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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妙双起身后被从头到脚洗了个遍,脸上的细毛也被绞了个干净,在她还来不及喊疼时,脸上又被抹上了其他玩意儿,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再深的睡意都被绞面时的疼痛感给唤醒,等蒋妙双回过神来,孙氏拿着梳子站到她身后
“双儿,娘给你梳头。”
蒋妙双突然就有些紧张。
她穿来之后,不是悦就是霓画帮她梳头,让孙氏来,这倒是头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孙氏边梳边道:“一梳梳到尾。”
其实她穿来的这段日子,孙氏作为一个母亲,确实是让自幼失了双亲的她感到自己是被疼宠着。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在英国公府住着的这段日子,除了姊妹之间相处得不是那么融洽以外,说真的,蒋妙双也挑不出毛病来。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伴随着孙氏说出的一声声祝福语,蒋妙双回忆起这一年来的种种,那些点滴,恍若昨日才刚发生过,她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个细节。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今天以后,她就得离开这个她好不容易住惯了的英国公府。
面上被涂上脂粉,以往她最是不耐烦涂抹这些,然而今日是大喜之日,由不得她不乐意,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似的,给她穿什么便穿,挽什么发式她也做不了主,她只消等着进行下个阶段就行。
一切准备就绪,外头炮竹声与乐声齐响,云琛来了。
这是自从云琛恢复太子身分后,蒋世修与蒋世安两个堂兄弟与他打上照面。
前段日子都还是叫“大哥”的人,一转眼,竟然就成了“妹夫”。
蒋家两兄弟着一身喜服,拿下面具露出真正面容的云琛,心情各种复杂。
虽要他们来堵门,蒋世修能文,蒋世安能武,但众所皆知,太子云琛那是允文允武的人物,就凭他们两兄弟想拦住他,呵呵,悬。
他们俩同他大眼瞪眼,云琛见这两个曾经的弟弟瞅着他不发一语,不由失笑。
“怎么,你们这是打算连题目都不打算出,就要这样互到吉时是吗?”
“这是哪、哪儿
儿的话。”蒋世安情急之下差点咬到舌头,他道:“要不二哥……啊不是,大哥你出道题吧?”
蒋世修愣了好半晌才意会过来蒋世安是在唤他,就连蒋世安自己方才也晕头转向了一会儿,实在是这英国公府的排行,多了云琛和少了云琛后,他们又得重新适应一回,这不还没习惯吗?
加上蒋世安经常犯错,见到云琛就发憷,后来得知人家还是太子以后,他更崩溃了。
新认识的朋友说是神医弟子,转瞬成了五皇子,到现在二人还是有在联系,只是对方一下子变成高高在上的皇子,蒋世安原本还乐着,想他也有跟皇子皇孙成为至交好友的一天。
结果他高兴得太早,后来才得知人家太子还给他当过哥哥,蒋世安险些就给跪了。
他觉得,要是哪天说蒋世修也是流落在外的皇子,指不定他都能淡定接受。
这样的蒋世安将话题抛给蒋世修后,蒋世修对上云琛的笑脸,最后默默将门打开。
“殿下,请。”
蒋世安:“……”
“二弟可真是上道,哦,不能叫二弟了,得叫大舅子?”
这称呼乱得,又把蒋世修和蒋世安给绕晕了,等云琛走进去后,蒋世安率先回过神来。
“大哥,你怎么就让他这样进去了?题目呢?”
起码也该让他作首诗什么的吧?
“……我到殿下,就什么也想不出来。”蒋世修一脸正经地说。
蒋世安:“……”
蒋世修向来最尊敬云琛,还得过云琛指点功课,实在不觉得就凭自己的才学能难得住云琛。
蒋世安沉默过后,附和道:“其实,我也是。”
他虽习武,可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跟真正上过战场的云琛相比,只怕云琛用一根姆指就能胜过他。
兄弟俩在门外呆站了一会儿,皆露出无奈的笑。
妹夫太过能干,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坏。
***
正堂。
云琛同盖着盖头的蒋妙双并肩站在英国公夫妇面前,见意气风发的云琛,夫妻俩感受到了方才蒋氏兄弟内心的煎熬。
以前还不觉得
得,这一再对比此前这二人相处的模式,觉得以往没出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瞎了眼。
可是谁又能猜到呢?
毕竟那会儿云琛是以蒋妙双兄长的名义寄居在府上的,众人怎么也就是过从甚密的兄妹,谁又会往旁的事上猜?
英国公红了眼,孙氏频频抹泪,再多感伤的话,却在见云琛那张脸时如何都说不出来。
听着孙氏哽咽,蒋妙双心里也难过,这种场合真的催泪,上回她蒋妙如出嫁时鼻头就已泛酸,这回轮到自己,她怕弄花了妆,死命眨着眼,想将眼泪给眨回去。
她趴上蒋世修的背,想起之前云琛说过,自己不能背她上轿很是可惜,蒋妙双登时破涕为笑,在盖头的遮掩下无声笑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那时他就猜到自己此刻心情会低落,才故意说了这番话,来缓解她此时的心情。
蒋世修背着蒋妙双,踏出的每一步都是稳的。
她一直以为蒋世修重文不重武,可实际等他背起自己,才发现他其实很壮实,属于穿衣显瘦的类型。
“二妹妹,我们都清楚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话可能有些多余,可你别忘记,英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家,大哥也永远会是你的后盾,若受了委屈,我们会站在你这方,千万别自己受着。”
说来奇怪,明明云琛来到英国公府不过四年多,可“大哥”这声称呼,蒋世修觉得比起自己,云琛还要更为适合。
因此自己自称“大哥”怪别扭的,总不自觉联想到云琛,导致他表情相当古怪。
趴在他背上,蒋妙双听着他这一路絮絮叨叨,头一回知道,原来蒋世修也能这么多话。
蒋妙双轻笑。
她同蒋世修平日并无过多交集,可他仍是细心叮嘱自己,只盼着自己能将日子过好,而非让自己放下身段去讨好云琛,让英国公府光耀门楣,着实让她感动。
在这个时代,女子成亲比起她们的终身幸福,家族之间更在乎的是两个势力结合的姻亲关系,姑娘的婚姻是否顺遂,过得是否顺心,反倒在其次。
蒋妙双觉得自己其实挺好运。
穿穿到的这个地方人大多都挺好的
,蒋妙如那样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中的少数,蒋妙姗只要不碍着她的事,她们二人也能和平共处。
她被送上花轿,忍住想掀帘云琛背影的冲动,乖乖安坐。
想当初,她明明只是为了活命,到最后却把自己赔了上去。
原身赔的是性命,她赔上的,则是后半辈子。
在轿上想了半日,这段日子以来的回忆一件件浮上心头,在她昏昏沉沉即将睡着时,轿子停了。
蒋妙双瞬间醒神,她盖着盖头不见,眼前忽地变得亮堂,应是有人掀开帘子。
来人将她扶下轿,塞了一段布条在她手上。
她抓到盖头下方一,是大红色的绸缎,抓着端详时可以感到另一端传来被拉扯的力道──是云琛。
他就在这红绸的另一端。
她随着旁人的搀扶与红绸的牵引缓步前进,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旁,放在身侧的手被那人轻握了一下,在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前便放开,蒋妙双愣了愣,随即抿嘴偷笑。
今日以后,便能日日同云琛在一块儿。
司仪的声音响起,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对拜,紧接着步入洞房,头上的盖头被云琛挑起,两人相视一笑。
云琛坐到她身旁,两人的发以红结绑在一起,剪下一撮来放进绣有金线的红色荷包中,旁人还要起哄,却被云琛带来的随从请出门外,新房内只余蒋妙双他们二人。
云琛为她取下头上的头面,对于入手的重量比预计中来得沉感到惊讶。
他替她轻按着头,颇有些心疼,“这么沉,很不好受吧?”
云琛是知晓蒋妙双不这些束缚的,平日打扮也都以轻便为主,兴许这些华丽的珠翠,于她而言还是头一遭配戴。
然而蒋妙双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难受也就一会儿的事。”
云琛揽着她,温声道:“再忍会儿,我让厨房备了些吃食,饿了便吃点垫垫肚子吧。”
为了方便蒋妙双进食,食物都是做刚好一口一个的大,累了这一天滴水未进,云琛给她喂了块梨,梨子水分多,一咬下去,鲜甜的汁水溢满整个口腔,蒋妙双还想再吃一个,云琛却不让了。
“梨性寒,若不是担心你没胃口,也不会在你空腹时让你吃梨,先吃点饺子,暖暖胃再说。”
蒋妙双点点头,云琛不提还好,一讲起食物她还真觉得饿了,给她什么她都吃,来者不拒。
她知道挨着饿的人并不只有她,云琛也是忙了一天的,她也送了个饺子他嘴边,“你也吃。”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边玩边吃,不知不觉间蒋妙双被喂饱了,摇头制止云琛再伸过来的筷子。
“饱了?”
蒋妙双点头。
虽吃得心翼翼,蒋妙双唇上的口脂还是沾染上了一层油光,云琛见状轻啄了一下,蒋妙双掩着口,可云琛早已偷香成功。
“口脂会沾上的。”
“横竖都要卸掉的不是?”云琛不以为意,上前又偷了一吻。
蒋妙双怕他脸上沾上颜色,左闪右躲,躲着躲着,不知不觉又被云琛给压在了身下。
蒋妙双:“……”
她心想,难道夜里的最后一个步骤现下就要提前进行了吗?
云琛的吻已经从原本的轻啄变成了轻啃,气息也越发紊乱。
蒋妙双伸手想回拥他时,急剧的敲门声响起,使得两人的动作一顿。
“什么事?”云琛皱眉。
被人打扰他虽不快,却也清楚若非出了大事,他的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刻来打扰他。
“抓到三皇子了。”外头的人如是说。
云琛眼神一凛,“孤立刻过去。”
他起身,蒋妙双抬手替他擦去他唇上沾染的鲜红,在云琛还未开口之前,她率先道:“我等你回来。”
刚才还满身肃杀之气的云琛一听,眼神顿时变得柔和。
他在她额上轻落下一吻,“我很快回来。”
蒋妙双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
很早以前,她便一直在做心理准备。
她要嫁的不是凡人,肯定没有办法日日夜夜两人都腻歪着,也许用膳到一半就有急事处理,也许一日都见不上面,只是没料到,竟然在成亲当日就碰上这样的情形。
而他们谁都不晓得,此一别,却险成两人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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