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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1 / 1)

华临觉得自己甚至可以跪在钉板上磕一百个头,只要他爸别再把他比作薛有年的亲儿子!这令整件事情越来越变态恶心了!

“你听着呢吗?”华诗城说,“我知道你也这么大了,不跟小时候似的黏着你薛叔了,但这时候你彩衣娱亲一下也没什么!你薛叔吧,就是性格太好了,打小有委屈都自己受着,反而让我跟你妈担心,怕他不发泄出来,憋个大的,想不开自杀了。”

还能有这好事?

华临听不下去他爸歪屁股的唠叨,敷衍道:“好,知道了,我就过去。”

这才结束了通话。

然后华临扔开手机,系起安全带,心想:我有病才去,谁知道是不是那死变态设的局,搞不好真是他串通律师篡改遗嘱,然后又假装慷慨来个当场转赠,博个名声。

华临正要启动车子,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愣了下,赶紧接了:“严言?”

“临哥,我刚回校,听说您和老师他们以为我失踪了,我就赶紧跟您们都打个电话说下。”严言说,“我之前在路上看到有人诈骗老人,本来是想跟上去确定窝点再报警,结果被发现了,他们有好几个人,把我关起来了。我逃出来后就报了警,刚补办了电话卡。”

华临沉默了几秒,平静地问:“诈骗犯抓到了吗?”

他怀疑所谓的诈骗犯是薛有年雇的。

严言说:“抓到了。警察说这伙人是惯犯了,要么偷东西要么诈骗,每次抓了关了放了又抓,好些年了。当时警察一听就知道我说的是哪些人。”

“……哦。好,你没事就好,先休息吧,明天再说。”华临说。

看样子严言还不知道u盘被人发现了,华临没打算主动说破,不然也太尴尬了,反正以后注意躲着就行。

搁下手机,华临没急着开车。他犹豫起来。

听起来,严言这事像是场意外,是他杯弓蛇影了。

虽然源头还在于薛有年自身,不过光就这件事上,确实是他冤枉了薛有年。

但是好像也没有道歉的必要,洛阳、peter、张博的事儿可不是意外吧……

华临想起华院长刚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又想起之前薛有年坐在地上哭的一幕,“啧”了一声。

活该。搞不好是报应。狼来了的故事,怪不得别人。

但华临坐在车里,迟迟没开。

虽然,薛有年很可能刚又是假哭,就算是真哭也是他自己的锅,但是,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机会啊。

我可以假装为了这次的误会内疚了、被他的哭可怜到了,趁机把台阶继续往下放,这不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华临打定主意,再次上了楼,深呼吸两口气,揉了把脸,做好对拼演技的准备,按门铃。

但一直没人应。

华临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犹豫了下,按起了密码锁。

——刚刚薛有年按密码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站着,他故意偷看了记住,寻思着哪天潜进去找证据。

华临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见鞋整齐地摆在玄关,薛有年人却不见影。

“……薛有年?”华临试探地叫,“薛有年?”

没人应。

华临头一回擅自进别人家,在玄关僵站了一会儿,终究不敢继续往里,正准备今天先撤,突然皱起眉头,脱了鞋循着那令他敏感的血腥味去到了主卧的浴室门口,里面开着灯,但没有水流声,也没有人声。血腥味混杂着刺鼻的化学气味,非常浓厚地从里面散出来。

华临心说不妙,一拧把手发现门被反锁了。他急忙用身体撞了几下,又用脚踹,好不容易才踹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薛有年毫无生息地趴在浴缸壁上,手割了腕泡在冒着热气的水里,几乎满缸的水已经被晕染成了诡异的红色。

他的身边落着一柄沾满血的水果刀和一个倒着的清洁剂瓶子。

薛有年做了一个很长的、很好的梦。

他梦到他并不认识华诗城,他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母是人世间最寻常的一对夫妻。

他靠着自己好好读书出了国任教,生活略显平淡,但他已经足够满足。

一天,他去花市,和另一只手同时伸向了最后的一束白玫瑰。

他抬头看去,看见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这双眼睛含着深山里最干净的清泉水,令他几乎立刻就沉溺在了其中。

对方与他对视两秒,特别烂漫地笑了起来,然后收回了手,转身去看别的了。

他拿了那束花去收银台,结了账,去到正苦恼地对着一堆颜色各异的花点兵点将的少年身后,将手中花束递到对方面前,微笑着说:“送你。”

少年惊讶地回头看他,愣愣地接过花,比小鸟还可爱。

他离开花市,沿着路边慢慢走着,身后那少年追了上来:“喂——等下!你为什么送我花啊?”

他笑着说:“不要的话,还给我吧。”

少年嗖的一下把花藏到了身后,古灵精怪的,说:“那不行,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没打算还给你,只是问你为什么送给我,我又不认识你,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说:“薛有年。”

“哦~~~”少年露出套话成功后十分得意的表情,然后说,“我叫华临!我不能白拿你的花,要不这样,我请你吃饭吧!”

……

如果可以的话,薛有年不想从这个梦中醒来。

如果他可以就这样死去的话,就说明上苍对他还心存最后一丝怜悯。

……

薛有年没有死,华临救了他。

他醒来时是在他住所附近的一家三甲医院里,华临不在,但给他请了位护工。

护工或许通知了华临,或许没有,薛有年没有问,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温和儒雅地向护工道了声谢、配合医生护士们对他的治疗。

也许有人认出了他,也许没有,但没人说出来,可能是顾及到这毕竟是一件尴尬的事情吧。

一天后,薛有年给华临发了一条消息:抱歉。是意外,给你添麻烦了。不必担心,我没事。

华临一直没回复他。

薛有年又发过去:严言有消息了吗?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

华临还是没回他消息。

薛有年攥着手机,等到深夜,等到就这么靠在床头睡着了。

忽然,病房门被推开,一道人影放轻动作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站在病床边看着薛有年的华临开口:“你要装睡也好,别睁开眼睛,省得尴尬,就这么听我说。”

薛有年的眼皮又轻轻地动了一下。

“我没跟任何人说这件事,你自己要不要说,是你的事。”华临说,“严言找到了,但这并不能说明你就是无辜的,我已经没办法相信你了,因为狼来了的次数太多了。你的演技好到连你自己都能骗过去,何况是我。薛有年,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就是你其实根本不爱我,你只是骗过了你自己,你以为你爱我,但其实不是……”

薛有年睁开了眼睛,与华临对视。华临一下子停了说话。

薛有年的神色仍然很温和,轻声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爱你。”

“……”华临沉默十来秒,低头扶了下眼镜,别过头去不再看他,“我不跟你争这个,没意义。我只需要你知道,不管你怎么想,我不接受,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薛有年贪婪地盯着他的脸,语气却仍旧温柔,说:“我之前,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本来毫无关系,在德国才初遇……临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可以当所有的过往都不存在,我们重新认识,你可以不现在就接受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从头开始追求你,而你只需要不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看待我,就当我只是一个全新的你的追求者,好吗?”

华临又沉默了一阵,忽然笑了起来,眼睛湿润地看着薛有年,问:“怎么可能当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都不存在?”

薛有年的眼睛也湿了,他哽咽着问:“如果你不愿意给我机会,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就这么恨我,一定要我像被诅咒了一样痛苦地活着?”

华临又别开眼不看他了,声音沙哑起来:“我不想救你,但我是医生。”

华临心想这是没指望了,不如直接报警靠谱多了。

淦!碰瓷都来了!

华临正要冷嘲热讽,薛有年缓慢地爬起身,却没站起来,而是靠着一旁的鞋柜坐在地上,屈膝缩成一团,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回到车上,华临正要打给卢长安,他爸来了电话,就先接了:“爸。”

华临简直不想理这个戏精,但人命关天,他不得不忍着恶心蹲下去,逼着自己放缓语气:“你先告诉我,严言在哪里,我就跟你坐下来好好谈谈咱俩的事。其实……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得谈,但前提是我要知道严言的下落。”

薛有年没理他,继续哭。

“干什么?”

他爸叹了长长的一道气:“他……我……唉……还是他爸那边的事。不是这几天开追悼会吗,本来还好,他哥那边的态度是不怎么样,但也都算了,关键是开到一半,突然来了个律师,说你薛叔他爸临终前改了遗嘱,给了些股份和别的给你薛叔,分量不轻。那边就疯了,非说是你薛叔串通了律师,要不就是不知道对他爸干了什么,反正就是不认这份遗嘱的意思。一直在闹,还动手了,一群人打你薛叔一个,其他人看戏,等我跟你妈去了才拦住。”

华临鸡皮疙瘩起一身,懒得理他,专注挣扎,好半天才挣脱出来,嫌弃地离他远两三步,见他还在那自怨自艾得起劲,简直无语。

一个热知识希望华院长知道:如果不会正确使用流行语,可以不赶这个时髦。

“所以我就是要跟你说,你要没事就去陪陪你薛叔。本来我跟你妈是想陪他,但他不让,撑着还笑,说没事。怎么可能没事!你是没看到那场面……唉!他也没别的亲人了,他看着你长大的,当你是他亲儿子,你去开解开解他,肯定比我们有用。”

他正要走,被薛有年抱住了,顿时一僵,差点吐出来:“你果然又是装——”

“都不是我做的,为什么都不相信我?”薛有年哽咽着说,“真的和我没关系,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都要恨我……”

他爸的语气是异于寻常的严肃,甚至可说是沉重,问:“你在哪?”

华临反问:“怎么了?”

“唉……我跟你妈这边走不开,你如果没事,去找下你薛叔。”他爸说。

半晌,华临皱着眉头,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就按电梯下楼了。

他可是一刻都不想和那疯子呼吸同一片空气了,怕中毒!

华临听到这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叫那群人快跑,不然要被薛有年回头阴死了。

他爸继续叨叨:“然后你薛叔直接灵场做财产转赠,把他爸给他的都转赠给他哥,这才算完,但那边还骂骂咧咧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是个人都看不下去!唉,你薛叔真的……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是不是叫那个美强惨?”

华临:“……”

“别装了,我说了,我不会信你了,我只觉得恶心。”华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是告诉我严言在哪吧,薛有年,你不要一错再错了,你搞这么多事,除了让我越来越恨你,没有任何意义。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你所谓的为了我杀了他们,就等于我杀了他们。我是个医生,我他妈的天职是救人不是杀人!你要杀杀我行吗?你杀了我一了百了行吗!”

薛有年抱着膝盖,像个小孩一样,埋着头,半晌,发出了压抑的哭声。这哭声太痛苦,像绝望的声音。

等明天就不知道严言还能不能救回来了!华临救人心切,挑衅地从背后推搡了薛有年一把,已经做好了开启互殴或者他单方面殴打逼供的打算,不料薛有年被他这么一撞,吃痛一声,狠狠地摔地上,过去好几秒都没起来。

半晌,薛有年拉开华临的手,去门前输密码,哑声说:“抱歉,临临,我真的不知道严言的下落。我今天有点累,明天再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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