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朱颜一头扎回屋中,正想直接往榻上倒,一揭门帘,却发现袁凛正悠然坐在几前看书,不禁愣上一愣,“你怎么还在……?”
话说出口,又觉得听起来像是自己在赶人,十分地见外,朱颜忙装模作样地将屋子望一回,又吸吸鼻子,轻拧了眉,“这屋里熏的……”
“是醒神的。”袁凛站起身,携了手中的书走向她,“过来歇一会儿吧。”
朱颜立在原处不动,偏着脑袋仔细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过去歇一会儿?他好像没有要走的打算么?那叫自己怎么歇呢……
出了一会儿神,一抬头发觉袁凛已经到了自己身边,正认真地望着她,带点似笑非笑的意思,“已经将香换做安神的了,安心歇会儿罢。”
“金针”、“内障”之类。
金针拔内障?朱颜猛地想起之前写给他的信,不由地有些疑惑,京城到岭南何其之远,从她落下山崖到今日,算来也不过五天时间,袁凛就算来得及赶过来,也不可能收到她当夜写的那封信……或者说,这信没有发出?不过这样的话,他手中的书又从何谈起?
“这个?”袁凛见她目光定定地落在书上,将书递给了她,“我昨日拿到了你的信。就遣关河往北流村借了本医经过来看看,上面果然载着拔障的法子。”
心中疑惑得解,朱颜神色柔和了一些。低头去看封皮,上面一字也无,倒有些像什么内部资料,随手翻了几页,里面除了金针拔障的法子,也记载了一些治疗麻风的法子,毕竟麻风这种病症在南方向来是挺流行的。
看了一回。猛地想起她落入山涧前原是为衣家兄妹俩采药去了,不知道那些被她摘下的大风子,可还在原处吗?
想起落崖之事。有些心虚地悄悄抬起头去看袁凛,不巧他也正盯着她看,四目一对,朱颜急忙移开目光。局促地往榻边挪。盘算着怎么打发他离开。
“你要的那些药丸,边老板已经遣人制好,送去那个衣家了。”袁凛面色微沉,虽然并不想干预她行医,但他可从来没有准许过她将自己的安危一并搭进去,“阿颜,往后少管些闲事罢……”
“闲事?”朱颜不乐意了,手里将书攥了一攥。“人命关天,怎么是闲事了?”
歇了口气。见他沉着脸不语,噙着一丝冷笑摇头,“宣清,你是不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了……倘我当初不管边家那些闲事,我们再碰不上的,我还能做一介农女,过我简单的日子。”
袁凛被她噎了一噎,微阖起眸子不语,其实他那一次往江南,除了看顾亲姐之外,的确抱了几分寻访朱衡旧迹的心态,那样的话,他们应该还是会见面的,只不过朱颜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了他。
不过有些话现在说,只会惹得她满怀猜疑,还是待那些事情都了结之后罢……她想过简单些的日子,他会陪着她的。
安神香已经燃了许久,厚重的香味在室内沉积着,朱颜本就累得很,沐浴过后身心放松,被这香气一熏止不住地犯困,终是忍不住再次出言,“宣清,你能不能……”
“我同你一道。”袁凛上前搂了她,半拖半拽地往榻上去。
“什么?”朱颜困得一阵头晕,脚下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腰间又被他搂得死死的,挣也挣不脱,喃喃不解,“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有些混乱的思维还是明白这件事的,他们可还没有成亲,这般共处一室,叫旁人怎么说?再说这次不比之前,那次的事情只白蘋、关河还有朱绮知道,白蘋自会嘱咐朱绮不说,关河更没有四处传扬的道理,可这一次……严行他们定然知道的,而且从苍耳方才的反应看来,他们想得比事实更加不堪。
可大约是因为脑子转得飞快,困意越发厉害,连眼睛都不知不觉地闭上了,人也下意识靠在了袁凛怀里,只差一丝意识就要睡去。
袁凛见她困成这样,低低笑了笑,咬着她耳朵逗她,“我从京中马不停蹄地赶来看你,也累得很了,你连一半的床榻都不愿分与我?”
“……随你。”朱颜略微清醒了些,他说的也有道理,但为什么一定要挤在自己这里呢?“难道严行没给你安排住处?”
“我今晨方到,才与严行打了个照面,便听闻那边寻到了你们,我赶着过去见你,严行他忙里忙外地准备赔罪,哪有工夫准备什么厢房?”袁凛托起她困得东倒西歪的脑袋,蹭着她的面颊轻笑,“想来想去,还是你这里宽敞些,何况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
“你……你再说就给我出去!”朱颜见他又要说起那次的事情,又羞又恼,提着怒气轻斥。
“好,我不说了,那就用不着赶我出去了。”袁凛慢慢将她压到床榻上,伸手触了触她半干的头发,起身取了巾帕替她擦着。
朱颜哑口无言,谁让自己方才一时生气,说的话都没经过思考,如今被他抓住了话里的疏漏,只好乖乖认栽。想来今天两人都累得很了,他应当也不会有什么举动,至于旁人爱怎么嚼舌头,都随他们去罢,她现在只想睡一会儿。
这么多天都只是靠着凉凉的山石枕着潺潺的溪水入睡,这柔软平整的床榻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第一次觉得,把身体放平了睡觉竟是一种享受。
“阿颜,且等一等。”袁凛敛了眉,“等头发干了再睡,仔细一会儿头疼。”
“不要……天这么热,怎么可能会着凉?”朱颜不满地摇头,还想争辩,身子已经被他拽了起来,稳稳地抱进怀里。
“你既是一定要睡,先这样睡罢。”
朱颜拧了眉,无奈困得半点力气也无,想打他都无从下手,不痛不痒地挣扎了片刻,便靠在他怀里睡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