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即便是最为迟钝的人也看出了高台上此时的暗流汹涌。
姬灵渡凝视着茶盏内悠悠荡荡的嫩叶,莹白的手指虚虚搭在茶沿边上。
对于姬灵渡而言,这其实是一道无可避免的考验,自从他选择向抱朴子承担下这份责任后,往后如这般的考验,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正如落棋不悔,而他既然来了,就从不会做没准备的事。
思及此,姬灵渡面上倏地浮现出一丝薄凉的笑意。
与之相对应的是,鸿渊道人面上的冷笑却是猛地凝固住了。
“断——————”
轻飘飘的一个字从高台间落下。
本该毫无重量的一个字,却仿佛带着天地间数千数万数亿数均的玄妙之力。
整片苍海开始不断地沸腾起来,一刹那,风声萧萧,海水涛涛,厚重的云层间撕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被遮掩住的暖阳乍现,万千光华顷刻间倾泻而下,洒落的天光此时俱是化成了一柄无情的利刃,悉数砍于苍海之上。
姬灵渡抬头望着远处的景象,眸中闪着明明灭灭的清浅光华,叫人无法分析出其中具体的情绪,天际间万千的光芒落于周身时却仿佛成了重重叠叠的霜雪,带不来丝毫的暖意。
远处,龙翰眉头深锁,视线从未离开过姬灵渡身上半刻,在看清姬灵渡周身落满的寒意时,心头蓦然一缩,半甲子的危机再度涌现,不由暗暗攥紧了拳头。
一波又一波的海水化为凝固的冰晶向两侧轰轰烈烈地分裂开来,浩瀚无垠的海面以无涯境为中心至渺无边际的地平线处在黎黎天光下竟是猛地被一分为二。
仅仅只是转瞬即逝的时间,快到众人甚至来不及去反应过来,周遭的一切却是翻天覆地,变化万千。
茫茫的雾霭中,正如明月初升,一座泛着亘古气息的苍海擂台已然沉浮于苍海之上。
“这是借势!!!”冲虚子在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后,不由震惊道。
其他的掌门人在冲虚子说出那句话后也紧跟着反应过来,纷纷流露出震惊之色。
势乃是一种无形的玄妙力量,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便成之。
势往往分为人势、天势、地势。人势多为权势、财势、情势;地势多为水势、火势、风势;天势多为时势、运势、走势......
人人都可能无意间借过势,却极难真正的掌握住其中的规律。要知道,势借的好了,往往有事半功倍,四两拨千斤之效。
左兮玄方才此举正是借天地之势,造玄妙之化!
这种程度的借势,分明只有对天地感悟极深的人才能做到!
姬灵渡轻轻启唇:“玄仪不才,让诸位见笑了。”
正如这道极轻极浅的声音,姬灵渡唇色苍凉,整个人仿佛就要化成晶莹的霜雪悄然消散在云雾间。
冲虚子目光温和的看着姬灵渡,虽然看出了姬灵渡此时的虚弱,心下却是难抑欣赏与赞叹,想不到左兮玄对于天地间灵力的感悟与运用,造诣已是如此之深厚。如今看来,没有将左兮玄从天衍宗拉拢过来,实在是昆仑的一大损失。
鸿渊道人在一旁冷哼一声,却是再未提出其他过分的要求。
无涯境内,好一阵寂寂无声。
如果高台上的那人此次作为参赛者下场,他们这些所谓的天才弟子恐怕都要无奈认败。望着眼前出神入化,震撼无比的一幕,众门派弟子面色复杂无比,纷纷联想到了这一点。这一刻,不少人甚至隐隐开始庆幸了起来。
晏明远攥紧了手中的折扇,难得升起了几分颓丧之意,眼前仿佛隔着数万丈的沟壑,难以逾越。作为曾与左兮玄交过手的人而言,直到这时,他才切切实实的看出了他与左兮玄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经此一事,众门派弟子对于论道大会的比试,反倒没了之前的关注。除了上台比试的时候,众人隐隐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往高台上看过去。
时光流逝如水,论道大会一连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对于修真界的人而言,三日的时间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又一个了!!!”
“这是第几个人了?”
众人望着从擂台上被抬下来的人心有余悸道:“龙翰这狂妄之徒果然是名不虚传。”
龙翰浑身上下杀气腾腾,见神杀神,见佛砍佛,简直是上古凶兽附体,下手更是招招狠厉,招招致残,毒辣异常。众人在与之比试的时候,不出一息的时间,纷纷败下阵来。
但凡抽签到与龙翰比试的人上台时还是完好无损的,下来时个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基本上就只剩下了半条命。若不是论道大会不允许伤人性命,恐怕十数条人命又要惨丧于龙翰手中。
论道大会很快就到了尾声,拥有比试资格的除了龙翰以外,便只剩下了几大顶级门派的天才弟子:东衡的危逸,归一的荀志文、范沁,天衍的元令、元柏,昆仑的晏明远、司宇辰等人。
高台上,几声极淡极浅的低咳声兀的逸散在空气中。
坎位与艮位相邻,距离最近,从鸿渊道人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见姬灵渡苍白的几近破碎的侧颜以及低垂着微微颤动的长睫。
眼前的人白发如流水般逦迆于身侧,随着掩唇低咳的动作,清雅如莲的颈项倾出极好看的弧线。
瞧着瞧着,鸿渊道人只觉有一股邪火不断的上涌,底腹好一阵灼热,盯着姬灵渡的视线逐渐变得如潮湿的沼泽地一般黏腻恶心起来。
此等殊色实在难遇,鸿渊道人心下暗道,若非周遭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实在适合让他带回去好好疼爱蹂躏一番。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东衡弟子里这种纵情纵欲的风气,其实多半也是跟鸿渊道人学的。
对于鸿渊道人上上下下梭巡的视线,姬灵渡恍若未察一般,只是在调息过后,将视线不疾不徐的放在远处的擂台上。
鸿渊道人一改之前的嘲讽冷色,面庞上换上一抹客客气气的笑容,配合着精光四溢的眼神,笑的像只掉了毛的黄鼠狼,温声道:“我观玄仪道友身上伤势不浅,正好我东衡派多的是疗伤圣药,等论道大会结束了,不若到我东衡派做客一番如何?”
姬灵渡淡淡道:“不过是受了些许风寒罢了,就不劳鸿渊掌门费心了。”
“怎么,”鸿渊道人眼神暗下来,愠怒道,“难道吾身为东衡掌门人还无法请动玄仪道友么?”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高台下,一阵齐齐的惊呼声响起。
“东衡败了!!!”
看清擂台上的景象后,鸿渊道人当即怒道:“危逸这个废物!”
危逸四下不断逃窜,在擂台上竟是毫无还手之力,连连惨叫出声:“别打了!别打了!认输,我认输!”
然而龙翰面色铁青,一声不吭,全然不顾危逸的认输,又是一拳重重砸下,危逸浑身发抖,连声求饶,才艰难的从地面上爬起来时,又是一道重拳当头狠狠袭来,只听得体内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危逸惨叫一声,捂着脑袋在地面上不停的翻滚,从口、耳、眼、鼻中喷出来的鲜血化成道道直线不断洒在擂台上。
一时间,危逸竟是被龙翰打的像条落了水的死狗一般,他之前信誓旦旦的保证要给龙翰一个教训,哪曾想他自己反倒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如此之大的洋相。
东衡败的如此之惨如此之快,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众人看着擂台上血腥至极的一幕,许久都没人敢出声。
“好个狂妄之徒!”
鸿渊道人猛地站起身,一掌朝着龙翰拍下:“受死!”
任由龙翰再这么打下去,恐怕当真就要打出人命来了。
龙翰大笑着将危逸踹飞出擂台,负手站在原地竟是躲也不躲。
就在鸿渊道人浩浩荡荡的一掌即将压向龙翰时,冲虚子叹息一声,出手将鸿渊道人的招式拦截了下来:“规矩不能乱。”
主持论道大会的人不能出手是历代以来的规矩,其余的几个掌门人虽然也不喜龙翰这个狂妄之徒,但也不能任由鸿渊道人破坏了规矩。
鸿渊道人恨恨的瞪着台下的龙翰,又重新坐了回去。
紧接着东衡的下一场,元柏作为天衍弟子竟是也抽到了与龙翰比试的长签。
“元柏师兄!”
目送着元柏跳上擂台后,天衍宗众人纷纷为元柏捏了一把冷汗,生怕龙翰凶性大发,将元柏也打得像危逸那般凄惨。
相较于之前的凶狠,龙翰此时对着元柏打的却是不痛不痒,时不时的丢个轻飘飘的符箓过去,更多的时候则像是在试探着什么。龙翰仰头遥遥看向姬灵渡,视线如火般灼热异常,姬灵渡则是冷冷的看着龙翰,视线不掺一丝温度。
元柏此时满头大汗,身形疾闪,对着龙翰满擂台的放招式,他确实不敌龙翰,不过也不愿丢了天衍宗的颜面,就此轻易认输。
原本一盏茶就能结束的比试,偏偏被龙翰硬生生的拖了一炷香的时间还要更久。
台下已经有人忍不住催促道:“打啊,快打啊!”
“龙翰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之前打东衡的时候不是挺猛的嘛?现在怎么萎靡成这副模样?”
就在元柏与龙翰不断比试之际,整片苍海却是剧烈沸腾起来,连带着悬浮于苍海之上的无涯境也开始不断的动荡。
一时间,地动海沸,好一阵人心惶惶。
“不好!”冲虚子掐指一算,面色凝重道,“昆仑界碑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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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的有些晚了,哈哈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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