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钱钱石化了，她呆站在那，大气不敢喘一下，就那么隔着手帕看着周展昭细长的手部轮廓马上要挨到自己脸上的时候，细长手影突然停在了半空。
？
没等简钱钱闹清楚发生了什么，那方近在咫尺的手帕就又那么收了回去。
天光大亮那刻，简钱钱看着周展昭攥紧方巾站在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
话才起头，周展昭突然回了神，就见他抓起手帕朝简钱钱脸上一丢，说了句：“脏死了。”
那语气，那神色，这是有多嫌弃她啊？前一秒还在肖想王子公主画面的简钱钱下一秒打了激灵，梦醒了，脸上的手帕抹布一样搭在鼻梁上，随风飘荡，周展昭的后脑勺正对着自己，冒着汗珠的头发都像在对她说：我嫌弃你。
……
“哪儿脏了，我早上洗脸了。”简钱钱嘟囔着掏出手机，调出摄像头，对脸一照，“我靠”了一声。
她脸这是在哪儿弄的啊，黑一道灰一道沾了好些机油，简钱钱伸手摸了一下，味道也是臭臭的。
“你刚才干嘛要钻车底？肯定是在那下面弄的。”红姐走过去接过简钱钱手里的手帕，对着她的鼻头使劲蹭了两下，“也不好蹭啊，最好拿水洗洗。要不回家弄弄吧。还敢说你俩没关系，他刚才分明是要帮你擦脸。”
简钱钱苦着脸看冲她低声外加挤眉弄眼的红姐，心说：大姐，你这是帮我擦脸还是借机八卦，动机未免太不纯洁了吧？
嘴上却还要说：“谢谢红姐啊，我家……”
“不一定要去你家。”
简钱钱话没说完突然被打断了，她一手抓着周展昭的抹布啊不是手帕边回头看说话的程薇：“那你想去哪儿？”
这死冷寒天的，总不能让她顶着一脸机油陪他们在这站着吧？
简钱钱等着程薇的下文，这会儿已经缓过神的周展昭也朝这边看过来，几道目光之下，程薇不紧不慢地朝小区正门的方向一指，“来时瞧见那边有家咖啡馆，去那儿坐会儿，让她把脸清理一下，顺便聊聊节目的事，我有些想法想和你们聊聊。”
咖啡馆啊……行吧。简钱钱点点头，拿手帕遮住半张脸，头半仰着朝远走。
脚上的石膏还有几天才能拆，这会儿碍事地拖在脚上，简钱钱一面要努力遮住脸，一面又要顾忌脚下，举步维艰，眼见着前面有个雪堆也没看见，程薇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滑稽样子，正想出声提醒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再一瞧，竟是一根木棒从面前伸了过去，直接拦在了简钱钱前面。
胸顶上什么东西的简钱钱低头一看那根带茬的树枝，人有点蒙的同时，脚也没闲着，单腿一跃，直接跳过了那个雪堆。
跳完了这才回头问：“怎么了？”
周展昭：……
程薇：……
周展昭：“突然有些渴，来杯咖啡挺不错的呢。”
红姐：呵呵，呸。
与东九里一街之隔的地方是和东九里截然不同的闹市？，高楼窄巷，混搭的建筑群里猫咖的店长正指挥人手往窗玻璃上贴宣传海报，才十一月末，店里就开始准备圣诞活动了——充100返50，仅限圣诞当天两小时。
“照这个充法不得赔死？”靠近暖炉的卡位里，周展昭斜睨着一只赖在桌上不走的肥猫淡淡地说。
简钱钱搓了半天的手还尤嫌不够，直接伸着脖子把手探向壁炉：“这你就不懂了，这家咖啡厅后头就是咱们市重点，平时没事跑这来温书的学生多了去了，返的钱还不够一次消费的呢，都是噱头。”
“你很懂嘛，那你说说她们两个现在在厕所里说些什么呢？”
一说起“她们”，简钱钱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她手一收，坐回靠背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多半是在说我那个节目怎么怎么不可行吧。”
刚好服务员端着咖啡过来，有情绪的简钱钱没等杯子放稳自己先拿过一杯牛饮一口。
肥猫喵了一声，抬起胖脸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简钱钱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周展昭，问道。
周展昭没作声，拿手摸了摸咖啡杯，难怪不烫嘴，这根本就是温的嘛。
泛着劣质味道的咖啡周展昭是没心情喝了，他也不知道该和简钱钱说些什么，只能看着窗外偶尔经过的行人，和那缓缓飘起的雪花，天越来越冷了。
好在这种尴尬的沉默没持续多久，没一会儿，“掉厕所里”的程薇和红姐终于从转角地方珊珊走了出来，因为简钱钱坐他对面，所以周展昭起身给红姐让地方。
“谢谢，我挨着钱钱吧。”红姐捏着擦手的纸巾绕到简钱钱那侧落座，留下周展昭只能让程薇坐在了自己这边。
程薇身上涂着香，淡淡的，不算难闻。
？估计也是觉得咖啡不算好，程薇连拿都没拿一下，直接拿出包里的本子：“是这样的，对你的那个节目我刚才和红姐简单碰了碰，素材方面还是有可播性的，矛盾、冲突还有吸睛点这些也有，唯一一点我们俩都感觉有问题的点是……”
“是什么？”一提工作，简钱钱有些沉不住气，生怕程薇一个理由下来自己的节目就此毙掉。
“是这样的。”红姐把话头接了过去，“我们觉得你们东九里的这些人坏的点已经很够了，但如果只是从你们去化解他们的矛盾这个角度出发，那么这档节目和其他社会民生新闻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的不是的，东九里的人不是只有坏，我这个节目的出发点也是想挖掘他们的好，我认识一个老民警，他把大半辈子都献给了这个社区……”
红姐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能具体说下他们的好表现在哪些方面吗？毕竟如果节目做出来就要考虑导向问题，有什么具体方面，你举个例子我听听。”
简钱钱张张嘴：“肯定很多啊……”
“多在哪里，请举例说明。”红姐的表情很无情。
简钱钱：……
就在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从她对面的位置忽然传来两声“叮叮”声，周展昭手敲着桌面，眼睛示意她看窗外。
窗外能有什么啊？
为优点烦恼的简钱钱憋着嘴扫了那面贴的花花绿绿的玻璃窗一眼，透过圣诞老人大腿缝隙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人。
“李桂花？她跑什么呢？”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是迟那时快，原本等着她举例的俩大姐一边一个，直接从卡文里纵身越出，朝门外追去，而程薇手里更是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微型摄像头。
“这可真是嘴上不承认，身体很诚实啊，走吧。”简钱钱拉起周展昭，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