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诈他。
正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只能诈他。
小福沉住气:“小的听不懂爷在说什么。小的可是哪点惹爷不开心了?”
更何况那堆“能人异士”在他眼前表演了一个下午,恰好说明了他们并没有真本事,全是一圈跳大神的骗子术士。
要是真对他与乔晓晓之间的事有所发现,还用得着现在才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诈他么?
“你心里清楚,你骗人了。”那声音也不高兴了,紧接着砸来第四枚石子,“骗子。”
小孩子的声音在庭院回荡,密密麻麻,蚁群似的。随着那声音,大把的石子儿快速砸来。
有人发现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他与乔晓晓一句多余的交流都没有,不可能会被发现的。就算是他演技不好,露出什么破绽,那顶多也是惹人怀疑一下……
怀疑便只能是怀疑。邪祟之事、脑子里的病,便是大夫也看不明白,谁说的清楚。
“骗子。”第三枚石子也扔了过来。
小福彻底生气了,环视一圈,大声道,“哪位义士在拿小的寻开心?小的可有做错了什么?爷可否现身说话?”
没有回答,只是第二枚石子又砸了过来,力道比刚才重了一些。
“骗子。”
他喉咙里哼的调子骤然一停。
“咚。”小石子砸在他脑袋上,又落到地上,咕噜噜地滚到他脚边。
“骗子。”
“谁?!”小福扬起声音,有些生气了——刚才那下砸的还挺疼。
他第一反应便是叫的义士。因为那声音他从来没有听过,又有些稚气,又有些朦胧,想来不是府上的人。
小福脸色一沉,皱起了眉。
“你做错了什么你不知道吗?”那声音问。
什么意思?
一枚小小的、很普通的鹅卵石。
小福不由得抬起眼,张望了一番:“谁?”
“骗子。”
“骗子。”
“骗子。”
每一声一块石头。
声音愈来愈急促,小石子儿也愈来愈多。不消片刻,小福身侧就已经落了一大堆。一颗石子儿不算痛,可一堆石子儿砸在身上那滋味就不太好受了。
小福双手挡着脑袋,心里鬼火乱冒:“谁……!”
刚吐出半个字,嘴唇便被石头砸到,小福猛的闭上嘴,生怕自己不小心将它们吞进肚子。可突然又浑身一抖,心里冒出一股寒意。
不对。
这不对啊。
就算是有人怀疑他,想要诈他,甚至想要严刑拷问他,也做不到这样呀。因为那些石子儿——
小福抱着脑袋,惶恐地睁开眼。
额头上、后脑勺、腰上肩上,每一个地方,每一个方向。
谁能做到这么短时间内,从各个不同的方向,朝他发动攻击呀!
“骗子!”
“骗子!”
“骗子!”
稚气的声音本来就高昂,过了一会儿,已经不止是高昂,甚至变得尖利。仿佛锐物刮动铁锅,留下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震颤,难受得头皮发麻。
夜色浓稠,院子里灯全灭了,连个府卫也没有,安静又吵闹得不正常。
耳朵里塞满的只有尖叫,石子儿落地声,和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几乎快要跃出胸膛,震响在耳边,让他脑袋嗡嗡嗡地抽搐。
别叫了。别叫了。
那声音却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甚至慢慢逼近了他。
从拱门到花坛,到灌木,分不清具体哪个方向,四面八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潮水似的几乎快要让他窒息!
“别叫了!”
小福终于尖叫一声,爆发似的猛地挥了下手,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赶走虚空中看不见的敌人!
他拿出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往自己院子奔去。
那是什么?
那到底是什么?
难道张府里当真有什么邪门的事?
小福心跳已经快到听不清楚。
他本来是不信的——这种事情就像传说故事一样,是哄人的。从头到尾大家都说的是“我听说”、“隔壁的丫鬟说”、“隐约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邪门的事大抵都是,有人放了个雏形,然后其余人去编撰丰满这个雏形。
什么衣服剪碎、半夜砸窗,听起来就像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
怎么可能真的发生!
但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福浑身都在颤抖,好不容易瞧见视野里有了光,一位下人站在院子里打呵欠,他急忙扑了过去,抓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那个人!
“救、救命!”
一开口,小福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惊恐到扭曲。
“小福?”那人一抬头,被他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脏?你怎么在发抖?你又犯病了?你不是被治好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很烦,却让小福感到了安心。
他抓住的那只手很温暖——是活人。声音也是他认识的声音。
他是不是逃出来了?
小福抖了半天,胆战心惊地抬首左右窥察一圈,终于渐渐恢复,却还是止不住心悸与喘息,抓着那人不放。
“你没事吧?要不再去求乔仙子看一看?”那下人关切道,看起来也有些害怕。
小福慢慢摇头:“不用。”
屋里的烛火很明亮。他一点点松开手。
擦了擦汗,又往身后看了一眼,才勉勉强强小声道:“我……我只是太累了,睡一觉便好。”
对,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怎么可能会有那么邪门的事。
小福在下人房里坐了一会儿,才爬上床睡觉。没事,明天醒过来恢复精神了,什么事都不会有。
他闭上眼。
其他人也窸窸窣窣爬上床,又如往常一般,互相开开玩笑,或是关心关心小福身体,问他魔怔时看到了什么,再或是讨论一下隔壁院子的丫鬟。
最后渐渐安静下去,都沉入梦乡。
安静得诡异。
小福也翻了个身,裹紧被子。
睡觉吧。
他想着。
不料,就在这时,轻轻的,“咚”的一声。
他脑袋又被砸了一次。
小石子滚落到他枕头上,沐浴着月光,也滚落到了他惊恐的目光中。有什么顺着小腿一点点爬上来,寒气逼人。
“骗子。”
那声音乍然附在他耳边说。
第二日,小福是连滚带爬冲到众人面前来的。没等说话,就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住发抖,声音里也带着颤。
“老爷!求老爷恕罪,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张顺成皱眉道:“你起来说罢。”
小福却不敢起来,匍匐在地上满脸惊恐,说话也颠三倒四。
“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骗老爷了,小的是骗老爷的!”
乔晓晓一愣。
走南闯北的江湖骗子们什么阵仗没见过,四周众人当即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有了点数,不外乎就是那么回事。
果然,小福哆哆嗦嗦地说了。
“小的、小的与乔、乔晓晓,乔姑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只是小的家境贫寒,家中兄弟众多,只好卖身到张府来、来伺候。府上出了这档子事后,小的便与乔姑娘串通好演了这一出,想拿到钱,给小的……赎身。”
“小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骗老爷。小的罪该万死,还请老爷宽宏大量,饶了小的!”
小福一口气把能说的全说了。
乔晓晓冷到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童年玩伴。
周围人倒是见惯不惊,连张顺成张老爷都只是抹了把脸,似乎被骗习惯了,没必要意外。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不是不计较,而是现在没心思去计较。
好不容易抓住点希望,那希望又从指缝中溜走。就像照影园的花,寸寸枯萎,人的灵魂也就那样枯萎了。
乔晓晓还不敢相信,颤声:“小福……”
小福顿时一抖:“别怪我,别怪我。”
他不敢看乔晓晓,背对着她,声音畏惧:“这府里,是真的邪门。那东西找上我了……我、我不敢了!”
那东西?
张老爷坐直了身子,“站住,那东西,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当、当然是这府上的妖邪!”小福快哭了,又开始抖,“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张顺成听得烦躁,喝道:“那妖邪究竟是什么?”
“小的不知,小的没看见,求老爷饶过小的!”
问也问不出有用的信息,小福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几句话,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张顺成叹了口气,做了个手势,一旁的府卫将小福带了下去。
少了这个焦点,场上的视线便全凝聚在了乔晓晓身上。
“我就说他什么都不会,只是想骗爹爹的钱嘛。”张熠棋抬着下巴,居高临下。
乔晓晓脸色白了几分,抿了抿唇,抬起头,露出认栽且大无畏的神情。好像是知道自己错了,但并不认为自己错的有多严重。
张夫人呷了口茶,看完了这出,才不紧不慢道:“老爷准备怎么办?”
张顺成连说话都快没了力气,声音沧桑:“年伯,安置好乔姑娘。”
——安置?
这话一出,四周的江湖骗子面面相觑。
安置?啥意思?安置好乔姑娘?是让她继续在府上继续住下去的意思?可……张老爷不是已经知道这乔晓晓骗人了吗?
乔晓晓突然一抖。
众人也突然一默——安置——难道说的是,把她安置进坟墓里?
……
满屋子腾腾的饭菜热气突然变得冰凉,凉意一直渗到皮肤深处,在骨髓中涌动。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时没人吱声。
年伯面色无恙:“乔姑娘,请随小的来。”
乔晓晓也是害怕的,小脸雪白,唇抿得更紧,站得笔直,却并不动。
“怎么,你还辩解什么?”张熠棋问。
乔晓晓瞪了他一眼。
主位上两人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这里了,张夫人慢声细语问:“这府内邪祟,老爷准备怎么处理?”
张顺成手心蓦地一捏,眼睛上布了血丝,几乎愤起:“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张夫人淡淡的。
在她平静的目光里,张顺成声音噎了噎,最终没了后半句。他扶住额头,又给年伯打了个手势,让他赶紧把人带走。
年伯上前一步,正要催促,却听那少女突然扬声道:“等等!”
“又怎么了?”张熠棋不耐烦。
乔晓晓那张带着点大大咧咧男孩气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慌乱,反而十分硬气,理直气壮:“我承认,我确实和小福串通好了,想要拿到张府的钱,救我的朋友。”
乔晓晓觉得“骗”这个字说不出口,所以改成了“拿”。
“我那时只是想救我的朋友而已。”她挺起胸膛,“但是现在,我准备救你们所有人!”
“——谁说我不会驱魔除邪?”
她说着,抬起手。
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少女没有任何故弄玄虚,坦坦荡荡,手心上浮现出几道细细的绿光,明亮美丽。
随着一声“去”,那绿光划破长空,稳稳插在了木桌上!
叮叮当当——
竟是一排木刺!
啾啾和陆云停这会儿还蹲在照影园外研究阵法。
他们没去吃早饭,没进会客堂,自然也没有看到早上这一出好戏。
照影园里魔气太强,他们不敢贸然闯入——因为他们能察觉到魔物的魔气,魔物也能察觉到他们的灵气。
他们连在府上使用灵力也有所顾忌。对于妖魔来说,修士的灵气比什么都要香甜。
就怕灵气翻涌,打草惊蛇。
所以得想个办法,悄无声息地进去,摸清情况后,又悄无声息地出来。
一些法器倒是可以隐匿人的踪迹或者修为,但阵法——并没有那样的阵法。啾啾唯一能想到的有类似作用的阵法便是去灵阵。
“你这个根本不是类似作用,相差也太远了吧!”陆云停吐槽。
去灵阵和聚灵阵的作用正好相反。
它是将阵内所有灵物的灵气驱散干净,暂时变成赤条条的□□凡胎。有些体修门派比武时会用上这个阵法。
“我觉得太危险了。”陆云停说。
去灵阵可以去除修士身上的灵气,却不能去除魔物身上的魔气,也没有任何能够去除魔气的阵法,倘若有,陆云停和啾啾早就上前近战对a了。
这就意味着,如果魔物对凡人并没有警惕之心,他们有几率全身而退。
一旦魔物是无差别攻击凡人和修士,他们在照影园里可以不做任何抵抗,直接暴毙。
“怎么想都很危险。”陆云停搓手。
啾啾也认同,点了点头:“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有。”陆云停斩钉截铁,拍着啾啾肩膀,一脸沉重,“咱俩逃跑吧。”
啾啾:……
除了去灵阵,也要准备其它东西。确定魔物巢穴位置后,要布置的伏邪阵。以及确定魔物类型后,用来压制魔物的药品和毒物。
估计得准备个好几天。
等两人晚上回去时,府里风向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乔晓晓被奉为了晚宴的座上宾,不止是张老爷,连他那不可一世的儿子张熠棋,也满脸崇拜地望着乔晓晓。
“只有乔姐姐才是真有本事的。”那小屁孩居高临下地盯着下方,“你们都是群废物。”
废物这两个字让啾啾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昆鹫也喜欢这样骂人。
小纨绔们都喜欢这样骂人。
但这一次,张老爷没有劝阻,江湖骗子们也都讷讷没有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陆云停随便找了个人问。
那脑袋上别了把扇子的兄弟怯怯看了眼座上,压低声音:“这张顺成……怕是个疯子罢!”
……
从那大兄弟的话里,啾啾和陆云停大概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张家不是做慈善的,张顺成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和善憨傻。之所以不加甄别、来者不拒,是因为他打一开始便明白,这趟里面必然有人浑水摸鱼,滥竽充数。
所以他连知道被乔晓晓欺骗后,也很平静。
——他都计算好了,这一趟,只许进,不许出。
管你是不是骗子。
不是骗子,能够解决问题,皆大欢喜。
是骗子,那代价便是和张家人困在这府上,要死一起死。
这么多府卫,可不单单只是用来看家护院的。
那么现在形势就很明白了,众人之中,唯一有点本事的便是乔晓晓。
这个昨天还被他们认为没有服务精神的少女,现在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这一大堆五颜六色的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必须唯她马首是瞻。
啾啾他们回来之前,正好是张熠棋与乔晓晓让众人坦承完自己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没有本事的时候。
“这府上厉鬼狠毒,有本事的请自己保护自己,没能力自保的,我才庇护。”
这是乔晓晓说的。
还能怎么办?
谁都不想死,当然只好承认自己没有本事了。
张氏夫妇便坐在座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出闹剧。张熠棋倒是兴奋,黏着乔晓晓不放。
这很正常。
张夫人目光滑过。
乔晓晓和张熠棋接触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
少女不是大家闺秀。想来也不是,毕竟和小福那样的下人从小玩到大,能是什么大门大户出来的人呢?
她像只小野猫一样,狡猾机灵,睚呲必报。在江湖骗子们那里受了气,现在就要张牙舞爪地讨伐回来。神气市侩,却生动可爱。
张熠棋现在年纪小,把这小姑娘当成个新鲜的玩伴,倒是没什么问题。再大些若还是黏着这样的姑娘,那他们当父母的就得阻止了。
“你去哪里了?”
啾啾和陆云停正听着那大兄弟抱怨,座上的张熠棋突然发现了他们,手一指,大声道:“乔姐姐说了,现在府内危机四伏,平日不得到处乱跑,免得徒惹祸端,你们怎么听不懂话?”
这小兔崽子。
陆云停还真不怕和人吵架,在他们那尔虞我诈的沂山派,从小兄弟间别说吵架,就是相互残杀,也很正常。
他笑笑:“我们去看你张府还有没有救了。”
“哦,那你看出什么了?”
“看出来,”陆云停冷笑,“没救了,烂透了,烂到小纨绔身上了。”
应该是骂人的话。张熠棋脸色一沉,又对上啾啾的眼睛,依然死黑。
他突然想到自己昨日那些莫名的畏惧,顿时为自己的怯意感到了些许丢人和愤怒,扯扯乔晓晓的袖子。
“乔姐姐,我记得他们俩还没有盘问过。也测测他们!”
乔晓晓点头:“说的倒是。”
这两人她还记得。古古怪怪的,一直拆她台,怪讨厌的。小小欺负一下也不为过吧,只是小小地挠他们一下而已嘛。
嘻嘻。
“你们,老老实实说罢,到底有没有本事?”
这俩孩子才刚回来,可能还搞不清楚状况,不能让他们因为一时嘴硬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年纪这么小,以后路还长着呢。
陆云停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有人比他们先一步开了口。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这俩孩子都是我徒弟,也是跟着我行走江湖的,实在是对不起!他们……他们自然也需要乔姑娘的庇护。”
“谁是你徒弟?”陆云停一愣一愣的,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只臭烘烘的手捂住,那阴阳头大哥附在他们耳边,小声道,“别说了,大家都不容易,忍一忍,我也是在帮你们。”
“那就是承认你们俩也没本事了?”张熠棋高声问。
阴阳头大哥也不高贵冷艳了,不停赔笑:“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乔姑娘,你看……”
“知道啦,”乔晓晓只是想小小地损一下对方,见好就收,舀了一颗肉丸子送进口中,大大咧咧,“以后不要再到处乱跑了,别给我惹事。”
说完又扬起声音。“我们这一阵大张旗鼓的,不知道有没有惹怒那厉鬼,不过,我确实感觉到鬼气变强了……今夜我会和府卫一起在院子里巡查,你们都待在屋里,绝对不许出来,明白了吗?”
众人唯唯诺诺地答应。
晚膳继续。
……
张府没有那么多客房供这一帮乌泱泱的江湖术士们使用,少不得要几个人同睡一个屋。啾啾便和另外三个个小姑娘住一起。
平心而论,她很不喜欢和别人住一起。
因为不管是在曾经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她睡眠总是不太好。这么久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还是在钟棘识海里的那一次。
她自己识海要么寒风凛冽,要么冰冷锐利。小钟师兄怀抱却很暖和,识海又很温柔,待在那里唯一需要担忧的只有——啾啾怕自己会在朦朦胧胧中无意识压住他,用牙齿割破他后颈的腺体,给他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手段强硬地占有他,标记他。
毕竟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都咬了小钟师兄的手了。
没错。
——啾啾咬他手指的时候,是醒着的。
因为牙根很痒。
被那股水蜜桃香包裹住的时候,她痒到不得不像一只小兽一般叼住他指尖,才稍微纾解一点。
而且啾啾明白,自己想咬的,不是他的手。
书上说,omega的信息素会让alpha产生生理反应,甚至暂时性影响精神状态、理智消散,都是很正常的事,不必害羞。
但不知道其他alpha是不是受到刺激后都会产生那么强烈的生理反应。
啾啾很遗憾,她分化得太晚了,还没来得及和同学们讨论这个问题。
不过幸好,她没有在小钟师兄的颈后摸到那一块薄软的皮肤——这意味着小钟师兄没有omega的腺体,不会被她强行侵占。
想也不可能有,毕竟她在这个世界里,也没有alpha的腺体。
所以为什么小钟师兄那么香?
……
这会儿屋里姑娘们都在为被困在张府而垂头丧气。
“早知道就不来了。”
“现在怎么办呀?那乔晓晓到底能不能对付厉鬼呀?”
“谁知道。反正这张府真不是个东西!”
她们一人一句,恨不得骂到张府祖宗十八代。
正说到兴头上,其中一人突然扬高声音:“你去哪儿?”
循声望去,却见那一直不声不响的短发姑娘眼睛比平日还黑沉,背了剑,正要推门往外走。
这会儿门开了一条小缝,春夜寒凉的风顺着那条缝隙往里一吹,众人心里都瘆得慌。
啾啾站住,转过身,平平的:“去摘鼠李花。”
那是种只在夜里开花的植物。
“你说的是那些江湖术士口中能辟邪的鼠李花?”
其中一个皮肤有些黑的姑娘皱着眉,声音一提:“难不成你还想着要采鼠李花帮助张府?”
“嗯。”啾啾承认。
她是来赚取感激的。这也是她进问世堂一大理由——她体内灵脉残缺,普通的引体入气修炼法,根本跟不上她想要的速度。她必须得道神双修。
在问世堂做任务,又能赚取感激又能赚取资源,对于她来说再合适不过。
她当然要帮张府。
“这张府这般不是人,你还想着帮他们。”说话的那姑娘冷哼道,“你也挺……的。”
啾啾歪了下头。
看口型的话,那姑娘没吐出的粗鄙之言应该是“你也挺贱的”。
但啾啾不觉得自己贱。她帮张府,张府感激她,助她修为提升,这是公平的交易。张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怎么也得让她修为提两个小台阶吧。
“乔姑娘都说了晚上不要到处乱跑。你不听劝告随便你,但一会儿我们要锁门,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我们可不想为这不是人的张府赔上性命。”
“哦。”啾啾点点头,也觉得无所谓。
她将门又推开一点,正要出去,想了想,还是说了。
“道修讲承负,佛修讲因果。随业报应,落在恶趣。”
“张府将你们困在这里,我没想通对还是不对。但你们趁张府危难,无视张府上下百余人命,撒谎骗钱,你们确实不对。”
“……”
那黑皮姑娘愣了愣,“噌”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你说谁呢?!”
她怒气冲冲:“你在装什么清高?”
说着,冲过来伸手要抓,却连啾啾的衣角也没碰到。
只听“咯吱”一声,门已经轻轻合上。
啾啾没有甩门,甚至好像连情绪都没受到半点影响,有礼有貌的,抽身扬长而去。
那黑皮姑娘鼻子差点碰到门上,胀得满脸通红。她跺了跺脚,眼里蓄了汪泪珠,暴跳如雷:“你们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小钟师兄在哪里,在啾啾的回忆里。
我已经尽可能往不吓人的方向写了,希望你们没吓到。如果有……那也只有这一章。
小福万万没想到,穿过庭院时会脑袋一疼,听见这样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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