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声哥
如月居。
蒋妙如瞧见采菊进屋,抬了抬眼皮子,问道:“如何?可把碧竹安排妥当了?”
原还想晾着采菊一段时日的,出了昨日那事碧竹却是不能留了,在她为自己顶下罪名的份上,蒋妙如自会给她寻个好去处。
采菊垂着头,遮掩住自己眼里的闪烁,“回姐的话,都安排好了。”
蒋妙如放下笔,转了转手腕,采菊见状上前替她捏了捏,蒋妙如也由着她去,她叹道:“这次算我输,我那‘哥哥’心机之深沉,倒是我觑了他,没料到他竟会倒打一靶。”
采菊听到前半句动作微顿,听完蒋妙如整句话说完后她才悄悄松了口气,更加卖力地揉着蒋妙如的手腕。
“往后咱们远着大少爷些也便是了,老爷那般护着他,咱们怎讨得了什么好?”采菊劝慰道。
说起英国公蒋妙如就来气,原先碧竹可以不必出府的,却不知是哪个长舌的将这是给传到了英国公耳里,向来不管内院事务的英国公都出手了,孙氏哪怕是想插手也无能为力。
蒋妙如眼神一,“咱们院子,是该讲些规矩了,省得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都往外院说。”
虽这次是下人犯错,但这下人是谁?是她蒋大姐的贴身丫鬟!万一被外头的人听了去,对她的名声定会有所影响,到时候她的念想不仅成不了不说,还有可能得将蒋妙双给拱上位,这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
“去查查,是谁把事情告诉我爹的,咱们如月居可容不下这样嚼舌根的人。”
“是。”采菊抿了抿唇,快步退了下去,直到退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这才停下脚步,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她张望了四周,确定没有人见,这才偷偷摸摸将袖子里的纸包拿出来,蹲在地上用石头挖了一个洞,将纸包给埋了进去。
她用脚将土踩实了些,再撒了些碎草掩盖,方要回头,却见另个丫鬟站在她身后,采菊吓得“呀”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来人没好气地上前将她拉了起来,嗔道:“你这人这么不经吓,怎么也不叫上我来把风?这要换作是别人了去,你怎么办。”
一瞧见是锦芬,采菊站稳后打了她的手,语气凶狠,可手上的动作却是轻的。
“你这死丫头,想吓死我呀?”
两人嬉闹了一番,她们是同一时期被选上的丫鬟,只是锦芬容颜太过妖娆,这些年一直都是二等丫鬟,反倒是容貌普通的采菊先被提了上去。
两人的感情好,没因为这事生份,锦芬家贫,采菊得了赏赐也都会寻个由头转赠给她,那回蒋妙如和碧竹的谈话恰好被正要端茶入内的锦芬给听了去,知道她们想栽赃给采菊,忙将这事告诉采菊让她提防。
“这次可真多亏有你,不然我还不晓得该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呢。”采菊想想那事要是真发生了,心里就一阵后怕。
她心里早已有人,两家是邻居,自青梅竹马的情份,等她年岁到了来跟大姐求个恩典嫁过去也就是了,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就要将她跟那些媚主的下贱蹄子相提并论?
何况那人是谁?哪怕是未来的英国公,可毁了容不说,还是个瘸子!采菊可不愿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样的人手上。
“也恰好翠枝拿点心回来的时候被你瞧见,故意将食盒换了个,否则这事没那么容易成。”
采菊仰起头,恨恨说道:“要不是碧竹那丫头给大姐出的馊主意,我也不用走到这一步,谁想跟那个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成就好事了?我呸!”
“说什么傻话,谁不知道你心里头只有你的竹马哥哥哟!有竹马哥哥疼你,正头娘子不当,脑袋坏了才去当姨娘人脸色。”锦芬掩嘴偷乐。
被说中心事,采菊红了脸,又打了她几下,“你这丫头,胆子肥了啊?”
锦芬笑着躲开,“好了,说你几句还不成吗?倒是那事儿怎么样了?”
谈及正事,采菊端正了脸色,压低声音道:“这次大姐身边的一等丫鬟空出一个名额,想来这回你也是有机会的。”
二等丫鬟里,再没有年资比得过锦芬的丫头了。
“我也盼着这事能成,到时咱俩一起干活儿,可不比跟碧竹那个一肚子坏水的贱蹄子来得和乐?”
“可不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手挽着手,高高兴兴地往前走去,充满了对未来的无数幻想。
她们之中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回头就能发现,后方草丛中冒出了一颗头,正歪着脑袋瞧着她俩。
***
悦拧着眉,直盯着眼前这脏兮兮的丫鬟。
要不是她说有要紧事要告诉二姐,说什么她都不会放她进房。
歇了一天,蒋妙双肚子已经好了许多,剩下的就只有来例假时的下腹沉闷感。
她饶有兴味地盯着这丫头,鼓励道:“霓画是不?你继续说。”
霓画用袖子抹了把脸,把袖子上沾的泥都给抹到了脸上,成了只花猫。
蒋妙双着好笑,却体贴地没有笑出声,还是保持着微笑。
霓画这二姐原本就长得好,现下笑起来,更像画上的仙女儿了,不由得红了脸,垂下头继续说道:“后来她们离开后,奴婢把土里的东西挖了出来,发现是个纸包,怕她们回头来找,又另外寻了个相似的埋进去,才把纸包拿出来。”
她手掌一翻,露出那个纸包,“就是这个。”
蒋妙双朝悦使了个眼色,悦将它用帕子包了起来,去寻人查里头的粉末为何物。
蒋妙双觉得,不用多问,里头的东西是什么她从霓画听来的谈话里就能猜出一二,倒是眼前这个丫鬟,似莽撞,大事上行事倒是谨慎。
蒋妙双让人将她带下去,赏了她一对金镯子,霓画捧着很高兴地退了下去。
悦回来,蒋妙双对她说道:“那个霓画是个机灵的,查一下她的来历和平日往来的对象,观察一段时日,若是没有问题便提上来你仔细教导吧。”
“是。”悦心里也猜到了,对这项提议倒不怎么惊讶。
她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蒋妙双,“奴婢方才出去时碰上大少爷那边派来的人,说是给您的。”
蒋妙双微感讶异,她还以为云琛不打算理她呢,等了一个晚上没等到回应,连个口信都没,也不外乎她这么想。
如今拿到纸条,蒋妙双好奇拆开来,云琛那一手俊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只可惜那写下的字句苛刻,浪费了这手好字。
——“你这字可真丑。”
蒋妙双撇了撇嘴,她字丑自己不知道吗?用得着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
然后第二行画了一个符号,云琛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句特别字,他说:“好生歇着。”
蒋妙双对于云琛会关心自己还是有几分讶异的,这是不是代表她这些日子做的努力不是白费功夫?
她心下一喜,跳下榻,“悦,咱们去找哥哥!”
好生歇着?她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