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域人。那为首的痛的微微一颤,眼光便狠戾地射了过来,异于天灼的棕黄色眸子似染了尘埃的玻璃珠子般发着浑浊的光,日光照射下竟有几分人老珠黄色衰之感。
梅颜用了真气,那石子擦他脸飞过,势头却毫不减弱,又撞到一根梁柱上,擦出滋滋火花,直直点燃了梁柱上精美反复的花纹,那火延着雕纹飞上屋顶,毕剥声中,绽起火树银花,刹那见烟气腾起在湛清的天空之上,飘飘袅袅,却暗含杀气直冲九霄。火焰却又瞬间陨落,只留烧焦气息氤氲在潮湿的空气中。
“藏在暗处不好受,终于肯出来晒晒太阳了?”梅颜摆开架势,尖锐的刀泛着冷冽刺眼的炫光,语气讽刺却又如烟雾一般朦胧,不痛不痒地贬人于轻佻的言语之间,“怕是再如老鼠一般鬼鬼祟祟躲躲藏藏,便要发霉了吧。”
“不识相的臭婊子!”
忽然西北方一扇木窗也被破开,梅颜一敛神情,怒视着破窗而入的身形高大的大汉,手脉青筋突突跳动。那新出现的大汉身形比刚才那人还要魁梧几分,褐黄色的浑浊的眸子中闪着冷冷的光,蒙着布,依旧能辨认他厚大的嘴唇在上下蠕动咒骂着。
“兄弟们,咱好好让这臭婊子喝一壶!”那厚嘴唇的汉子说着便冷不丁飞掷一枚飞仞向梅妆袭去,那飞仞成九齿之状,每齿之上都遍布细细密密的尖仞,每一个齿刃都尖锐的一触见血,直直杀向梅颜面门。电光火石之间,梅颜迅速向后一仰,灵巧躲过这一飞仞。只见那飞仞自她身上飞过,略过酣睡的楚南浦,重重嵌入又一梁柱之中。那梁柱嚓的一声便劈开一大截狰狞的裂缝,木屑簌簌掉落,呈摇摇欲坠的危态,似乎下一秒就要压向楚南浦的床。
梅颜就势凌空飞起,一个后空翻携了楚南浦便想夺门而出,怎奈西南角那闯进来的三四个大汉已然阻了她的退路,打磨尖锐的大刀折射着狰狞凌冽的寒光,似豺狼蠢蠢欲动的爪。
眼瞧着就要直直撞上那豁口的大刀,梅颜重重一顿,再一回身便瞧见自己已然被包围在中间。她夹抱着楚南浦本就行动不便,此刻更是举步维艰。她抿唇,心下细细盘算着烟火讯号放出后周围的梅家人多久能赶到。
僵持之下,眼瞧着那几位大汉下一秒就要疯狂的扑上来般,梅颜心下一横,暗自猜想那厚唇大汉是这些人的领头,便飞身霹雳般朝他虚晃一招,那厚唇大汉兀自去躲那横劈过来的刀光,却被梅颜轻巧地钻了一个空子,直踩着他的肩膀就越上了房梁。周围人见状想去扑,却碍于厚唇大汉而投鼠忌器纷纷束手束脚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梅颜猫一般轻巧地飞身上去。
梅颜稳稳落在房梁之上,低头一看那群人也纷纷飞身而起,便也顾不得太多就直直将屋顶捅出一个大洞,然后又飞上屋顶,在屋脊上向着记忆中离自己最近的梅家人的方向飞速奔跑。
迎着阳光,梅颜潇洒于高矮相间屋顶上飞奔的身子愈显其刚柔并济的飘逸之美,飞扬的衣袍迎风招展,夹揉着女子的刚劲与隽美,她如银线一般直奔炽热阳光而去。后面的十个大汉则穷追不舍,紧紧追在她身后。急促的呼吸声愈来愈近,梅颜皱眉,身下步伐依旧稳健迅疾,心中却有几分忽上忽下,越过住宅区,忽闻空气中桂花香气泛来,心中顿时一稳,笑意蔓上脸庞,她俯身霹雳直入一茂密树林,双脚轻盈落地,惊起一地落花。
再一抬眼,便见两个梅家装束的俊朗女子持剑立于她面前,素白的鞋上沾着新泥碎草,衣角干净却凌乱有几分褶皱,显然是一收到梅颜的讯号就急忙赶来。浓郁的桂花香氤氲在空气中,掩盖了她们身上暗藏的深深的血腥之气。
三人如竹一般立于树林阳光斑驳的间隙之中,傲然昂首望着追来的气喘吁吁的十个大汉。那几人见突然出现了两个帮手,纷纷面面相觑,却又随即露出凶狠目光,操起手中武器便狞笑着上前。
梅颜望着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们沉重地扑向前来,脚下行行云流水的步伐便隐于二人身后,两人随即布下阵法,看似无意实则严丝合缝地护着中间的梅颜及楚南浦。梅颜只是轻松地闪身行步,随着二人的步法左右前后四方八卦流水一般变换着身形,便使那十个凶徒目眩神迷,不知从何破法。
步法变幻如迷云,时时似就要拨开迷雾见天穹,却又瞬而乌云遮日暗无光。三个人鬼魅一般行着步法,生生耗着那十人累人的打法,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刀光剑影铺天盖地,腾腾杀气风行电击。刀剑相击的铿锵锐响铮铮回荡于空旷的树林之中,落叶枯花随着剑气旋转凌空飞舞,嘶嘶啸声皆暗藏杀气。
几招打出去,那群人便知形势不妙。这三个女子看似身形柔弱,实则内功深厚,招招皆是狠招死招,逼得人节节后退,只能被动地防御,没有任何反攻之机。
几人欲战欲猛,不过多久就会有一人倒下。仍在挥刀的人眼睛皆狰狞的血红,牙齿猿猴一般呲露在外。唯有梅氏三人自在悠游的根本不像是在打架,倒像是在气定神闲的耍猴。
梅颜脸上溅了不少血,可她只是抱紧楚南浦,不屑而又惋惜地望着躺在地下或呻吟或已永远沉寂的七具身体以及一些血肉模糊的人体碎片,又抬眼睨着仍在挣扎着扭打的三个大汉,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嘲讽的笑。
厚唇大汉伤了右臂,气喘吁吁地躲在剩下两个人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花,诡异地笑着说:“贱货,只许你通风报信了?”说罢便点燃了手中的信花。一簇红烟直上苍穹,在碧青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张扬扎眼。
梅颜清浅一笑。
“你还真是体贴。怕我那晚来的姐妹会只见十俱冰冷尸首而觉无味,让她们不虚此行呀。”梅颜娓娓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而冰寒,似寒水慢慢浸过人的五脏六腑,没过耳鼻咽喉,让人如置身极冷深海一般窒息而惶恐。
楚南浦就是在此时终于醒了过来,让人怀疑之前他是不是被梅颜敲昏了还是被灌了什么药,那么激烈的打斗他都能酣睡其中。梅颜轻轻将他放在地上,叮嘱他不要离开她们三个人身后,随即接替了一下虽然表面默不作声但其实已经耗了许多力气的另外两名梅士,纵身一跃而起劈头就像剩下三个人杀去。
那剩下三个大汉虽然也是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但是已经被耗了很久,当下也是有些气喘吁吁招架不来。梅颜飞身上去就直劈几人下身要害或者是脖颈,招招皆是死招毒招,没打几下便又倒下了几人。
厚唇大汉看着九个兄弟软泥一般的尸首,浑浊的眼中直冒火星。他大喝一声便上前与梅颜周旋。二人纠缠打斗难舍难分,那厚唇大汉虽受了伤损了体力,但此时巧妙地用迂回柔和战术,仍然能与梅颜生生耗下去,梅颜不仅心中一凛,看那厚唇大汉的眼神都清冽了几分。
就在梅颜正准备击出最后一掌时,又有大约二十余个蒙面黑衣男子从两侧冲了出来,其中为首的上前狠狠拍掉了梅颜击出去的手。梅颜急忙去躲,却还是躲闪不及被狠狠剐了一下。
她摔落到地上,心中怒火似滚滚沸水,眼瞧着那沸腾蒸汽便要从眼眶中汹涌溢出,修长手指在地上摸索到一个尖锐石子正准备射一个猝不及防,身侧树林里又闪身出三个着浅绿色衣裤的梅家人,其中一个飞身上前直接用掌力砍折了刚才剐伤梅颜那人的右臂,另一个凌空飞起双脚一个螺旋飞踢直接踢断厚唇大汉的脖颈,最后一个疾步似风行,走到梅颜身边将她扶起。
眼下情势又发生巨变。那二十余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时,那三个梅士已将所有事都行云流水地做完。
六个梅士负手而立,清秀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只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便给人清冽之舒爽与严寒之压迫。
再打下去,无非是更多的残缺尸体和人体碎片。
那二十个大汉见自己之前十个兄弟纷纷折在了三个女子手里,而她们却毫发无损气定神闲,更别提要抢的楚南浦。此时自己人数虽多了一倍,可好巧不巧对面也来了三个帮手,而且看起来全部都是内力雄厚武功高强的高手,便纷纷起了保存实力的退让之心。原先呈包围状的一行人慢慢向与梅颜她们相反的方向聚拢,还一边小心地挪动步子,一边警惕地举着武器压低身子,生怕她们其中一个突然暴起给自己脑子一个暴栗,到时脑浆遍地的死相可着实是不好看的。
梅颜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袖子,然后悠悠开口,声音像淬了毒的箭,呼啸着凶猛扫向那一行已有几分惧意的黑衣大汉。
“一个不留,给我杀干净。”
五个梅家人听令后幽幽一笑,嘴唇上勾,纯净的眼中却无丝毫笑意,如井眸底蔓上杀意,迸射出凌冽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