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1 / 1)

天光愈亮,洒落雪面上时,折射出零星的反光。

远山覆盖的玄冰透明而冰凉,被光一照,隐约能瞧见底下土褐色的岩石。

姬灵渡视线一直未曾从远处移开过,似乎是在向众人解释,又似乎是在喃喃私语:“雪落无声,冰融无息......这些皆是无形的声音。”

有风乍起,几缕不易察觉的道意随着飘飞的雪萦绕在四下的空气中。

“无形的声音。”

众人心下隐隐有所明悟,不少人甚至奇异地陷入了一种玄妙之境。

寒风簌簌,万物寂寂,每一种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

“或许还有,”姬灵渡顿了顿,敛下了长睫,“一道钟声......”

“钟声?”几名弟子从明悟中清醒过来时,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尚不及感受体内增长的修为,便见眼前的人衣袂微散,已然渐行渐远了。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灾之下,人心早已动荡不堪,再加上少了各大掌门人的坐镇,虽说门派中尚有宗族长老约束,却依旧是无济于事。如此一来,各大门派表面看着光鲜,内里事实上已是岌岌可危,正如一座被腐蚀了的高空楼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坍塌湮灭。

是以,早在知道秘境的存在后,各大门派动作不断,暗地里都开始将宗门弟子转移了进去,即便是一直高高在上的昆仑派亦不例外。

“仙子等等,仙子等等......”

“此行路远,仙子可否一并带上老朽。”

听清老者的来意后,郁怜雪顿时犹豫了起来。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自她入门以来便一直在照顾她,虽然只是一介凡人,但好歹是一直看着她长大的,也算的上是她的一个长辈了。

“去去去,总共就三千个名额,你一个杂役来凑什么热闹,”荀意挥袖直接将老杂役甩出数百米之外,“师妹,我们还是快走罢。”

骨头碎裂的声音瞬间回荡在空气中,好半晌,老杂役竟是都没能从地面上站直身体。在看到眼前一幕时,众人面色不改,仿佛这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师兄......”郁怜雪心下不忍,看向晏明远的目光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恳求之色。

“师妹,你还与这些凡人废话作甚?”为首的晏明远一改往常的温和,直接冷冷打断了对话,“切莫耽误了行程!”

“可是......”郁怜雪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见众人已经走到前面祭出飞行法器了。

昆仑距离秘境最为遥远,足足有十万九千四百一十二万里的路程,是以,待到晏明远等人抵达时已然成了除天衍宗以外各大门派中最后一批赶到的弟子。

“是灵力!”

“好纯粹的气息!”

久违的灵气铺面而来,浓郁的几近可以化为甘甜的汁液,初入秘境的众人久旱逢甘霖一般,不约而同地深吸了几口气,不少人甚至在进入秘境的一刹那便迫不及待地修炼起来。

山峦最高处,晏明远随几位长老候在一旁:“启禀掌门,三千弟子皆已带到。”

“恩...不错,”见门下弟子修为皆有所精进,冲虚子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道,“眼下正处于世事动荡的关键时期,你们修炼时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众人赶忙应下。

郁怜雪咬了咬唇,突然上前一步。

晏明远一惊,尚不及制止,便见郁怜雪欠身行礼:“掌门,弟子有一事不明。”

冲虚子捋了捋胡须:“何事不明?”

郁怜雪直起身:“弟子方才观察此地大约方圆千百里大小,哪怕容纳数万人也不成问题,可是这次迁移总共只有三千的名额,外门和杂役弟子全都被留在了宗门之中,我们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将这些弟子全部转移过来?”

冲虚子捋着胡须的手一停,许久不曾出声。

“妇人之仁!”一旁冷眼旁观的鸿渊道人不屑道,“一帮废物死不足惜!”

要知道,秘境内的灵力虽然看似源源不绝,但毕竟是有限的珍贵资源,自然不可能让太多的人浪费。

另一边,其余的掌门人包括冲虚子在内虽是没有再说话,面上的神色却是与鸿渊道人一般无二,俨然已是全部默认了下来。

郁怜雪心下一寒,身体微微发颤,终是默默低下头退了出去。

“啊!!!”

远处一道惊呼声乍起。

正在药田中打理草药的道童面如灰色,一步步地往后退去,只见他身边的灵植正在一寸寸地向内蜷缩,不过几息的时间,满地便成了一副萧瑟凋零的模样。

地动山摇间,黑烟如啸,直冲云霄,掀起一阵阵海浪般的剧烈颤动,就连整个秘境都在动荡中发出一阵嗡嗡嗡的低鸣声。

照慧居者急急掐指,大喝道:“不妙!道钟竟是碎了!”

坐镇于大阵中心的冲虚子等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神中的凝重之色,当即各自出手镇压住岌岌可危的大阵,待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秘境这才又渐渐又回复了以往的平静。

而外界却是另一番景象了,天地间,浓烟滚滚,无数蕴含着灵气的草木在碰到黑烟的一刹那齐齐凋谢了下去,花,果,叶,片,根,茎,俱是落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死气。

“怎么回事?”

“究竟出什么事了?”

众人惶恐不安地看着乌云密布的天幕。

可怖的黑烟混杂于乌云之中,直若烈火烹油一般,甚至隐有不断壮大的趋势。

“快逃!”

“你们不要命了吗?”有清醒过来的人撕扯着嗓子大吼道。

就在众人四散逃命之时,某种无形的力量落下,众人只觉心头一震,五脏六腑竟是翻江倒海一般,不得安宁。不少人眼前甚至出现了迷障般的重重幻象,倘若深陷其中,便会被悄无声息地带走生命,实在诡谲异常。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事实上,道钟碎裂时并非是寂寂无声的,正相反,这声音足以撼天动地,然而正是由于这声音太过洪大,超出了万物所能察觉的范围,所以落在世人耳中,反倒成了无声无息的模样。

而原本应该是向世人示警的钟声,眼下却成了天灾推波助澜的一大杀器。

山川,河流,深渊,亭台,楼阁,悉数开始轰隆瓦解,伴随着一道道急速坠落的陨石,阵阵腐朽的异味不断地升腾而上,间或掺杂着一丝丝诡异的血腥气息,那是——万物被烈焰烧灼的味道。

不过几瞬息的时间,大半脆弱的生命竟是已然消逝的一干二净。

无人注意到的是,在钟声响起的一刹那,原本正在闭关修炼的龙翰眼皮子倏地剧烈颤动了一下。

“疾!”

冲虚子拂尘一挥,几颗水珠子从溪流间接二连三地跳出,汇聚成一副庞大的水镜。

水波荡漾间,一圈接一圈的涟漪悠悠地往外散去,一幕幕由水镜组成的景象竟是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晕染着血色的烈焰与浓郁的几近化成水的黑烟相互缠绕,一边是生,一边是死,破灭与生机相互抵制,相互交织,种种异象汇聚在天地间,竟是形成了一副奇异的壮阔之景。

只可惜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有心情去欣赏这幅景象,自从水镜映照出外界后,冲虚子等人的眉头便一直紧锁,许久不曾舒展开来。

仅凭天人当真可以与之抗衡吗?看过天灾的威力之后,有人甚至开始暗暗怀疑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的思绪,原本平静的水幕突然剧烈波动了一瞬。

待到画面彻底平复下来之时,鸿渊道人眸光几不可察的闪烁了一下。

“是他......”晏明远一喜。

云雾缭绕间,只见水镜中的一人正临渊弈棋,冰白的侧颜平静至极,宛若一株盛开在雾霭中的水莲,飘渺而出尘。

经历过诸多乱象之后,待到左兮玄的身影出现水镜之内时,众人心下稍定,竟是不约而同的感受到几分难得可贵的静谧来。

黑与白的交锋之间,姬灵渡执着棋子的指尖停顿了片刻,在众人察觉到异样之前,这才将手中的棋子徐徐落下。

混着天光,一道莲叶印记竟是隐隐流逸出婉转的光华。

“那道印记似乎并不寻常?”寂静中,有人突然问道。

“那是天人的印记,”冲虚子眼神眯起,徐徐道,“上古秘籍中曾有记载,唯有与天道立下了约定的人身上才会出现这道印记,这正是天道对于约定之人的最大认可。然而天人印记也恰恰是一种最严格的约束,一旦违背与天道定下的承诺,将会招来极大的严惩!而那后果远非寻常人所能承受的起的!”

鸿渊道人问:“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古籍上并未有任何的记载,冲虚子沉吟了下,“但依吾的猜测,只怕是......”

冲虚子话才讲到一半,水镜内的人似有所感,清冷的视线正好对上了众人。

“不好!”

下一瞬,只见悬于虚空中的水镜寒芒大绽,竟是咔咔嚓嚓地应声而碎,化成了一地冰棱。

“看来左兮玄已经发现我们的存在了。”

“这个小辈警惕性倒是不错。”众人心神俱颤的同时,难得感慨起来。

角落内的一人突然出声:“你们说,左兮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似乎被难住了,众人齐齐沉默了一瞬,并非是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只是以他们数千年的修为,竟也无法完全看透左兮玄。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竟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上,实在叫人捉摸不透,又不得不疑。

冲虚子沉吟了一阵,将远处的晏明远传唤了过来:“明远,昆仑弟子之中你与左兮玄接触最深,你可知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晏明远执着折扇的手一紧,抬头见眼前诸多至尊面上神色莫测,或阴,或晴,连忙躬身作揖:“弟子......不敢妄议天衍宗掌门。”

“无妨,鸿渊道人在一旁摆了摆手,“明远小子,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吾等必定不会怪罪于你。若是婆婆妈妈的,什么也说不出来,老夫反而要定你的罪!”

“这......”晏明远犹豫几番,又反复斟酌了许久,终于讷讷道,“左兮玄此人,天赋卓绝,远非吾辈所能启及。”

事实上,真要按年龄算起来,晏明远这些被号称为绝世天才的弟子甚至还要比左兮玄大上一轮。然而左兮玄现在的修为早已远超过他们,甚至能跟冲虚子等人平起平坐。

思及至此,众人悚然一惊,接二连三地慨叹起来,甚至有不少人眸中隐隐浮现出一抹忌惮之色。

如此天赋,如此悟性,当真是万年难遇的天纵之才,不过......可惜了。冲虚子神色凝重,不知为何,一抹阴影却是悄悄浮上了心头。冥冥之中,他总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却一直无法抓住这其中的关键。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冲虚子抬头望了望远处,神色愈发凝重。思来想去了半晌,冲虚子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暂且将心底的忧虑按捺了下去。

四下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直未曾停歇过,一句话却是突兀地传了过来。

“大劫之下,竟然还能如此平静,不简单呐。”有人忍不住感慨道。

“平静!不错,正是平静!”电光火石间,冲虚子猛地从蒲团上起身,终于明白了不对劲的源头,为何在这般严峻的形势之下,左兮玄还能如此的平静,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紧张、忧虑的情绪都未曾显露出来,倘若是一个真正的好人,当真会这般平静,当真会任由这些人白白丧命,而置之不顾吗?

冲虚子愈想愈不对,话锋一转:“明远,你可曾见过左兮玄杀人?或者做出什么伤天害礼的事情?”

“杀人?”晏明远一惊,“掌门为何会如此问?”

“左兮玄他生性高洁,一举一动皆是天人之姿,又怎会双手染血做出杀人这种事情!弟子甚至从未见他出手伤过人........晏明远急急解释起来。

晏明远解释的太快太急,顿时引得众人齐齐侧目。烈阳真人在一旁咳嗽了一声提醒了下。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解?”

晏明远噤下声,微低下头,一道念头却是倏地从脑海中划过,那日左兮玄与他对招时,在提起的剑的一刹那,周身的气势竟似.......晏明远心下微沉,面色几度变换。

“但愿如此啊。”冲虚子没有察觉到晏明远此时的异状,叹了口气后,没有再度追问。

棋盘上,黑子渐涨,白子渐退,到最后白子竟是退无可退!

“已经是最后一步棋了么.....”一声低语,极轻,极淡,很快便在空气中消散的一干二净。

在看到从山上下来的一人时,在外等候着的元令数人立即迎了上去。

“如何?”

见元柏迟迟不出声,元令目色一暗:“左兮玄还是没有任何吩咐?罢了,吾亲自去找左兮玄!”

元柏摇摇头:“不用去了,掌门已经不在那里了。”

“什么?”

几道惊呼声齐齐响起。

“发生了何事?”

“掌门究竟去哪里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早已是六神无主。

“左兮玄.......”元令死死握紧了拳头,怔在原地半晌后,突然往外走去。

“元廉,元柏,还有诸位长老,你们几人都随我来。”

“我等...务必要将天衍宗这方圆百里之地守护好。”

雨珠子断了线似得从伞沿滑落,溅在潮湿的地面上荡出一圈圈涟漪。

经历了烈焰的洗礼后,天幕间笼罩的乌云不断地翻滚,开始下起大雨来。

远处白衣胜雪的仙人就像一名普通的凡人,撑着把油纸伞,一步步地走在街头,小巷,石桥,寺院,楼阁......

周遭人烟稀少,偶尔路过的行人皆是形色匆匆,忙于奔命,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就好像在他们眼中,那里根本就是空无一人。

“咦,你怎么不走了?”

“你有没有闻到......”

“闻到什么?”

停下的行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知道,在嗅到那缕恬淡出尘的气息后,他整个人都仿佛心神为之一荡,就连耳目也变得清静了起来。

但不知为何,那缕气息却是无端让人想要落下泪来。

寂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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