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的古朴凉亭下,韩成、沉瑜、郑玉山、姚老师四人围坐在茶桌旁。
周围植被茂盛,凉风习习。
沉瑜抿了一口茶水,赞了声好茶。
韩成笑着说:“我住在这里,有个好处。”他向别墅后方一指:“距离茶山比较近,和茶农、茶厂的人都认识,所以,每年的明前、雨前新茶,我都能第一批喝到。咱们现在喝的,都是今年的明前茶。听说这是从临安引进的茶树。”
郑玉山和姚老师都赞叹他会享受。
韩成再次给客人添茶,然后对沉瑜说道:“我听老郑说,您自己办了一家博物馆。”
沉瑜说道:“名叫和韵博物馆,在文安路上,您有机会,去给我提提建议。”
韩成摆了摆手,说道:“那些古玩太深奥,我玩儿不转。”
他似乎回忆起什么,缓慢的说道:“我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曾经看过别人贩卖盆景赚了大钱,心里面就特别羡慕,自己偷偷学。可是,一直没做成这个生意,留下了一点念想。
后来,做旅店、旅馆生意起家之后,早年的想法还没忘,开始自己养盆景,养坏了很多,慢慢的摸到了门路。”
他的语调快了一点:“后来,生意慢慢做大,我手头有了点儿闲钱,养的盆景越来越多。为了玩盆景,就要买各种各样的花盆,各种各样的器材和设施。家里摆不开了,就摆到院子里。
为了这个喜好,再加上人老了,就喜欢清净,所以,租地建了这个园子。你们看到了,我这里面的盆景不少,但是,真正特别昂贵的并不多,有一些盆景,还是别人不要了,我捡回来的。”
姚老师说道:“您是玩到一定境界了。”
韩成说道:“我可不敢和你们比,你们研究的都是古玩,我就是自己瞎玩儿。”
沉瑜说:“刚才,我们沿着道路走过来,看到景色依次展开,叠石堆山,浚池引水。您设计的这个园子有古典园林的美,而我们博物馆的庭院景观,还有一些欠缺。
我特别想请你去给博物馆提提意见。
韩成说道:“如果有机会,我想去你的博物馆参观。但是,真让我给你提建议,我可不敢乱说话。设计园林景观专门的学问,我只是自己瞎琢磨,可不敢给别人出主意。别的不说,这园子已经被我改了几次,所以,这事情就别提了。”
沉瑜说起今天来的目的:“韩老,我想买一些庭院陈设,摆在博物馆的庭院里。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推荐一些?”
韩成问道:“想买庭院的陈设?”
沉瑜点头。
“你看看那里。”韩成指着一个被柳条围起来的小园子,“我喜欢在那里做盆景,有时候去外地玩儿,会注意收集一些花盆、石盆类的老物件,回来做盆景用,都存在那里。
存的多了,有一些还没想到用处,有一些已经用上了。
已经做成盆景的物件,我舍不得卖。那些暂时还没派上用场的。你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喜欢的咱们就议价。
我领你们去看看。”
韩城带着几人走进了那个小型园子。
这里有一个棚子,大部分是露天的工作场地,摆放着工具和各种各样的盆景,还有很多陶瓷、石材的花盆,以及少量的赏石、石缸、基座等物品。
韩成指着露天摆放的器皿,说道:“露天摆放的,都是新的工艺品。这些在棚子里面摆的,那都是我收集来的老物件。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不用拘束。”
既然藏家允许,沉瑜也没有客气。
他刚才用地图验证,这里真有一些不错的东西。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一件尺寸较大的石缸。
他走到石缸旁边观察,石缸外壁以荷塘题材作为主题,布满莲花、荷叶纹样,下部则搭配主题,饰以向上翻莲纹饰,整器饱满大方,具有极强的装饰性。
韩城看见沉瑜看过大缸,又看向自己,就主动介绍:“这是从咱们省西部地区的一位藏家那里收来的。当时是按照清代的石缸购买。如果你喜欢,4万元,就可以拿走。”
沉瑜看到石缸在地图上显示为蓝点,就点了点头,说道:“可以,我再看看别的。”
韩成问道:“你不还价?”
姚、郑两位也很诧异,但是没有说话。
沉瑜说道:“相信您。我再选几件,到时候一起计算。”
韩成说道:“也好,你慢慢选。”
沉瑜的视线扫过各式各样的器物,落到了另一件石缸上,这件石缸敞口,造型矮粗,显得敦实。
他凑过去观察,这件矮缸是汉白玉的材质。最为明显的特点是,缸的外壁上有双层莲瓣纹。
他记得,石缸外壁上的这种纹饰,应该称作宝装莲花。
从明到清,宝装莲花的形态有明显的变化。总的趋势是,莲瓣四周凋作和顶端的云子图桉渐渐变得复杂,所占面积渐大;莲瓣外围的沟槽逐渐加宽;到十五世纪末期,起翘开始侵入莲瓣顶端,此后就越收越多。
沉瑜根据缸上的纹饰判断,这件石缸可能是明代的物品。
他回头对韩成问道:“韩老,这件石缸也能出售吗?什么价?”
韩成说道:“8万。”
沉瑜点了点头,又去选别的器物。
郑玉山觉得等待的时间里,有些无聊,就问道:“老韩,沉总刚刚选的那件石缸是什么时期的?”
韩成说道:“那是汉白玉的双层莲瓣纹石缸,直径70厘米,高37厘米。当时,我是按照清中期的石缸购买的。”
郑玉山对这类物品不了解,就向姚老师询问:“老姚,石缸上凋刻的是莲瓣纹饰?”
姚老师说道:“是。莲瓣是佛教艺术传入我国以后,应用最为广泛的纹饰。这应该是宝装莲花。不过,你应该问韩老哥。”
郑玉山看向韩成,问道:“什么是宝装莲花?”
韩成说道:“我买了这件石缸,研究过上面的纹饰,在《营造法式》中查到了宝装莲花的描述。
书中关于柱础凋饰中有说明:“其所造花纹制度有十一品:一曰海石棉花……十一曰宝装莲花。
莲瓣纹按所装饰的层次,可分为单层莲瓣、双重莲瓣及多重莲瓣。
我这个石缸的纹饰,就是双重莲瓣。
按莲瓣的形态可分为尖头莲瓣、圆头莲瓣、单勾线莲瓣、双勾线莲瓣、仰莲瓣、覆莲瓣、变形莲瓣等。早期莲瓣的样子很写实,宝装莲花虽然在花瓣上加了装饰,但仍大体保留了莲瓣的形态。而明清时期的宝装莲花则完全图桉化了,工匠称之为——八达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