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上午便找上了门。
虽然馄饨铺的老板没认出他们,可凭借着对外貌的描述,还是很快便有人准准地摸过来了——长得出众的,还一下子俩,比小姑娘还俊,其中一个眼角上翘,瞳孔里头跟有水似的。这种描述,让人不联想到司景也难。
袁方在外头提心吊胆,等门开了,立马站起来问:“怎么样?”
他家艺人耸耸肩,说:“能怎么样?”
“——就那样呗。”
狗贩子是在局子里出的事。那时候,司景和白宏礼还待在房间里呼呼睡觉呢,监控一调就看得一清二楚,俩人回来后就没再出过房间。这楼层也高,不可能翻窗跳出去,基本上就把他们的嫌疑排除的一干二净了。
来一趟,也只是例行问问,看这俩当红艺人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反常现象。
袁方听了,心总算是落回原位,长舒了一口气。他拍拍自家艺人的肩,心有余悸,“以后大半夜的,还是注意点,能少出门就少出门,啊。”
不然这种事情找上门,真的是说也说不清。
倘若被拍到,媒体可不会问你是否真的和凶杀案有关,各种各样的报道第二天就能顶上头条;好在这边摄影基地管得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家媒体得到消息。
司景没接这话茬,等到人都散了,方才问白宏礼:“有没有现场图?”
“现场图倒没......”大胖鲤鱼犹豫道,“只是我打听到,恐怕......”
他压低了声音。
“恐怕,和陈采采是同一个死法。”
司景的瞳孔一缩,沉声道:“明白了。”
原本还想着,这妖恐怕要等天罚期过后才会有下一步动作,如今看来,却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这妖,根本不曾把天罚放在眼里。
“只是说不通啊,”大胖鲤鱼喃喃,“他们和陈采采,也没什么共通处——一个是街上偷狗的狗贩子,一个是新生代女演员,这能有什么关系?”
瞧着便不像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甚至找寻不到一个相交点。
白宏礼说不出,只愈发觉得诡异。最后一叹,“得请那位千年的大前辈加快动作了。”
原本想着还有时间,如今看来,时间相当紧迫了。
几个毫不相干的人的死,影响不到剧组的拍摄进度。《年年有余》剧组仍然按照原有的拍摄计划向下进行,司景所客串的角色倒霉的一批,整个儿一倒霉神转世,走路路上没井盖,骑车车轮掉,比柯南走哪哪儿死人还猛。
他的角色有几分喜感,打扮却是冷峻的,摩托车一骑,长腿迈开,相当有气势。
下午的戏是动作戏。武术导演年纪有些大了,经过他手的戏也多,相当有经验,与司景指导,“从飞机上掉下来这场戏得吊个威压,但是动作该做还是得做的漂亮,不能缩着,要放开。”
他伸开双臂比划了下,“明白没?”
司景点点头,道:“明白了。”
他还没有吊过威亚。之前演的现代戏中没有需要他飞来飞去的情节,司大佬头一回吊这玩意儿,心里头还有点隐隐的期待。
反倒是演惯了的白宏礼,对这一点都不期待,甚至听见威压两字就皱起了眉头。
“下午就吊?”
“有场从高空坠落的戏,”导演解释,“你们俩挂在直升机的机翼上打斗的那场,挪到下午拍摄了。”
白宏礼听完后,中午少吃了一半的午饭。
司景戳着盒饭里的米粒,还有点儿纳闷,“你就吃这么多?”
大胖鲤鱼抱着一次性饭盒蹲在地上,苦口婆心真情劝告,“恩人,你也少吃点。吊着的时候会勒住......那什么,很难受的。”
难受?
司景从大口袋里摸出条小鱼干拆了,塞进嘴里,狐疑,“有多难受?”
下午一上去,他就知道了。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勒-蛋。
威压牢牢固定着他的腰和臀部,往上升时,那一片都火烧火燎的,司景倒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去做了个绝-育手术。
这勒裆勒的。
不会把他勒废了吧?
司景有点儿想伸手去确认下自己那一杆双球的现状,确保它们全都健健康康完好无损。可这会儿吊在空中,他就是只活生生的“上天猫”,底下一群工作人员围着,高声指导着他做动作,他怎么也腾不出手。
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掏裆吧?
一旁的白宏礼跟着被吊起来,脸色也异常难看,勉强调整了个稍微习惯些的位置,咬着牙。
“恩人,我说的吧?”
司景憋屈道:“他最好快点。”
不然我大腿内侧好像也要报废了。
要不是这种紧身的机车裤子恐怕能显出来,司景真想现在就变出一层猫毛盖住腿,好歹当个毛裤,还能缓解缓解摩擦力。
拍摄进行到一半,忽然有工作人员从外头跑进来,急急忙忙和导演说了什么。导演侧耳听了两句,神情也很诧异,“来探班?”
他有点儿难以理解,“不是......这突如其来的,探什么班?”
“这谁能知道,”工作人员小声道,“那您看,让不让他进来?”
都是圈子里的,导演蹙眉想了会儿,还是一挥手。
“来就来吧。不过,他来探谁的班?”
工作人员幽幽看向正如同猫干一样挂在空中晃晃荡荡的司景。
忽然被注视的司大佬:?
怎么停了?
腿间火辣辣的感觉更重,他忍着浑身的不适,提起十二分精神念台词。白宏礼的情绪已经投入进去,这会儿眼里似是有雪亮的锋芒,已然进入状态,说话时目光下移,像是在看不值一提的蝼蚁。
“只知道逃跑,算什么好汉?”
不得不说,好的对手戏演员能够更充分地调动起人的情绪。司景瞧着他的神情,逐渐也专注起来,连此时此刻的不舒服也被遗忘在了脑后,只看着对方,嗤笑一声,也入了戏。
两人在空中过了几招,动作干脆利落,相当爽利。导演也没喊卡,任由他们自由发挥,等一条拍完,才指出不足,示意从中间部分再开始。
一场武打戏,拍了整整一下午。好不容易从威亚上下来时,司景的腿又酸又软,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腿了。
袁方拿矿泉水给他喝,瞧见他走路的姿势,大吃一惊。
“祖宗!”
这一声叫的惊慌失措,袁方瞪着他,“你怎么瘸了?”
司大佬铁青着脸,伸伸手,示意袁方的手臂当个扶手,“扶......扶我一把先。”
他隐约觉得下半身都有些不对劲,所有的毛孔都在叫着痒。可待会儿还有戏份,他也走不开,只好在经纪人的搀扶下先颤颤巍巍去了洗手间。袁方相当担心,站在门口一个劲儿敲他隔间门,“怎么了?——痔-疮又犯了?我之前就跟你说了得早点治!”
洗手间的香薰味道有些大,熏的人头发晕。司景没搭理他,急吼吼地把紧身的机车皮裤拉下去了。
映入眼帘的一片红色,让他自己都惊了惊。
怎么这么红?
他的毛也不是这色儿的啊?
他伸出手指碰碰,全是细细小小的疹子。司景瞧了半天,终于意识过来,他这恐怕是过敏。
......靠。
什么鬼皮裤。
他不计形象地敞开双腿坐在马桶上,皱着眉头检查自己这会儿相当凄惨的两条腿。又是过敏又是被威压摩擦,大腿的内侧通红着,被磨出了点儿血丝,稍稍碰触一下,又疼又痒,折磨的人简直恨不能把那一块皮肉扔了。
司景拿纸巾擦了擦,随即扬声喊外头的袁方。
“袁方,拿点儿药给我吧。红花油,还有治过敏的。......算了,各种药膏都拎过来试试。”
“......”
外头没回声。
司景提高嗓门。
“袁方,袁方?”
这回,外头有动静了。有人当当当敲了三下门,司景把隔间门拉开,也没注意,仍然蹙着眉头低头检查,“你看我这过敏的——”
有修长匀称的手探过来,指腹碰触着他起了红疹的地方,激的司景一哆嗦。
那指尖像是才在外头吹过风的,仍旧带着凉意。碰着温热的皮肤时,那一块的毛孔都跟着一战栗。司景这会儿腿上没长出猫毛来,若是长出了,刚刚拿一下足以让所有的毛们起立鼓掌。
“过敏?”
男人轻轻问。
这声音并不是袁方的声音。司景抬起头,瞧见眼前人,倒愣了。
“......阚泽?”
他有些诧异。
“你不是——”
不是在外市还有工作么?
中午休息时,司景还在微博上刷到了阚泽参加一访谈节目录制的图。那录制不在本市,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他怎么也想不到男人居然在下午来了这剧组,这会儿瞧着对方蹲下来抚摩他过敏处的模样,有些反应不过来。
阚泽没回答,只微蹙着眉头,身上那件深灰色的风衣垂到了地上,他也没管,指尖摩挲着那一片红疹。两条长腿在他的目光里微微哆嗦着,有点儿可怜的模样。
“对什么过敏?”
司景憋屈道:“机车皮裤。”
他指指堆在脚踝的裤子,声音里头含的意味自己都不知晓,“都是这破裤子,我忍了一下午了,路都走不好......”
男人唇角就含了笑,顺着他的手拍了拍那裤子,“都是他坏,欺负我们家小花。”
这会儿凑得近了,方才被香薰掩盖住的香气便又蔓了上来。司景闻的晕乎乎,垂下眼,近乎茫然地盯着对方的发旋。
阚泽的头发是乌黑的,不比他颜色浅,还卷,动不动就炸毛。男人发丝瞧上去顺滑又好摸,小小的发旋在正中央,绕了个弧度漂亮的圈。司景看了会儿,手忍不住放了上去,下意识抓了抓,像是在抓毛线球。
直到男人幽黑的眼抬起来,他才又有些心虚,将手往回抽,“看......看什么看!”
不就摸两下吗?不给摸?
阚泽没说话,只仍旧看着他,目光里似是有忍俊不禁。司景的手腕被重新握住,放回到头顶上,阚泽说:“想摸就摸。”
就好像无论他发什么样的小脾气、闹什么样的小情绪,这个人都愿意照单全收。
司景忽然有些恍惚。
他垂下头,两只被脚踝处的裤子绑在一起的脚晃晃荡荡,踢了踢男人膝盖。
“现在怎么办?”
阚泽说:“这衣服不能穿了。”
他抓着司景的脚,把鞋袜脱了,随后将皮裤彻底褪下来。外头的经纪人已经准备了条新裤子,阚泽打开道门缝接过,重新给司景套上,亲亲耳朵尖。
“先回去,”他说,“等回去再上药。”
司景没走,“我还有几场没拍呢?”
“都过敏了还拍什么?”他的经纪人道,“快回去吧,我去给你找药。”
袁方刚在一直在洗手间外头站着,听着里头的絮絮低语,心都在抽抽,一度很想冲进去把自家嫩白菜一把拉出来。无奈房渊道紧紧地拉着他,一个劲儿劝,“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要下雨娃要嫁人随他去吧......”
最后一句袁方怎么听怎么别扭,忍不住反驳,“那句话难道不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房渊道到底是跟着阚泽的,搞清楚阚泽的确是看中了司景后,立马就叛变了革-命。这会儿反问:“你难道不是把司景当娃?”
袁方纠正:“他是我带进圈的,我要对他负责吧?”
房渊道推推眼镜,倒觉得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能对别人的人生负责了?”
这句话说的在理,袁方一时哑口无言。
房渊道语重心长:“不管你把自己当爸还是当妈,这会儿孩子长大了,都不该管这么多了。闹不好更叛逆,岂不是要出事?”
袁方不乐意了,“我家司景很乖的!”
从来不叛逆好吗,哪儿来的更!
“......你确定?”
袁方梗着脖子,底气却没那么足了,“确......定。”
但也真的不抱把里头的小祖宗拖出来的心思了。甚至连瞧着阚泽跟着司景进了同一间房间,他也闷声不语,只下死劲儿盯了门两眼,像是要把门看穿。
房渊道好笑,推他一把,“别看了,别看了。”
袁方:“别动我!”
别当我不知道,你和里头那头拱我家嫩白菜的猪一样,都是来自同一个猪圈!
房间灯被按亮,司景匆匆忙忙重新把身上这条宽松的休闲裤扯下来,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挠。他这会儿毛耳朵都从发丝里顶了出来,一个劲儿颤颤,“好痒......”
阚泽拉着他的手,“别动。”
司景急的直晃。毛茸茸的大尾巴也冒了出来,盲目地在腿-根那处扫着,越扫越痒,起的疹子像是更红了,一点也没有消下去的迹象。阚泽的袖口里冒出茎叶,嫩绿的叶子摇晃着,呼呼给那片红通通的皮肤扇着风,晶莹的药膏抹了几层,男人哄着,又把衣服套回去,“乖,先忍忍。”
猫崽子在床上咕噜噜翻身,忍不住还要磨蹭。没一会儿,药膏全被蹭在了裤子上。
阚泽拿他没法,只好干脆让他换了浴袍,休闲裤也不要了。
拿湿巾把那一块糊了的药膏擦拭干净,猫薄荷忽然若有所思,“我给小花舔舔?”
“......”
司景半支起身,惊恐地抬起脑袋。
啥?
你刚说你要干嘛??
“舔舔,”阚泽说的相当自然,“我刚刚想起来,我的汁水可能有杀菌的效果。”
“......”
司景忍无可忍,一脚把猫薄荷踹翻了。
还杀菌呢。
先杀杀脑海里带颜色的废料更现实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