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5(1 / 1)

傍晚时分的太阳虚弱地映在天边,强烈刺激的光照落遍撒,将小别墅表层都染上了一层暖色。灿烂的余晖经由屋檐拦截,在墙上形成了一片金黄,接着再射入透明的窗户玻璃再投落到楼道里,于地面又变为了斜斜的几束。

盛夏的气温高,光照到身上不一会儿就有些热烫,像被架起来炙烤。

乔言搂着包坐在台阶上,不管地上干净与否,哪儿都不去,静默守在拐角处侯着。

她无意偷听人家的私密谈话,本打算到楼上房间待一段时间再下去,但走到这儿了又放心不下,怕面谈不顺利会闹崩,出于担忧就不再往上走了,悄摸留下,以防底下会出事,,届时也方便及时阻止。

一楼的对话声不大,,母女俩的情绪都较为冷静,语调起伏也平稳,不曾突然崩溃,或蓦地拔高声音对峙。

整个过程体面且温和,没有预想中的争吵,没有闹大矛盾,连周慧文的一句责骂都听不见。有时候二人的讲话声音比较低,低到不足以传到这边来,断断续续的,不大清楚。

此次的见面就像是谈生意,少了两分该有的温馨亲情感,全程冷冰冰的,犹如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开成公布∶双方都有所心理准备了,有什么全摊开了讲,直来直往,一点不含蓄。

各自问一问,得到另一方的答案,然后就没了。

周慧文没动怒,似是早已料到周希云会是这个选择,听到周希云的话后,脸上的神情变动几近于无,眼神都还是原样。

直就是不生气,不受触动,丝毫不意外。

仿佛在接受审判,已经知道了后果,所以听到周希云的回答后不至于激动愤懑,相反,很沉着自若,内心不起半分波澜。

周慧文从头到尾不碰那杯茶,也不像别的父母面对女儿出柜时那样泪落连连不能自己。周姨又一次掀起眼皮子,看着电视机柜上的装饰品——周希云送乔言的那个穿花裤衩扎小辫儿的陶瓷摆件,乔言上次带到这边来了。

已经不在意女儿接下来的怀柔措辞了,周慧文微微出神,心思飘远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周慧文忽然问∶一定得是这样吗,就不能改改?周希云认真回道∶不能。

为了亲妈也不可以?周慧文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旁边,我养你二十六七年了,从来没要你回报过什么,就这一个要求,还是不行?

周希云默然,不与之对视,只垂下眼望向茶水杯子,轻声说∶对不起。

周慧文说∶我教过你,道歉是最没用的。周希云接道∶是。

真要是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应该做出改变,而不是现在这样。改不了。

没有什么是改不了的,再大的错误都可以回头。周慧文说,收收手平放到腿上,语气冷淡。周希云∶那不一样。没有不同。这是你个人的想法。

周慧文问∶所以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周希云说,妈你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既然我没不对,那你就改。我们只是观念有差别。

周慧文说∶你是我生的,也是我带大的,能有多大差别?

这么多年的悉心培养,付出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周希云就是周慧文一手带出来的,她和周慧文的差别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

周慧文教周希天怎么做事,怎么做人,包括如何处理自身的各种问题等等,在这些方面,母女俩的风格真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即使是现在面对面争辩,她们的态度和作风也是如出一辙,连反应都大体类似。

女儿就是当妈的翻版,周希云就是周慧文的继承。她们的不同之处其实很小,但这同时也是二人间不可调和的分歧所在,是当下无法解决的矛盾。

周希云红唇拿动,酝酿须臾,又敛起目光看向亲妈,缓缓说∶我没犯错。

周慧文固执己见,见其不肯低头,回道∶那就是我错了,还是我的问题。

你有你的难处,周希云说,是我没处理妥当,让你为难了。

周慧文说∶我接受不了。

周希云嗯声∶知道。

/你小时候也不这样,以前很听话的。周慧文说,眼睛变得有点红,现在大了,不同于前些年了,我也管不着了。

周希云不会激怒她,轻声说∶这些年你费心了,是我辜负了你的期待。现在改还来得及,以后重新过也可以。来不及了。凡事没有绝对。

周希云不说话,抽一张纸递过去。周慧文推开她,不需要。

是我不好,周希云温声说道,把纸放旁边,还是那句话,对不起。周慧文没哭,你是要气死我。周希云不回应。

你明天就回去,回大院。周慧文说,仍是不死心,坚持要女儿改正,过阵子我帮你找个心理医生,到时候你跟医生谈谈,听医生怎么讲。可能还是压力太大了,自我认知出了毛病,这也不是不能纠正,前几年带你去就是这个原因,当时不都改好了,现在……

妈。周希云打断道,硬生生喊住,不愿再听下去,又不愿意讲过于难听的话,属实没有办法,可以了,就这样吧,别讲了。

周慧文还是说∶你之前就纠正过来了,早先也好好的,为什么这一次不行?周希云回道∶这个纠正不了。医生讲你是….当时我骗了你。周慧文愣住。

周希云说∶只是为了不让你伤心,怕你难过,我编谎骗你了。

这是外人所不了解的一段过往,大一那事的后续了,乔言她们不知情。

当初周希云回家后,周慧文带女儿到医生那里做了几次心理辅导,不过那时候也不是明晃晃为了改变周希云的性取向,只是周慧文始终认为周希云肯定不是同性恋,想着周希云离开家庭的做法太极端,以为女儿是不是遭遇了不好的情况,或是青春期叛逆导致的,所以气消冷静后,再三犹豫还是找了位心理医生来帮忙。

而那时的周希云还是挺配合医生,结束回家对周慧文承诺以后不会了,她们这才真正和好。

然而母女双方对那句承诺的认知出现了偏差,周希云的意思是以后不会再那么冲动任性,不会撇下亲妈不管,可周慧文的理解却是另一层含义,以为那是认错了,以为周希云改正了。

又是这么多年过去,周希云再未提过这个,期间的表现一直很正常,身边接触的朋友也没什么特别,无一不是异性恋,她的众多追求者亦都是男人,故而周慧文不再起疑,真当周希云恢复正常了,便不管着周希云了,理所应当就有了上次的相亲事件。

可谁成想呢,原来不是那样。

周希云有意将话讲得模棱两可,态度不清不楚的,在周慧文面前不曾显露分毫,直到有能力独立了,不愿继续装下去了,才逐渐蜕下伪装。

似是从未真正了解过亲生女儿,周慧文嘴唇抖了抖,手指收拢攥紧。显然再也谈不下去,挽回不了局面。

周希云轻声说∶如果你之后不想见我,我会尽量不回去,以免招你烦。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尽量改也改不了,没办法。不管你还认不认我,你永远是我妈。

周慧文眼睛更红了,没落泪,可讲不出话。

当时要是听你姥爷的话多好…….良久,周慧文忍着情绪说,有些决绝,早知道养不正,当初就不该要你。

周希云顿了顿,不辩解。

周慧文狠心说∶就该让他带你走,不去抢,省得现在这么糟心。

这就太过了,讲得不留情面。周希云一言不发,避免火上浇油。

见她还不认错服软,周慧文很是失望,落寞起身,以后就算了吧,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谁也说服不了谁,难题依旧无解。

隔阂就摆在那里,不会因为一次谈论就消失不见,毕竟问题的源头没解决,讲再多都是无用功。这时候的所有言语都是利剑,一句扎一刀,多讲一句便多一刀。

周希云劝不动周慧文,脾性再怎么柔和也不行,结果不会因此而不一样。周慧文感觉她无可救药了,越是交流就越不能直面,愈发无法接受。

到底相依为命这么久了,周慧文早已将周希云视为半个自己,眼下这般境况,当妈的没法儿坦然从容,宁肯割断关系也做不到包容接纳。

某种程度上,子女就是父母另一面的映照,明明是按照本身的方法来养育的女儿,可女儿长大后却成了自己最不希望的那种人,周慧文觉得被背叛了,受到了打击。

平和之下终还是暗涌翻腾,局势艰难。

周希云坐那里不动,不拦着周慧文离开。

躲在楼道里的乔言迟疑了下,察觉周慧文要走了,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去。到客厅里,她瞅了瞅沙发那里缄默的周希云,过后还是去追周慧文。

周希云这时候需要冷静,而不是安慰。

乔言平常没心没肺的,眼下却懂该怎么做。

有些事周希云此时做不了,必须她出面帮忙——换成是她自己,她也会是希望周希云先去劝住长辈。

周希云侧头看了看,眼瞧着乔言出门的背影。

局面很乱,收不住。

乔言劝不动周慧文,追上去也无济于事。

周慧文带了司机过来的,车子就停在小区外边,用不上乔言。

乔言机灵,执意要送。

周慧文还是拒绝了,径直上车。没心情搭理外人,可也没甩脸子给她看。

眼看着事态比较严重,,又掺和不进去,乔言无奈,待车子开远了就悄悄打电话通知徐子卿,闪烁其词地告诉徐女士事情大发了,天要塌了。

乔言没敢讲母女俩闹掰的真实原因,含糊说是周希云与周慧文吵了架,闹得挺凶,叮嘱徐子卿注意点,帮忙宽慰一下周慧文。

还是怕出岔子,担心周慧文一个死心就想不开或怎样。

这种情况也说不准,倒不是想太坏咒人,主要是周家老人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在世,周希云一直都是周慧文唯一的家人,而且周姨身边也没见得有哪个走得近的亲戚……有些事不敢保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乔言心虚,不敢讲太明白,又不敢瞒太紧。

总之略微提了提,说清楚周慧文走前是哪样的状态,不太好就是了。

徐子卿这会儿刚下班到家,正要进厨房忙活,准备晚点和姥姥一块儿吃饭了都,接到电话便吓了一跳,反应比乔言还大。

慧文走了?去哪儿了没讲?

乔言说∶我没问,反正被司机接走了。

你这孩子……你咋不拦着啊,你放她走干嘛呀你,真是…….徐子卿挺着急,直觉坏事了,你周姨那脾气你还不晓得,你们也是,气她做什么,一个个不省心。你就不知道多问问,希云不懂事,你也不懂,一天到晚净胡来!

乔言不还嘴,被训就听着。

这回不比以往,程度不同。

徐子卿在电话那头气得要命,但知道再怎么教训也没用,因而赶快用姥姥的手机致电周慧文,想试探一下,要把周慧文喊回大院。

再过不久就晚上了,还是怪教人忧心的。

电话打通了,但周慧文不接。

一次不行,第二次还是不行。—连几次都接通不了,那边没动静。

徐子卿窝着火气,过一会儿干脆挂断乔言的来电,换自己的手机拨打周慧文的号码。

乔言在这边大气不出,任亲妈冷落也不在意,站路边等结果。

—时半会儿肯定是没结果的,什么都等不到。周慧文还在气头上,不会理会这些。

但长辈就是长辈,徐子卿再怎么也比女儿会来事点,懂得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儒局。徐女十用姥姥的手机和口吻发短信给周慧文,假意要请周慧文回去吃晚饭,说是家中炖了汤,问有空没。

后续乔言就不知道了,徐子卿没告知,她也没脸细问。

在街边干站几分钟,乔言等到太阳掉进地平线下方没影儿了才往回走,回小别墅里。彼时周希云已不在客厅,不知去了哪儿冷静。

乔言知趣不烦人,进去就收拾收拾桌面与沙发,把茶水捡到厨房里,尽量不找存在感。

其实乔言没全部听到周希云与周姨的对话,大部分都不清楚,隔得远只听了个大概,也就最后勉强懂了几句。

那个他,可想而知指的是哪位,问都不用问。除了周希云亲爸没谁了,不会是别人。

周爸是周家不能提的那个,这些年向来如此,周希云打小就没讲起过亲爹是何人物,不要说记挂怀念了,在外边连这位的称呼都没提及过一次,而周慧文亦从来不谈及周爸,好似这人从未存在。

乔言幼时不当事那时傻不拉几的,一度好奇周爸哪儿去了,差点就当面问周希云,好在那时被徐子卿训斥了一番,让不准乱讲话,所以就没再问过。

徐子卿了解一些细情,可不肯告知全部,只表示周爸不是好东西,是干恶心事祸害周家的变态。姥姥也说周爸是坏种,坏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所以他多年前的某天晚上遭了报应,大马路上被车撞死了。

乔言小时候不懂,分辨不出长辈们话里的真假,不知道周爸是不是真死了,更无从得知他干了什么,到现在都不清楚。

不管周爸的最终后果咋样,他做的孽遗留至今,祸及到了周希云。

乔言有心无力,有些事是不能感同身受的,虽同是离异家庭的子女,可她没体会到那种的处境,不晓得该怎么解决问题。

房子里清净,显得空旷。

前几日欢快愉悦的气氛荡然无存,大夏天里颇有种冷清的感觉,再高的温度也热不起来了,拔凉拔凉的。

周希云十几分钟后出现,从后花园进来。到外面平息了许久,状态还算稳定。

乔言上前挨着,碰碰这人的胳膊。

周希云柔柔说∶我没事。

自觉不提那些,乔言没事人一般,转而问∶晚上要不要再去商场逛一圈?

周希云说∶改天吧。

她不自在点头,也行,可以明后天再去。

语罢,小指勾勾周希云,有意无意安抚地刮两下对方的手背。

周希云不似往常那样会回应,可也不躲开。

乔言顺势抓住周希云的手,捏在掌心里一再揉按,轻轻的,以做抚慰。

晚上注定难捱。

周希云明面上不外露情绪,看似镇定,好像没有多大的难处,到点还进厨房烧水下面,给乔言弄吃的,可乔言明显能感觉到这人的异样。周希云很多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心不在这儿。

也正常,终究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哪可能不受影响。

乔言安安生生,将周希云没动过几筷子的面条倒自己碗里嗦掉,主动清理残局,不声不响搞定剩下的杂务。等夜深人静了,她久久不睡,在黑暗中摸索三两下便抱住周希云,将其轻柔搂进怀中。

周希云醒着,没困意。

/她拍周希云的后肩,凑近亲亲这人的额头,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地抱住安抚。

你有我呢,乔言小声说,用脸挨对方鬓发,周希云,我还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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