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夜半惊魂
“嘁！”
闻言，凌虚子顿时撇嘴：
“金池这人，哪哪都好，唯有这一点我最是看不惯。”
“哪有和尚整日披金戴银，戴个帽子还要拿宝石点缀？老弟你瞧，就连这喝酒的杯子，都是真金白银……这一桌东西若是换成银钱，拿给平常百姓家，就是吃一辈子也吃不完。”
“我与黑风老兄说过他许多次，他就是不听！”
提起观音禅院奢靡之风，凌虚子那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完，当即吐豆子一般一一向蛇诉说金池罪状。
“此言差矣。”
“天下世人又不是人人都有一双慧眼，凡夫俗子皆认菩萨金身而不认菩萨泥胎。老衲既然要向天下人传佛法，自然得先令其信服。”
“我这院中，若是没有金佛，哪来香火鼎盛？我这身上不披一件宝衣，谁人听我诵经？”
“金玉之物本无过错，魔得之以蛊人心，佛得之以救人命。此物只是皮相尔。”
金池长老不知为何听到凌虚子背后议论，突然睁开双眼，面露不满。
“吃糠也是吃，吃酒也是吃。这满桌美食也乃皮相。谁说僧人便只能吃糠？倘若明明有美酒可喝，反倒弃之不顾，硬去吃糠，那才真是入了魔相。凌虚子，你悟性太差，难怪与我佛门无缘。”
但调笑几句之后，金池长老又很快继续闭上眼睛坐在原地打盹。
凌虚子几次张口都没能想到顺畅的语言去反驳金池，只能憋着一口气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看起来十分憋屈。
一旁，白衣秀士更是目露惊讶。蛇透过何玉安之眼深深看向闭目养神的老僧人，心中十分动容。
今日殿内虽然准备了许多美酒美食，可金池却只是喝了一碗白粥便放下碗筷。
而且他长老年事已高，其口齿也不方便再做咀嚼……
由此可见，这满桌酒菜，的确不是为了满足他的口腹之欲而来。
这么说，金池长老那一番话的确十分有道理！
可是……此人当真像他表现得那样，乃是一名得道高僧？
白衣秀士撇了金池一眼，偷偷凑近凌虚子耳边，继续刺探道：
“兄长，我早就想问……这观音禅院怎能如此奢靡？满园真金白银，都是从何处得来？莫不是搜刮百姓……”
它此次来到黑风山，有两个目的。
其一自然是向黑风大王讨教长生之道，其二么，则是要探一探，二丫口中那西游传说是否为真。
蛇记得在西游传说故事里，同样有一座观音禅院，也有个二百多少岁的老和尚。
只不过那个老和尚心思狠毒，仅为一件袈裟便要害人性命，还要点火将人活活烧死。
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蛇实在很难将此人与故事里的歹毒之辈视为同一个人。
毕竟眼前这金池长老虽然只说了短短几句话，但每一句似乎都蕴含着佛理，要令它仔细琢磨，才能想个明白。
如此这般，究竟是故事与实际有出入，还是它看走了眼？
蛇暂时想不清楚，所以，它想探个明白。
“这倒不是。”
“金池自幼受观音大士感化，立誓要宣扬佛法，救苍生于疾苦，以扬菩萨之名，步菩萨之道。”
听到老弟对金池质疑，凌虚子反倒是为其辩解起来：
“……他这一辈子多有行善，你看那边两个大和尚。这二人一个叫广武一个叫广智，他们都是被金池收养回寺院的弃子。早些年金池在这观音禅院中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之人，寺庙穷困潦倒的时候也是有的，可金池却从未放弃过善行。”
凌虚子连连感叹，眼中隐隐露出敬佩之意：
“现在观音禅院远近闻名，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闻言，蛇顿时露出茫然的神情。
接下来的时间，它都有点心不在焉。
这观音禅院与金池长老，似乎和它想象的不一样，也和西游故事中不一样。
长方桌上，众人推杯换盏，好不快乐。
那一碗碗素食，应当是放了菇类提鲜，就连一碗清汤挂面，都好吃得能叫人吞下舌头。
本寺僧侣虽能饮美酒，却不得吃肉食，因为金池长老认为吃肉会犯杀生之戒。
看着众人吃吃喝喝，神采奕奕，蛇却突然有些索然无味。
酒足饭饱之后，广智广武又贴心的将凌虚子与蛇带回寮房，临走前还在交代：
“两位爷爷，若有事情需要我们去做，到窗前喊一声便是。”
蛇顿时无言，它想不明白，观音禅院难道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好？
那金池长老，当真就是个毫无私心的得道高僧？
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蛇抬头望向天上皓月，只见天无愁云，明月皎洁。
这个时间，香客们早已归家，院里的香火炉子也都暂时得到休憩。
观音禅院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那样安静祥和。
“……”
倘若西游传说为真，再过不久，金池长老便会为了一件袈裟放火烧人，结果却引火自焚，将他用二百多年时间，一点一滴垒起来的观音禅院烧为灰烬。
想到这里，蛇心中闪过一丝阴霾。
它不再多想，而是走到床前，佯装入睡。
凌虚子酒量不佳，只在桌上喝了三杯，便脸颊泛红，不久之前被广智搀扶着放到床上。
此时，他正抓耳挠腮，如鱼儿一般在床上摆尾挣扎。
而蛇这具身体，乃是尸身，即使喝再多也不会有醉意。
它关注了凌虚子一阵子，便打算短暂休眠，以快速渡过黑夜。
谁曾想，正当它打算断开与尸身的链接时，却突然感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手臂皮肉瞬间糜烂，骨头也应声而断。
不好！
有人悄无声息地攻击了它！而且这个人实力很强，至少比它要强。这才让它没来得及反应。
蛇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随后，它看到了攻击者。
那是一头狼，一头穿着道服的狼，它身上有一股蛇十分熟悉的味道。
蛇与那狼对视一瞬，它看到那头狼的眼神里微微残留着一丝醉态。
沉默，良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寮房之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道愤怒的嘶吼：
“凌虚子！！！”
没错，咬它的人……不，咬它的狼，正是不久之前才和它称兄道弟的黑眉道人凌虚子。
在这声怒喝之中，凌虚子带着迷茫的眼神渐渐清醒，随后透露出一丝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