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何我能知道你将东西放在了那里?”
“……”
管事尼姑虽没说话,但是,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在意情绪,已然给出了答案。
没错,她确实很想知道,这个丫头究竟是如何得知她将东西放在了这屋子的西南角?
这根本就是无可能发生的事情才对!
难道,是她进屋之后,什么时候不经意间流露的神情变化,让这个丫头给瞧见了?所以她才根据她的神情变化,猜到了?
“不,”陆朝暮像是能够猜到管事尼姑如今心中所想一般,直接摇头道,“其实你伪装得的确很好,尤其是在我分辨出你将东西就藏在了平日的房间里之后,你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几乎在没有了别的表情。”
光是震惊的神色,虽然能让陆朝暮确定没有找错方向,但是,也不足以让她一下子就猜出管事尼姑究竟将解药放在了什么地方。
“那你是如何能一眼就看破了?!”管事尼姑急不可耐的询问。
既然她脸上的神情没有给这丫头线索,她又确实没有来过这尼姑庵,她到底是如何猜到的?
这个问题不仅管事尼姑想知道,张沐和方老将军同样也想知道。
尤其是方老将军,之前,他就觉得陆朝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再加上面对众人的怀疑和不满之时,她依旧自信而淡然,他就想着,这个丫头肯定是心中有数的!
所以,他一直期待着能够看清楚,她究竟还有什么是他猜不到、想不到的。
方老将军探究而审视的目光久久落在陆朝暮身上,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了似的。
但他看了又看,还是瞧不出她心中所想。
到底还是只能听这个丫头解密了。
陆朝暮眨眨眼看向管事尼姑,说:“其实,事情并没有多么的复杂,而且,问题的答案也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别兜圈子了!”管事尼姑只想知道,她精心布置的一切,究竟是如何被她给发现的。
“那好,我就告诉你好了。”陆朝暮几步走到西南角,将那几个遮挡视线的架子给搬开。
很快,一处几乎没有什么痕迹的无名角落就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陆朝暮纤细的手指轻轻指着角落,一边说一边轻轻敲打着地上铺着的青砖:“这里有个暗格。你们听听声音的不同。”
说罢,她反手用指节敲打起来。
角落边上的青砖敲打起来,声音是“叮叮”的,比较实。
而角落中间的青砖敲打起来,声音则是“咚咚”的,比较虚。
“还真是如此!”
陆朝暮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支发簪,顺着青砖的缝隙,几下就将正中央那块经过人加工的青砖给翘了起来。
“快看!有个盒子!”
“对!就是那个盒子!平时她给我们拿解药的时候,就是从这个盒子里面给取出来的!”
管事尼姑那几个呗抓起来的手下,几乎是一秒就认出了暗格中的盒子。
方老将军抿着唇,心里不由惊叹:看样子,这个小丫头还真的找对了!
不过,陆朝暮的注意力却并不在装解药的盒子上。
她反而将那块翘起来的青砖拿在手中,站起来,重新走到管事尼姑面前,将青砖放到她的面前,说:
“你瞧啊,这青砖上面还铺着一层细细的尘埃,看上去是不是很像许久都没有人动过的样子,是不是让人几乎不会注意到?”
管事尼姑死死咬着唇,这不是废话么!
为了不让人发现异样,每一次她从这处暗格里面拿了东西之后,都会小心的从外面捡回一些细土,重新铺在角落上,就是为了不显示出翻动过的痕迹!
可是!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遮掩在,他们才更不应该发现暗格的存在才对啊!
可是这丫头怎么会——
“你错了。”
陆朝暮又一次清脆的否认了管事尼姑的念头。
“若是在平日的时候,你在角落里重新撒上细尘,确实不容易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是,今天,你为了不让官差将你的东西都拿走,特地让手下将你屋子里面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装好收起来,搬到后山山洞里面藏好了。”
“所以呢?”
管事尼姑还是没有明白这究竟有什么不对的。
“这当然不对,”陆朝暮摇摇头,“因为他们要替你将东西都搬走,而这个角落里本来是有许多个空空的架子的,也就是说,架子上本来是放了东西,如今却没有了,也就是被人给挪走了。
你手下的人既然不知道的这里有东西,他们在搬东西的时候,自然不会小心,也根本不会注意到脚下。
而屋子里其它地方都有许多人踩过的脚印,就说明他们确实是来过。但屋子里,唯独这个角落,没有丝毫的脚印,还是一层细密的尘土……”
就说明,管事尼姑为了特地掩盖什么,在那些人将东西搬走之后,还重新回到了这间屋子里面,重新在角落上面铺上了细细的尘土。
多此一举、画蛇添足,说的就是这样的行为了。
“我!”
管事尼姑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重新掩盖住角落,几乎成了她的习惯,只要她动过拿处角落,她都会这样做。
可是,她却忘了,有时候,习惯也会成为一个人的突破口,将你以前所有的掩饰和所有的努力,全都击得粉碎。
“好了,张伯伯,你快将解药拿出来分给这些人吧。”陆朝暮神色淡淡的开口。
张沐点头,招了招手,身后就有几个衙役上前,从那处暗格里面将盒子给拿了出来。
盒子上面虽然有一把锁,但,到了现在这种时候,锁又有什么用呢?
衙役直接粗暴的拿起石头将锁给砸开,里面躺着几个白瓷瓶的小药瓶,应该就是那几个人心心念念的解药了。
“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啊!多谢这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啊!”
那几个人眼解药被找了出来,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不断叩头。
他们伸出手,乞丐一般讨要解药:“还望大人能够行行好,多分一些解药给我们,我们也好拿回去分给其它的弟兄和我们的家人啊!”
张沐点了点头,衙役就将解药分给了他们。
他们拿着解药喜出望外,几乎是本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想要往尼姑庵外面跑去。
他们几个已经合计过了,这些官老爷还要忙着去将那些个被关起来的姑娘给救出来,还要仔仔细细的挨个问她们家住在什么地方,要想法子将她们一个一个的送回原来的地方。
官老爷们还要将管事尼姑藏起来的其他东西都找出来,清算清楚这几年里,管事尼姑究竟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恶事!
所以,他们应该是不会将注意力落在他们几个身上的。
他们几个这些年跟在管事尼姑身边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想好了,只要这几天他们不表现出异样,等到过几天,官老爷的注意力全都落在管事尼姑身上之后,他们或许还可以暗中找机会偷偷溜出去。
反正吃下解药之后,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控制住他们了。
外面天地广阔,还愁没有他们容身的地方么?!
到时候,只要他们跑出去了,从此隐姓埋名,自如没有人能够抓到他们。
至于管事尼姑么……
谁让她这么狠心,非要给他们下药呢?
她被杀千刀也好,被五马分尸也好,跟他们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想罢,他们几个人不仅相互对视一眼,还飞快看了管事尼姑一眼,那目光中似带着无尽的挑衅,像是在说,瞧瞧吧,到最后落入官差手中的,可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呢!
管事尼姑瞧见他们几个的眼神,心中只觉有一团气压在那里,整个人都快要被生生被憋死了一般!
可恶!
她虽无恶不作,但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本想着一起落地狱,可现在,他们居然就这么走了?
老天爷是瞎了眼不成?!
然而,就在那几个人要跨出房门的时候,屋子里的少女,却又忽然开了口:
“解药是给了你们了,但是,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那几个人愣住,但很快就转过头解释说:“姑娘你不是明知故问么?我们自然是回去了。”
陆朝暮人往前面一挡,即刻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忽的反问一句:
“回去?你们回哪里去?你们一个个身上谁不是背着人命官司,还回去?真当我们全都是傻子么?”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几人被陆朝暮这句话给说得吓了一跳,这姑娘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还管起他们的事来了?
陆朝暮对旁边候着的衙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这几个人都给抓住了。
接着,妙龄的女子才伸手拨动着自己头上的步摇,轻松道:“什么意思?你以为两位大人好心,看在你们也是受害人的份上,让我找了解药给你们,就不会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么?”
陆朝暮一双眼睛亮亮的,“别白日做梦了!”
虽然她不赞同管事尼姑给他们下药的举动,还主动从这偌大的尼姑庵里将解药给找了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计较这些人做过的事情了。
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管事尼姑如何如何,但,同样的,他们指责管事尼姑的那些话,落在他们身上同样有效。
在管事尼姑还没有给他们下药之前,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情,可一点也不比管事尼姑的所作所为来得要简单多少。
只是说,他们的行为要受到怎样的惩罚,应该经由律法来定夺,而非管事尼姑这般,通过自己私人的手段,就决定了这么多人的生与死。更何况,之前他们也都说过了,除了他们之外,他们的家人和亲人,也被管事尼姑下了毒。
若真的要论起来,这些人才是真真正正无辜的人。
所以……
陆朝暮眨眨眼,旁边的衙役就真的按照她的意思,将这几个人都给抓了起来。
她负手浅笑着,“解药你们虽是吃了,但是,你们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回大牢里去,等到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人来审你们,而你们该有怎样的结局,也会有熟知律法的人来断定!”
“你,你这丫头!”
那几个人气得脸都黑了,但是,他们势单力薄,面对这么多的衙役和官兵,他们哪里有本事和能力去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