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很害怕它,一个海里的大怪物,怎么能走到地上来,和人一块儿生活呢?”
“发现所有人都不信任它,海王就说,我可以帮你们做很多事情,只要你们给我一个姑娘做老婆。”
为了取得信任,它发出长啸,引来无数大海的鱼群。
它力大无穷,无数担夫竭尽全力的货物能两步送到目的地。
好使,太好使了。
但是从哪儿给它找个“老婆”?
还得年轻貌美,温柔贴顺。
最重要的,要自愿。
好不容易有个姑娘愿意跟它走,结果海王说,我要你和我一起回我的家乡。
它家乡在哪儿?
海里啊!
这姑娘顿时吓白了脸,连忙摇头,说人怎么能在海里生活呢?
结果海王就露出了它的真面目,龇牙咧嘴,把人家姑娘吃了。
回过头,又狰狞地和所有村民说,它还要个姑娘做老婆。
程陨之:“它这哪里是要老婆,就是想吃人,随便编的借口罢。没有谁来治治它?总不能任由它兴风作浪,无法无天。”
渔夫:“正是。”
这第二个姑娘,是从隔壁村找的。据说父亡母瘫,实在活不下去了。大家劝说她,只要她去了,别人会尽心照顾她母亲的。
于是这姑娘哭哭啼啼地去了,没回来。
第三个姑娘,是打死也找不出来了。
这海王不尽兴,还自顾自走进村里,一家一家地看,有没有年轻的姑娘。这下把所有人吓得够呛。
家里有女儿的,赶紧塞进木桶里、橱柜后边,总之是绝对不能让它看见。
海王不高兴了,威胁说,要涨潮,淹了这村子!
这话刚说完,身后大海如有神威,竟是聚起滔天巨浪,要将整座村子拍得粉碎!
村民哭爹喊娘,四处奔躲,人心惶惶,一片狼藉。
还有些人拽着别人家姑娘的手,要将年轻女孩子往外推。纵使人家爹妈苦苦哀求,但也扯不开人家想活命的力道。
那几个可怜姑娘被海王抓在手里,一同成了它“老婆”。
就在即将命丧它口时,一位自云端路过的仙君瞥来目光,抽出神剑。
他一共挥了三剑。
第一剑,将海王身首分离,轰隆巨响,它的脑袋在地面砸出巨大深坑。
第二剑,劈开巨浪,让水重新回到大海。
第三剑,在海岸线上划出一道剑痕。从此,再没有海护卫敢越过剑痕,自行上岸了。
程陨之肃然起敬:“这是哪位仙君?”
渔夫:“害,这头上,还有几位仙君在?”
所有人恍然。
便是那位号“截阿”的仙君吧。
渔夫敬畏道:“到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海护卫存在。那位仙君的剑痕,倒是一直存在海岸边。”
程陨之奇道:“我们刚从就是从海岸过来的,怎么没见到?”
渔夫道:“被风沙盖在底下了。你要是想看,可以拿把铲子,到海岸边挖一挖,通常往下挖个几寸,就能看见点仙君剑光。”
程陨之想起,刚才的确看见不少孩童在海岸边,拿着小铲子挖来挖去。
本来还以为是在挖海产,原来是在找仙君遗迹么!
故事讲完,渔夫长长地叹口气。
子陶聚精会神听完,也跟着长叹一声:“师叔仁义,不愧截阿仙号。”
程陨之写过不少仙君的话本子,就连瞎编的故事都听过大把。
这下难得再次对这位仙君起了兴致。
他知道子陶是玄天宗弟子,也是那位仙君师侄,想必对仙君的了解,比他多得多吧。
程陨之和颜悦色道:“子陶兄,平日里,截阿仙君究竟是位怎么样的人?”
子陶:“……”
子陶太难了。
渔夫大惊失色,手里船桨甚至没拿稳,大叫:“你你你……您,竟然是仙君后辈么!!!”
子陶傲然道:“正是。”
但是视线一落在坐在船尾的人,骄傲的玄天门大师兄立刻萎靡了下来。
他有气无力地清嗓子,最后结结巴巴说了几个字:“……和你前天那说书段子差不多。”
程陨之反驳他:“怎么会差不多,那段子是我看着阿宴编的呀。”
子陶:“……”
白茨神色微妙:“……嗯?”
子陶:“真的,就这样。”
他不再看顾宴,而是紧紧盯着自己的鼻尖:“仙姿卓秀,不似凡人。”
程陨之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个啊,看来天底下长相冒仙气的人都一个样,描述也大抵是差不多的词吧。”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感慨,如果有机会,真要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仙君。
想着,便见顾宴回头,一眨不眨地看他。
程陨之:“怎么了?”
顾宴:“我与截阿,差不多?”
子陶:“……”
大概是神情太扭曲,仙门弟子立刻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就转过身去,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他搭住白茨的肩,叫道:“看看看,那里有鲨鱼!”
白茨:“鲨鱼,你确定?”
这头,船夫在慢慢地摆渡。
程陨之摸他头发,笑眯眯道:“怎么会呢!仙君不过是传说里的人物,我家郎君可就在我边上,差别大得很。”
年轻郎君嗯一声,再没别的动作。
和他料想的一样,程陨之凑过来,贴了贴他的脸颊,这似乎是他很喜欢的亲昵方式。他身上清浅的香气跟着袭来,是长津山草木特有的气息。
但顾宴不吃这浅淡的亲昵。
于是就要低头,去找他嘴唇。
渔夫适时出声,指着前头说:“仙岛到了!”
云雾缭绕散开,一座精巧小岛出现在他们视野里。
绿植茂密,云雾缭绕,一点建筑的尖尖在云中若隐若现。似有人声穿越海水,往他们这涌来。
程陨之跟着站起来,兴高采烈地挥挥手:“中樟洲!我们来了!”
子陶:“噗。”
没打算被师叔炸掉后脑勺,仙门弟子立刻若无其事地变脸,假装刚才的声音不是他放出来的。
摆渡船靠上码头,牵引绳一扯,程陨之等人踩着摇摇晃晃的船板上岸。
中途乘船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回头看去,才发现对岸居然这么遥远,而他们这一路摇摆来,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怪不得是中樟仙门会的指定摆渡处。
一上岛,被遮掩的人声没了阻挡,清晰地穿到他们耳边。
入岛,上城。
他们顺着指引,去了仙门会的报名点填写了玉简,留下灵力波动作为报名信息。
报名点的道修头也不抬,拿了玉简,噼里啪啦操作一番后,指了指不远处那间客栈:“指定客栈。”
程陨之点点桌面,指甲轻磕:“这客栈是有什么特意之处么?”
“没有。”对方有些不耐烦。
眼圈青黑,看那样子,估计是在这儿坐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宗内指示,要众道友方便管理,所以统一住一间客栈。”
白茨半个身体都压在柜台上,笑眯眯:“那万一住满了呢?”
对方:“那就旁边那家。”
众人回头望去,发现这一整条街开的全部都是客栈,不知是先天形成,还是刻意规划成这样。
不过有客栈住就不错了。
众人进门,柜台的掌柜喊他们开几间房时,才发现还需要自己掏钱付房费。
子陶郁闷地掏出灵石,试图咬成两瓣:“远客前来,不得有模有样招待一番?我们玄天宗都是这么做的……”
程陨之温和地纠正他:“所以大家格外喜欢玄天宗举办仙门会。”
简称蹭吃蹭喝。
就算输了仙门会,也有安慰的礼物可以拿。
玄天门大弟子毫无宗门形象可言地翻了个白眼,从掌柜手里抢过钥匙。
掌柜一愣,没反应过来。
“是是是,我们宗门就是钱多烧得慌。”
说着,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去,往上走没两步,立刻转头叫道:“白茨!我们睡一间房!”
白茨挑眉,指了指他手里的钥匙:“一共四间房呢,你我还得挤一张床?各一间不行?”
子陶:“怎么,修道你还会睡觉?打个坐要多少地儿,是不是还得给你个枕头和被褥盖着才香?”
白茨委屈:“昨天论道你还拉着我的手,今天怎么就凶我?”
子陶:“你你你胡说什么!我不就激动了一点?!”
刘芥荣在背后幽幽道:“四间房,四个人。你这是没算我,还是没算顾公子?”
子陶:“……”
他们上楼,掌柜的在后头数钥匙,突然发现其中几把不太一样。
立刻慌里慌张地要从柜台里出来:“公子!公子!钥匙拿错了!不是那间!”
他喊来小二,一块儿冲上楼,然而为时已晚。
这几位年纪轻轻的公子和中年道人已经各自回房,动作快的连床铺都重新铺好了。
他眼睛一黑:“这,这屋子,有人提前约好了……”
程陨之不解,他从桌上倒了杯水,塞进掌柜手里。
“掌柜的,不过一间屋子罢了,怎么这么慌张?是这屋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掌柜擦汗,话都说不灵清:“不,不是屋子的问题,是人的问题……不不不,不是说您,是那位提前预定的公子。”
“他是我们这儿常客了,就定的这间房。别的都不要。那公子有洁癖,这间房自从被他订下后,再没有住过别人。
刚刚是我眼睛老花,不好使了,这钥匙没看清楚,不知不觉就给了出去……
公子不如把这间房让出来,我们悄悄换一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人的问题……你是说,这是我的问题?”
说着,便有一道男声自楼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