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式楼房的洗浴室面积大,拢共三十来平,里面只摆放着几样大件和绿植等装饰品,别的杂物不多,整体显得有些空荡。
乔言赤捰地等在那儿,全身光条条,背上胸口都是水,缠在白皙颈间的乌发也因水打湿而结成一缕缕,软塌塌地贴合在光洁如玉的肌肤上。
外面的电视机声响已经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死寂一样的沉静,变得悄然无声。
周希云自是听到了方才的那两句喊,但不应答,仅仅一言不发地放下遥控器,情绪不明,没有太大的表示。
洗浴室里的乔言至此也不消停,生怕动静太小了,还敲了敲玻璃门,非得再整出点幺蛾子。
周希云过了一会儿才起身,不声不响地走进客房,从柜子里取出一条毛巾和一张柔软舒适的白色长浴巾,处之自若地送过去。
走到那边,周希云也不说话,同样曲起修长的食指轻叩门,示意开门自取。
磨砂玻璃的阻隔效果不咋样,大体上能遮挡住门后的情况,可在白亮光线的照射下,隐隐还是会显露出模糊的身形轮廓。
某人挺会挑地方站,都快挨门上了。
周希云别开视线,垂下眼帘。
家里的所有装修都是周慧文一手把持的,原本的洗浴室门应该是木质门,可考虑到防潮等因素,最后还是换成了玻璃材质。
这种磨砂质感的门在零几年那会儿很流行,直到现在大部分家庭都偏好这一款,周家便一直没换过这道门,将其保留至今。
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乔言由里边伸出一只沾满水渍的手,胡乱凌空扑棱了两下。
周希云将毛巾浴巾团成一大坨送过去。
“接着。”
乔言瞧不见一门之隔外的具体情形,随便一抓就要缩回去,结果没抓对地方,只逮住了毛巾的一个角,使得浴巾直接散开了差点掉地上。
周希云眼疾手快勾住,避免浴巾掉落弄脏。
乔言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条件反射性探出脑袋瞅瞅,张口就问:“什么东西掉了,你……”
话到一半又止住,赶紧往回退点,把露出来的小半截身子缩到门后挡着。
然而已经迟了,周希云还是瞧见了一瞬间的高低不平风光,捕捉到了些许有致的曲线。周希云稍稍怔愣,没料到她会突然蹿出来,登时还滞了刹那,随即又敛起所有心绪,回道:“还有浴巾。”
乔言抻长脖子,伸手扯过东西。
“谢了。”
周希云转开脸,“嗯。”
场面过于窘迫,自觉脸皮臊,乔言状若鹌鹑地挪了小半步,整个人都闪回玻璃门后。她此时还怪有礼节,合上门前还木讷地来了句:“那我关了?”
平时也不见得这么客气,这会儿倒是会装怪。
周希云缄默,没回答。
毕竟也接不了话,总不能应一个。
双方都清醒,又不是脑袋糊涂的时候,这般境地真是哪哪儿都不对劲,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火烧干草噼啪响,深处的直觉在一点点炙烤各自的神经,热意沿着胸口到处乱钻,把克制与平静搅得一塌糊涂。
乔言识趣闭嘴,下一刻就当场关上门。
周希云停了几秒,不多时还是避嫌地让开,转回沙发上,重新调高电视机的音量。
暮春时节的夜晚既潮湿又有些烦闷,一丝丝凉意由窗户缝里溜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腐朽萎靡气息。
再过不久就该是夏天了,燥热天气会随之而来。
乔言洗完出来时仍穿着那身衣服,只换了里面的一套,肩上裹着舒适的浴巾。她披散下湿哒哒的头发,毛手毛脚的,温吞得很,老半天都不动两步,脚黏在地板上生了根一样。
周希云也准备进洗浴室了,刚脱下长外套,身上仅有一条裁剪有型的大露背裙子。这人正朝着电视机的方向挽发,下巴略扬,瓷白的天鹅颈线条柔美,两条胳膊抬起,动作时亦使得她光滑背部上的两侧肩胛骨较为凸显,以及中间那条分明的脊柱沟也很是吸引目光。
裙装衬出了周希云姣好的身段,看起来性感又漂亮。
乔言不自禁就多瞄了眼,无心瞥见。
看到她出来了,周希云侧身望过来,待绑完头发了问:“不吹干?”
乔言揉摸还在滴水的发尾,再牵起浴巾擦擦,不在意说道:“没洗头,只是尾巴淋湿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干,不用吹。”
/周希云也不多管,拿上换洗衣物就走向洗浴室,路过乔言旁边时还停顿了须臾,但终归还是什么都没做,径直擦身而过就进去了。
暗自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乔言又不着调地走开,转而霸占沙发,坐那上面捯饬一番,然后上网点进微信帮姥姥提前预约挂号。
搞定了这个,再搁下手机看会儿电视。
墙上的挂钟指针一圈圈打转,总嗒嗒地响,应和着洗浴室内的水流。
洗完澡容易嘴巴干,乔言口渴想喝水,但茶几上没有杯子,她环视一周,也没发现哪里有饮料,便只能忍着。
电影频道在播武打片,响动聒噪得很。乔言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对其余的所有都自动屏蔽,全程只关注电影里演的画面。
约莫二十分钟后,周希云穿着宽松的睡袍出来,已经完全收拾妥了,连头发都洗了一遍。
乔言直愣愣盯瞧着电视机,即便察觉到了那边的动静也佯作不知道,当对方是透明人。
周希云拿了两瓶水到这儿,将其中一瓶放她面前,破天荒体贴一回。
这待遇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乔言都没敢接,反倒怀疑地看向对方。
周希云会错了意,问:“你不喝?”
乔言立即说:“不是。”
“矮柜里还有别的,”周希云说,指了个方向,“要什么自己拿。”
乔言顺着望去,瞅见不远处的零食柜,再打量这人的脸一下。
周希云问:“看什么?”
乔言辩解:“没看你。”
周希云挨旁边坐下,拿起笔记本放腿上,“这么晚了还不睡?”
“还早,”乔言说,“没到十二点。”
其实不早了,明天五六点就得起来洗漱,现在立马进屋也顶多只能歇上六个小时。乔言是夜猫子,熬得住夜,洗完澡后更精神了,现在还没困意而已。
周希云不理她了,专心捣鼓电脑。
乔言摸到遥控器换台,找了个黏糊糊的爱情剧看,并偷偷观摩周希云在干嘛。她闲不住,总是要找点事做。
过了不到两分钟,乔言忽而想起什么,问:“你手机不是没电了,先前怎么收到的我妈的消息。”
br/周希云面色坦然,“回来后充的电。”
乔言点点头,又不经意地凑近些,三番两次看那个纸袋。她静不下来,憋了许久还是又问:“收的礼物?”
周希云掀起眼皮子,低声说:“我妈买的。”
“周姨不是出差去了?”乔言疑惑。
“网上付钱提前预定,做好了就过去取。”周希云解释。
乔言说:“这样……”
周希云说:“有你的一份。”
乔言“啊”了声,“我也有?”
“她不回来,吃不了,多的那个让给你。”周希云低声说,又低下头摆弄笔记本,不太在乎甜品。
两家多年邻居,经常互送东西,这回周慧文多买个小蛋糕给乔言也不奇怪。
乔言当真了,“哪个是我的?”
周希云只说:“我不吃。”
乔言撇撇嘴,恭敬不如从命地打开纸袋,硬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从中挑了个抹茶味的,反正是周姨花钱买的,不吃白不吃,放久了坏了才是浪费。她挺心安理得,毫无负担地吃周慧文买的小蛋糕。
也是她多想了,寻常人送礼物哪会只送两个小蛋糕,那多寒碜,太小家子气了。
乔言如此一衡量,倒没过多发散,愈发觉得的确只能是周慧文买的才对。
一个小蛋糕吃不了几口,尝尝味儿就没了。
乔言拧开瓶盖喝水,接着缩沙发上继续看狗血电视剧。
周希云持续性不搭理人,工作起了头就做不完,自始至终都保持安静。
看电视看累了,乔言便懒散地靠着,不停换台,挑挑拣拣地找感兴趣的节目。
天生的臭毛病,手欠得慌,闲不下来。
周希云嫌她烦,直接把剩下那个小蛋糕往旁边推推。
乔言分外有眼力见,不用点明就知道接着,拆开包装就挖一大勺蛋糕进嘴,这才安分了。
另外那个小蛋糕是草莓味的,俩口味她都喜欢。
吃完又瘫着,慢慢消磨时间。
凌晨了,挂钟咔嗒一下。
周希云中途歇会儿,也跟着看剧放松。
乔言曲腿抱膝盖,光溜一双脚踩沙发上,再偏偏头,发现周希云睡袍领口敞开了,没合拢,露出了内里的部分柔嫩皮肤与白软起伏。她没敢多瞧,强行避而不见,当做自己眼瘸了什么都注意不到。
“你这里……”周希云却蓦地说,瞥向她,“有东西。”
乔言迟缓问:“哪儿?”
周希云说:“左边。”
乔言有点懵,“哪个左边?”
疲于同不灵光的二愣子沟通,周希云径直上手,指腹在她唇角轻轻摩挲,为之擦拭粘在上边的奶油。而潜意识的,乔言也随着动作,在这人伸手摸到自个儿嘴边时,脑抽地伸出舌尖舔了舔。
意外来得太过凑巧,防不胜防。
指尖的触感暖热,带着一点点润湿。
周希云窒住,停在近处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