沂川扬声喊:“福公公!”

“哎,主子,奴才在呢!”

他指向屋中:“那里面是谁?”

福公公也看到了,但他跟着一起去了储凤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太监只道:“小主子等等,奴才去瞧瞧。”

福公公快步靠近,还不等他掀开被褥,里面的人便先尖叫一声,伸出洁白的双臂,惊恐地道:“小王爷饶命!”

竟是个女人!

老太监连忙捂住自己的眼,匆匆忙忙退了回来。

褚沂川也撇过头,一眼也不多瞧,脸色十分难看:“你是谁?为何在本王的床上?”

“是……是梁总管让奴婢来的。”小宫女抱紧了被子捂住自己,瑟瑟发抖地跪在床上,露出来的肩臂赤|裸雪白,只有肚兜一条细细的红绳挂在脖颈。

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

宫中的皇子快成年时,都会派宫女给他们启蒙人事,只因褚沂川生长与其他皇子不同,后来沈玉鸾也没想到,才没经过这事。眼看他成年在即,马上就要娶妻论亲,大总管才想起这回事,挑了又挑,挑出一个最为秀美温顺的宫女,送到了他的床上。

懂了人事,明白了女人的滋味,自然也不会拒绝王妃了。

福公公面色尴尬,目光躲闪,一张老脸害臊极了。他差点耽误了他们主子的事儿!

褚沂川咬紧牙关,厉声道:“出去!”

小宫女泪眼涟涟:“小王爷,大总管吩咐了,若是奴婢……”

“滚出去!”

小宫女吓得一抖,再也不敢说什么,连忙裹紧被子赤着脚跑了出去。

人跑了,内殿里熏香的味道不散,褚沂川一步也不想靠近,黑着脸坐在外头,等着宫人忙进忙出。熏香撤掉,门窗大开,让外面的冷风吹走屋内的味道,被褥更是全部换掉。

福公公犹豫地说:“小主子的确到了这个年纪,梁总管也是一片好心……”

“福公公,我心里有数。”

福公公闭口。

等里面的东西换过之后,已经到了深夜。

褚沂川走进去。哪怕是全部更换,香薰也换成了他常用的味道,再无一点之前旖旎暧昧的气氛,可他仍然觉得不自在。

他躺下来,一想到这张床曾被其他人躺过,他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小宫女雪白的臂膀,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他忍了忍,又起来灌了一肚子茶水,才总算是将呕吐的欲望压下。

褚沂川也并非是什么都不明白。

他出宫建府,与朝中官员相交往来,和宗室亲戚走动,也有人意欲讨好,想往他的王府里塞人,更有甚荒唐者,把他往烟花之地带。他全都拒绝。

看在他的亲王身份上,也无人敢更近一步。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梁全竟然直接把人送到了他的床上。

再联想起皇帝突然要给他说王妃的事,他的眉头深深皱起。

褚沂川躺了好久,仍旧脑袋清明。他摸黑坐起来,弃了床榻,直接躺在冰凉的地上。褚沂川把那件暗青色的大氅盖在身上,又从领口掏出那枚铜钱,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如此,才总算是迷迷瞪瞪有了一些睡意。

一夜做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梦,梦境里那雪白的臂膀屡次出现在眼前,一会儿是小宫女,一会儿是未来看不清面容的王妃,后来又变成皇嫂,他梦见与皇嫂一起去看花灯,最后才在梦境里安稳地睡去。

第二日,福公公慌慌张张把他叫醒。

“小主子,您怎么睡在这儿呢?!”福公公担忧地说:“这么冷的天气,就算是屋子里支了炭盆,那也冷的很,要是冻出个好歹来,奴才该怎么和余妃娘娘交代啊!”

褚沂川捂着头坐起来。

“福公公,我没什么……”他的话猛然遏住。

褚沂川眨了眨眼,在福公公要给他掀被子时,忙不迭伸手挡住。他僵硬地坐在地上,弓着身体,脸色几番变化。

“小主子?”

褚沂川浑然不觉,好似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闭上眼,手慢腾腾地伸进了大氅里……

身下濡湿粘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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