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萧靖宣正坐在院落中,紧锁眉头。
他今早还有些担心这天会下雨,结果到了现在这天晴了,突兀的反而有些吓人。
再加上他从下人口中听到的柳夕的种种神迹,百思不得其解。
心里想的出神,萧靖宣就连颜夕此刻已经站在他面前都毫无所觉。
颜夕悄悄地挥退下人,看着他半天都不动一下,觉得有些无聊了,就突然给他塞了一个糖人。
被猝不及防塞到嘴里的糖人惊了一惊的萧靖宣:...什么东西?
萧靖宣把糖人拿到手中,看着这面前栩栩如生的生肖糖人,心情复杂地难以言表——
所以现在柳夕是已经彻底把他当成一个三岁儿子养了吗?
颜夕清楚刚刚萧靖宣心里在想些什么,斜睨着他出口问道:“莫非你也觉得我是妖孽祸水?”
萧靖宣摇了摇头:“无论是妲己褒姒,亡国的都是君主是男人。可是他们亡了国却要把责任推给自己的女人。这些女子又何其无辜,被后世之人斥责几百余年。
母后是被父皇要进宫的,这件事若是认错,也是父皇之过。”
颜夕没想到他会有如此想法,她深感欣慰地点了点头:不愧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儿子,有前途!
颜夕看着这个半大儿子真是越看越顺眼,既然儿子这么上道,她也不介意多传授给他一些为君之道。
“你可知首辅为何能纵横这朝堂几十载,历经风雨屹立不倒,此刻还敢如此威逼于你?”
萧靖宣略一思索便回答:“因为他得人心。”
在民间,柳首辅作为大儒,名声之响无人不知;在朝堂上,半数朝臣都为他马首是瞻,可谓人心所向。
颜夕点了点头,之这个儿子果然上道。
“不过这人心嘛!此一时彼一时,你可想知道如何把这人心拿捏到手中?”
“请母后赐教。”
颜夕一笑,解释道:“此时此刻呢,这京城的街头巷尾,那能把死人说活能把活人说死了的说书先生们,都已拿到了我亲手编写的剧本,啊不,话本。”
看着萧靖宣一脸疑惑的神情,颜夕继续耐心地解释:
“也就是说呢,本宫是神女苦心劝阻,首辅执意违拗天意。你说若是真大旱三月有余,他柳首辅会不会被人人喊打,民心尽失?”
所谓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成立。柳首辅为何能成为大儒?不也是靠着前朝皇帝和其他大儒的力捧和赞誉推广嘛。
要是没有他们,柳首辅指不定还在哪个疙瘩里做教书先生呢。
可是在现在这个话本里,她才是那个受天之命普度众生的神女,柳首辅才是那种搅得天下不宁的奸臣坏人。
在这个世界里,百姓们又没有电视没有网络,这说书先生的一张嘴,就是普通大众最大的娱乐活动了。
颜夕刚刚就贿赂了这京城半数以上的说书先生,还让他们免费说书。免费的话本子有谁不爱听?保管不出十日有余,这话本质便当传遍满京城了。
萧靖宣先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颜夕的意图,他细细思索之后才感叹道:“母后智谋深远,真当令人受教。”
颜夕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你可要好好跟着我多学着些才行。”
“只是母后,儿臣还有一疑惑。您怎么知道这江陵一带将有大旱?”萧靖宣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她当时怎会浴火而生火烧不死?
难道这天下间真有神明?
可他是万万不信的。若是真有神明,为何他那无辜的母亲妹妹会惨死?又为何要平白让天下人受灾受苦?
颜夕神神秘秘地一笑,把食指压在红唇上说:“不可说,不可说哦!或许你母后我真是上天派下来解救凡人的小仙女呐。”
萧靖宣看着那貌美少女一脸神秘莫测故作高深的表情,失笑地摇了摇头,却也不再追问下去。
人都有秘密,柳夕的秘密是什么他并不在意。反而他却十分庆幸柳夕可以用这秘密活下来。
颜夕教育完了“儿子”,挥挥手就让人把一个大箱子抬了上来。
萧靖宣抬头一瞧,那箱子里摞着几百本奏折,看样子得有好几十斤。要不然那两个侍从也不会抬得如此吃力。
颜夕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萧靖宣的肩膀,说了声:“加油儿砸,母后看好你哦!今晚之前批完这些奏折,挑重要的给我汇报。”
开玩笑,她可不是来做慈善的。所谓马无夜草不肥,她就等着喂肥了养熟了,就可以驾着他跑了。
这老皇帝自从病倒之后奏折就没有人再批阅了,积压了这么些天的奏折可不少。
她可是懒得一个个处理,美名其曰历练历练儿子,索性一股脑都丢给他。
萧靖宣:……怎么觉得这天天嘘寒问暖说疼他的母后,其实一点都不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