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曼连忙收回自己拉住对方的那只手,内心也如小鹿乱撞,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刚刚是不是太凶了?太冒失了?让他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了?那她现在是应该落落大方,温柔体贴地道个歉,还是……?
突如其来的少女情怀令桥曼一时之间无所适从,最终她还是决定将这些烦恼都打消。她就是她,她装不来那些忸怩造作,所以她还是要做她自己!
想到这里,桥曼终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但声音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比刚刚柔了几分地说道:“你……”
看到刚刚还在那里胡搅蛮缠的少女此刻却忽然像变了个人一般,说话又这么支支吾吾,少年的眉宇间闪过几丝莫名其妙,随后便不再理她,而是蹲下身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囊,开始乘他凿开的冰洞中的水。
开玩笑,他可没时间和她在这里纠缠。
少年这样想着,利索地将一切都处理完,随即直起腰转过身去,却看到那个少女还是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他心中觉得好气又好笑,随后他缓缓走到少女身边,依然不冷不热地说道:“姑娘可还有事?若无事的话,在下便要告辞了。”他说完,也不管少女的反应,便直直地从少女身边擦肩走去。
“我有事!”还没容他走出一步,他便听到背后一个清脆却又斩钉截铁的声音。他蹙眉疑惑地转过身,无声地询问着面前的少女。
怎料就在那双摄人心弦的墨色眸子再次看向桥曼的一瞬间,桥曼只觉自己的心跳一滞,原本在心中排练了千遍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好没用,看到对方离去,她是那么地希望他不要走,可是当他真的转过头询问自己的一刹那,她却变成现在这样。
“我、我……”桥曼着急地环顾四周,当她看到不远处抱着自己落蝶琴的镜烟之事,忽然一个好主意涌上心头:“你不能走!我、我的琴被你弄坏了!你得给我修!”她边说着,便挥挥手示意镜烟抱着琴过来。
“给你修琴?”少年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般,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且不说在下对于操琴之事一窍不通,更何况琴是被你自己摔下的,干在下何事?”
“我不管,你一堂堂八尺男儿,难道给我一个小女子修次琴也不肯吗?”看到他对自己没有刚刚那么地冰冷,桥曼不由地娇嗔地说道,希望藉此能够和他再多接触一阵,让他了解自己。桥曼说着,一边拿过镜烟抱着的落蝶琴,放在地上打开琴盒说道:“你看,这个能够穿系琴弦的‘承露’部分已经完全坏了,没有它我就不能再装琴弦。我只会换弦,别的我也是一窍不通。”
少年自是听不懂她说的什么“承露”,但他低头看去,见这琴的确摔得不轻。又看到桥曼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己若是再和这个少女纠缠下去,未免太斤斤计较了。他本就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素来不太喜欢这样胡搅蛮缠,幼稚不懂事的女子,所以语气才重了些。
想到这里,少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便不再那般坚持,只是淡淡地说道:“这样罢,我有一友人极善琴,想来他今日便会到洛阳。若姑娘不嫌弃,便将琴交予在下,待在下交予友人看过之后,明日再交还姑娘。”
“太好了!”见心中的计策已经达到,桥曼十分欣喜,她也不去掩饰自己的感情,继而问道:“那我们明日何时在这里会面?”
少年思索了片刻,淡淡答道:“未时整吧,就在此地。”
“未时整……好!没问题!”桥曼不知对方松口答应帮自己修琴只是不愿意与自己再多纠缠下去,颇为自恋的她以为是对方也不再像刚刚那般反感自己,反而对自己也有了好感。她越想越高兴,亲自抱过琴盒交到了对方的手上,敛衽盈盈一拜道:“刚刚多有冒犯,望公子见谅。”
“恩。”少年也未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那么在下告辞了。”他接过琴盒,便欲转身离开。
桥曼也并非笨人,懂得见好就收。她知道此刻若是她在纠缠下去,那便真的会适得其反了。可就在此刻,她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事情,再一次唤住了少年的步伐。
“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桥曼有些怯怯地问道。
只见对方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白竹。”然后抱着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这个自称“白竹”的少年,正是多日前在桥伊的帮助下逃过吕布搜索,在郊外破庙养伤,同时等待周瑜的孙策。现如今几日已过,他的伤也已大好。他收到了周瑜的回信,知晓他最迟明日清晨也会到达,所以他便也放了心。今日他只是如往常一般来河边取水好方便回去烧开喝,却没想到会发生了这么一出。
很显然,他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想告知桥曼,自然也对于她这样性格的女孩没有兴趣。
却未曾想过,这一次错误的相遇,造成了日后几人之间再也无法挽回的间隙。
看着孙策渐渐消失的身影,桥曼的心依然处于甜蜜之中。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瞬间,她也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她怕,怕她听到的又会是自己熟悉的三国人物,更怕冒出的会是“周瑜”这两个字。
然而,很显然,他不是。而周瑜此时也绝不可能会出现在洛阳。
白竹,白竹……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白如美玉,傲如松竹。
桥曼这样想着,而在她熟知的三国历史上,也没有人叫这个名字,桥曼也丝毫没有怀疑到对方给自己的是个假名,因为她觉得对方没有这个必要。桥曼越想越是开心,只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幸运,第一次爱上的一个人,并非青史留名的人,也并非和自己命运相悖的人。
这……是不是就能说明,她开始改变小乔命运的这个想法,已经渐渐成功了呢?
“镜烟,今天遇见白哥哥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知道了吗?长姊那里也不许。”桥曼笑着吩咐镜烟。并非她想隐瞒伊表姐,只是她觉得,应该再发展发展再告诉伊表姐,免得她又乱操心,觉得自己被坏人拐跑了什么的。
“是!二姑娘!婢子遵命!二姑娘,您看您这样高兴,都叫上白哥哥了呢!而这位白公子也真真是英俊潇洒呢!想来到时老爷和长姑娘都会满意的!看来婢子提议您来这里,可算是来对了吧?”镜烟也笑着打趣桥曼道。
“讨厌。”桥曼有些不好意思,作势便要打镜烟,镜烟连忙逃开。“恩……勉强算你这次做了一件好事吧!”桥曼支支吾吾地赞同了镜烟的话,两人相视半晌,随后一块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桥曼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未告诉白竹她的名字。不过不急,明天他们还会见面,到时她自然会将自己的名字相告。一想到明天还会见面的事实,桥曼的心中更是甜蜜无边。
明天的见面,她一定要好好打扮才好。
那时的我根本不会想到,让我心仪的白哥哥,终成为了我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并非我的爱人,却是——我的姐夫。
多年之后,我仍然一次又一次重复地问着自己,孙策之于我,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我爱他吗?那时那个年幼天真的我,明白什么叫爱吗?若说是爱,为何我是被他那英俊的容颜所打动才产生了感情;若说不爱,为何这么多年过去,我依然难以将他放下。我依然会为他心痛,为他哀伤,为他落泪。依然无法忘记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仅有的片段。那种强烈而深厚的感情依然在我的心底……挥之不散。
或许,这就叫爱了罢。
原来、真的可以仅是凝眸一眼,就决心来挚爱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