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流波山,奇源洞。
花重影向来甚少关心别人的私事,即便是自己的弟子。但是那烛阴临走之前的话却是犹如平地炸雷,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当日的正魔大战时少年的样子。虽然心下不习惯他如此霸道,但是窥探内心,她竟然没有一丝的厌恶之感,这让她很是不敢相信,所以才想要去试试,若是换了人她是否也会如此,却不想会激怒木濯清。
现下若是真的因自己的原由堕入了魔道,那绝对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她整理了思绪,既然已经对他生了情愫,那便直面这份感情!再去逃避遮掩不是她的作风。
她慢慢走到少年面前,放低了声音说道“濯清,我们好好谈谈可好?”
少年赤色曈空因为她的软语而淡了些,只是之前她与人喝交杯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到那一幕他那淡去的红色又弥漫了上来,抓住花重影的手用力一拉便进了怀抱,他低着头直视着她的眼眸道“师尊,以后你可还会去找别的男子?”
“……”这霸道的话让花重影瞬间有些气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早先不是说好了吗?给本尊一些时日。”
少年牵起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师尊就去找别的男人”
“……说的如此难听作甚,本尊只是去排忧解闷而已”
“那也不许!”
“……我们好好说话!”
“师尊只要答应不再去看别的男子,什么我都答应你”
“……”花重影有些无力地看着眼前魔气四溢的少年,原本的清俊容颜。此刻邪气张扬,霸道得毫不讲理。
“师尊,我们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踏遍这山川万古,看遍这风土人情,好不好?”
花重影试着推开木濯清,却纹丝不动,她无声的一叹,不得不抬眼认真地说道“濯清,本尊现在对你仅仅只是一些喜欢,万万没到浓烈的地步。”既然不是爱,那就理应说清楚,免得让少年误会至深。
木濯清浑身一僵,垂下眼眸,遮住了那暴戾的杀意,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退后了几步,再抬头,唇边含笑地说道“那就如师尊所言,弟子给你一些时日”
花重影愣了愣,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的解决了?她略微有些不安地试探道“那本尊且先回去了?”
“好!”少年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那你的魔气……”
“弟子调息几日便好”
“好吧,那本尊先走了”花重影回头看来眼,便拿出符箓,念决,消失在了原地。
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捏着拳,垂手站立,在一片明暗交杂中,更显诡异莫名。
他知道若是不放师尊走,适得其反。
可是他为了放她走,已用尽所有的自制力。
如果她再多待一秒,他想,他真的会把她关起来,永远也不让她再看任何别的男子!
此时,山顶的毕方和烛阴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据比,天吴,竖亥,被困在何处?”
烛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便下意识地回答道“魔族深渊”。
“带路”
“啊?”
“不可以!以你现在的状况,怎可再去涉险?你可知,若是彻底魔化,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木濯清却转过头盯着烛阴,赤红双目皆是杀意。
即便是烛阴都忍不住吓退了几步。毕方微微叹息,上前一步躬身道“吾王,请随我来”
三人在下一刻消失在了原地。
天池峰,清欲殿。
花重影回到小院时,天光已大亮。察觉道自己内心浮躁不已,想了想便要闭关,却不想清欲殿前,空子桑求见。
她迈入了大殿,斜斜坐在软榻上。
空子桑行礼之后,朝大殿右处看了眼。
“有何事?”
空子桑少见的踌躇,看着花重影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师尊,木濯清已不在此处了?”
“恩?”
“整个修真界……传了些不甚好的流言蜚语”
花重影撑着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盛传……师尊,你……”
“嗯?”
“你和木濯清……”那些话空子桑实在说不下去。
花重影疲惫地合眼,想也知道那些人会传些什么,于是她只得摆了摆袖说道“本尊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师尊……弟子此次来,只是想说,木濯清来历颇怪,身份不明,若是师尊真的与他……,与他有了超出师徒之情,怕是要做好心里准备。”身为一个弟子本不应该插手师尊的私事,但是木濯清几乎得罪了所有的修真界所有的门派,所以此次流言蜚语在修真界传得极其难听,若是不好好处理,天池宗的声望受损不说,师尊怕是要背上许多骂名。
“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且做好应做的事,不必插手此事,相信谣言止于智者!”
“弟子遵命”空子桑领命而去。
花重影在软塌上坐了一会,也站起身朝闭关之处走去,现在唯有找回属于自己的力量,才不惧任何诋毁挑衅!
本以为木濯清不在天池峰了,她便能好好修炼,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那逆徒有多能折腾了。
三日后,魔族震动!
魔族深渊坍塌,结界被人强行打碎。
当魔尊率人赶来时,关押了万年的各种上古灵兽、凶兽全被四处逃散
而罪魁祸首一袭红衫,负手而立.拦住了去路。
那关押了万年的据比,天吴,竖亥此时也已清醒了过来,化作原型与毕方,九阴一字排开站在木濯清的身后。
魔尊一身紫衫,掖袖而立,即便发生如此大的事,他古井无波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他打量了木濯清片刻,徐徐开口道“以一己之力强行破开我深渊的禁咒,现下竟然不逃,不得不说勇气可嘉”
木濯清祭出天阙,直指魔尊,微扬脖颈,睥睨地道“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身后的烛阴上前一步,正想阻拦,却被毕方拉住,朝他摇了摇头。
被如此挑衅,那魔尊竟然也丝毫不气,淡淡地说道“你们走吧”
身后的灵兽也颇为不解。唯有据比,天吴,竖亥此刻皆瞪着魔尊,恨不得现下就吃了他,以报被囚禁万年之仇。
木濯清斜斜地盯了眼身后的灵兽,那三只瞬间垂下头,收敛了气势,他朝魔尊问道“这是何意?”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而已”
“魔尊倒是通透之人”
“谬赞”
木濯清不再多话,率着上古灵兽顷刻间消失在了原地。
千幽魔王不满地问道“魔尊,这么容易地放走了那臭小子,不怕上魔族那些老魔头问责?”
“他们问责又如何,今日若是我们强行开战,也丝毫讨不到好处,到时候结局也是一样罢了”
“可是,那臭小子强行破开了禁咒,此刻身体定然虚弱,我们何不乘胜追击?”
“且不说他身后的五大灵兽皆已归位,就说他身上愈渐浓烈的魔气,他日说不定我们都要俯首称臣,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上古凶兽出世,天界那群龌蹉小人,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届时……”
他的话没说完,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黑不破率先忍不住地问道“魔尊,那人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身上的魔气看似与我们一体,却又根本不同……”那种忍不住想要跪拜的压迫之感,即便到现在都让他心里发颤。
魔尊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并未回答,只是半晌后丢下一句“把此事禀告上魔族”然后人便化作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再说木濯清强行飞行了一阵,整个人便直直地从空中坠落而下,还是烛阴眼疾手快,顷刻间化作原身,接住了虚弱的少年。
几人回到奇源洞,把木濯清的放在了床榻上,交由宫染碟照顾,便都退了出去。
这一昏睡,足足一月之久才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宫染碟便奔到床前。
他刚适应了光线,张口便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月有余了”
少年一听此话,顿时不顾一切地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忍住眩晕,对宫染碟挥了挥衣袖道“你先出去吧”
“你刚醒过来,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做便好了。”
少年不容置疑地道“出去”声音冷硬。
花重影退后两步,咬着唇转身走了出去,刚出去便碰上前来探视的烛阴,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少女捂着嘴已跑开了。
一脸莫名其妙地烛阴踏入石室,然而床榻之上哪里还有人。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他去了何处,脸色顿时很难看,但是一想到他气息混乱的身体,只得按下不满,追了上去。
天池宗,清欲殿。
少年站在深深大殿之前,却难得的踌躇了起来。那日师尊的话历历在耳,如今破了魔障,意识清醒,知道自己委实做了错事,但是即便如此,他却丝毫不觉后悔,只是怕师尊厌恶,无论多么迫切的想要见见她,现在都最好是忍着,待到师尊气消了些再去赔罪吧。
但是站在与师尊朝夕相处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的影子,又不想回流波山,少年便信步朝山下走去。
眼看便要走到神居峰广场上时,他才想起自己已被逐出了师门,扫了眼腰间挂着的天池宗腰牌,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藏匿了身形,朝着朱广贤居住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