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宴会是三公主设的,请的人不多,都是京城的贵女。
三公主与太子、五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因年龄最小,皇上皇后宠爱有加,养成了骄纵的性子。
她向来我行我素,行事张扬,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城里的公子小姐们都不太待见她,尤其是那些贵女,平日里在她那里受了委屈,碍于她的身份,敢怒而不敢言。
但就是这么一位蛮横嚣张的公主,却被皇上多次夸赞:“朕的一众儿女里,唯梓清有几分朕当年的风采,最得朕心!”
徐宁津津有味地听着丫鬟们给她八卦,对这位肆意张扬的公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寒玉担心她高兴得太早了,小声提醒道:“小姐,这半个月来,少爷忙着入职,皇上还未设宫宴,三公主先一步宴请您,怕不是想给您一个下马威?”
下马威?徐宁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堂堂一个公主来找她这个弱女子的麻烦,是吃饱了撑的吗?
徐宁自认为自己和公主素不相识,也对她构不成威胁,刚想笑寒玉太过谨慎,蓦然想起自己之前和五皇子他们一同上京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那三公主不会是冲着这件事来的吧?徐宁开始有点动摇了。
寒玉在一旁添了把火:“奴婢听说世子和邵公子可是京城贵女心中的最佳夫婿人选,尤其是世子,那些适龄女子可都挤破了脑袋想嫁进永安侯府呢。”
徐宁有些日子没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两位的名字了,一时间有点儿恍惚。
她觉得邵公子还是算了吧,小孩子心性,不够成熟稳重,想必不会太早定下来。
既然邵公子不行,想必三公主看上的是沈瑞。
沈瑞这人确实挺不错,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举止得体,看起来靠谱多了。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沈瑞在她的心里居然有这么多优点,徐宁努力掩饰自己的小情绪,把这归结于邵公子的衬托。
拉踩了一下邵公子,徐宁感觉舒服多了。
寒月却不太认同寒玉的话,反驳道:“奴婢觉得未必是公主看上了两位公子,万一是五皇子心悦咱们小姐,想让公主帮忙把把关呢?”
啊这……
正在喝茶的徐宁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水把自己呛死。
五皇子喜欢她?!
这可真够离谱的,徐宁心想,五皇子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啊?还喜欢她,是图她睡觉流口水,还是图她路上不洗澡啊?
且不说别的,五皇子真要是看上了她,她也未必愿意嫁。身为一个宫斗文学爱好者,徐宁可太明白帝王家的水有多深了,只怕十个她都不够他们吃的。
这边两个丫鬟还在吵,徐宁听的脑仁疼,喊她们下去了。
她倚靠在贵妃榻上,认真地思考赴宴要如何打扮,才不能叫人给比下去。
这次宴会的压力不亚于她参加的年度主播活动,以前她不懂,直到有一次走上红毯,所有人都看向她、摄像头对着她、灯光打在脸上的那一刻,徐宁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些女明星老喜欢发同框的通稿,因为艳压的感觉,真的是太!爽!了!
徐宁本就是个不愿服输的,更何况现在还被当成了假想情敌,当然要好好准备一下。
之前她听画师说,京城的小姐们个个都不苟言笑,偏爱穿深色的衣裳,着金银首饰,想从气势上唬住别人,以此显示自己的端庄大气。
徐宁听了直摇头,倒不是嫌她们老气沉闷,只是青春就这么几年,现在她们把自己打扮得和中年妇女似的,以后后悔了,穿得粉粉嫩嫩、花枝招展的,人家要笑你老妖精多作怪。
她甚至还即兴来了一首打油诗:年少不知艳丽好,错把素色当成宝。有朝一日后悔了,别人笑骂老来俏。
想着想着,徐宁把自己给逗笑了。心情一好,她自然就不再多想三公主和沈瑞的关系了,决定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赴宴那天,徐宁一身水蓝色齐胸襦裙,头饰是同色系的绒花。她本在水蓝色和烟青色之间纠结,后来听说三公主喜穿红裙,便不想穿青色去衬人,防止被当成丫鬟。
今日的妆容依旧是心机素颜妆,恰到好处的腮红衬得徐宁面若桃花,水蓝色的裙摆随着徐宁迈开腿而微微晃动,像湖水般像周围轻轻漾开,更显她身段婀娜,步调轻盈。
徐宁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公主府,又在三公主的安排下,坐在了她的右手旁。
无视一众贵女或不解或嫉妒的目光,徐宁偷偷打量着这位公主。
宋梓清果真身着一袭红裙,头饰、耳环、手镯均为黄金制品。但由于她本身的气质,这些搭配在她身上并不显俗气和老气,反倒是贵气逼人,叫人不好亲近。
她的五官和身上的衣服一样,明艳大气,让人移不开眼。此外,她的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不是庆国人喜欢的那种清汤寡水的长相,有点显凶,但徐宁却好生羡慕。
徐宁在羡慕着别人,殊不知自己也被别人暗暗酸着。
江南的水土最是养人。她的皮肤毫无瑕疵,白里透红,加上她清楚自己的优势,选得衣服是衬肤色的,在一众女子中显得尤为突出。
都说一白遮百丑,徐宁本就是个貌美的,这皮肤无疑是锦上添花罢了。
大家都落座后,三公主命人上茶点。
这次的话题必然围绕着徐宁展开,而徐宁这个中心人物却一心只想吃点心。她一边和贵女们闲聊,一边止不住用余光瞥桌子上的糕点。
不得不说公主的待遇就是好,桌上统共十六盘点心,都不带重样儿的。先不管味道,这些点心都是照着花朵的样子做的,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不知是徐宁的眼馋太过明显,还是公主因为从小生活在皇宫,比较会看人眼色,只听宋梓清笑着对徐宁说:“徐姑娘尝尝本宫府里的点心,看看合不合口味。”
“谢公主。”徐宁优雅地拈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细细品味。
“如何?”宋梓清期待地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
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吃——这是徐宁的第一反应。她拿的是一块桃花状的酥饼,里面包的馅儿也是花,也就是我们熟悉的鲜花饼。
但她手中的这个饼的饼皮不够酥,花朵不够新鲜,调味太甜,总的来说就是卡嗓、齁甜。
说起鲜花饼,云南的最为出名,花香沁心,甜而不腻,徐宁一口气可以吃五个。
因为三公主看起来比传闻中的要平易近人些,徐宁就斗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奴家觉得此饼很一般。”
三公主听她这么说,立马来了兴趣,徐宁便与她一一道来,听得她入了神。
“本宫听皇兄说徐姑娘厨艺高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就是不知道何时有幸能尝到徐姑娘的手艺。”三公主心直口快,直接把五皇子供了出来。
在座的贵女一听都来了精神,她们刚刚还在纳闷三公主为何对徐宁如此客气,原来是想在这给她使绊子。
你看,刁难这不就来了吗?
搬出五皇子,是想显示自己的身份尊贵,警告徐宁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夸她厨艺高超,是在讽刺她堂堂一个贵女,居然学这上不了台面的手艺;说“有幸”是在放低自己的身段,让她不好意思拒绝,劝她不要不知好歹。
徐宁要是知道这些人在脑补什么,一定会笑掉大牙。
她觉得公主这话没毛病,于是也笑着回道:“三公主谬赞,路上条件艰苦,奴家的手艺有幸入了五皇子的眼,还要多谢五皇子的抬爱。”
宋梓清自然是不相信徐宁的这套说辞,毕竟她那皇兄一贯挑剔,她很好奇能让他用“惊为天人”来形容的菜是有多好吃。
但看到其他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宋梓清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妥,她没有刻意刁难徐宁,她是真的想尝尝徐宁的手艺。
当然,在众人面前,宋梓清断然不会这么说,她快速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刚的话就是随口一说,也希望徐宁不曾放在心上。
众人见状,大致摸清了三公主对徐宁的态度,明白今天她们怕是看不到想象中的好戏了。
徐宁自己也很纳闷,说好的情敌呢?说好的刁蛮无理呢?说好的下马威呢?这公主怎么这么友好?
这样一来,寒玉寒月之前都白担心了,徐宁也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把心放回肚子里,徐宁感觉有点饿了,毕竟不是在自己家,她只好用桌上的糕点充饥,一口酥饼一口茶水的,吃了个半饱。
时间过得差不多了,三公主表示自己乏了,各位贵女便纷纷起身道别,徐宁坐得离公主最近,慢别人一步,走在最后头。
等其他人都坐上了马车,走得七七八八了,三公主的贴身婢女走到徐宁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徐姑娘请留步,公主想单独与您说会儿话。”
徐宁听后,立马进入戒备状态,敢情这公主刚刚那么好说话,原来是嫌人多不好下手?
她悄悄给寒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寒月先回去,要是她晚上还没有回来,就喊徐劲飞来救她。
徐宁悬着一颗心,默默地跟在婢女身后,发现她们走的不是去会客厅的路,而是被带到了一间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