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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一眼又不会死。”

“他脾气不好啦。”

“难道会骂人?”

“……会啦。”

骂人有什麽稀奇?就算你们一群人聚在一起,也未必吵得赢他。

“连女人也骂?”

“……是啊……”

肖蒙不爽的时候,开骂是基本款,哪里会因为性别之分就对人客气,对女性虽然会礼貌一些,不过大抵也是一视同仁。

“啊哟,个性那麽糟的男人,就算脸长得帅,也一定不会顺眼到哪里去。”

众人都点头应合:“对啊,气质很重要,只有脸漂亮有什麽用!一开口脸还不是一样会变狰狞!”

“那倒不会,”加彦笑著,“我朋友骂人的样子也不难看。”

“算了吧……”

到了下班时间,雨下得愈发凶猛,一行人虽然大多未雨绸缪,带了伞在身上,却也都不会冒这麽大的雨冲出去。於是全站在大厦门口,三三两两聚著聊天,等雨势稍缓。

加彦和旁边的年轻女职员说著话,倒也打发时间。

对面有辆车慢慢停下来,样式和肖蒙开的似乎是同一款,隔著雨幕看不真切,加彦也不觉得肖蒙有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就只多看两眼,就掉转眼光。

哪知道没几分锺,车门猛然粗暴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伞也不撑就凶神恶煞地大步过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你猪啊!”

加彦看见男人熟悉的身形就吓了一跳,挨骂反而不觉得吃惊。

“我的车你都认不出来?你眼睛长哪里?朝你做半天手势你都看不见!眼睛被%#糊住啦?!*%#@……”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加彦吞了吞口水,见他头发湿了大半,只顾破口大骂,一边肩膀却还在外面淋著雨,忙撑开伞帮他遮住:“我是没想到你会来,真抱歉……”

话说了一半,意识到身後似乎久久没有声音,回过头去望了一眼,才发现其他人都呆若木鸡。

“的确是……帅男人……”

身材高颀优雅的男人虽然一脸不耐烦,却完全无损他秀美奢华的容貌,眉头皱得可以打结,但那张冷冷的脸一样连在场的女性都觉得嫉妒。

原来,尽管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但是纵然小心眼坏脾气个性差为人卑劣,说起脏话来比市井流氓都毫不逊色,却仍然称得上大美男的人,也还是存在的。

抛下那石化的一干人等,匆匆上了车,肖蒙看起来并不大高兴,但也明显只是赌气的程度而已,加彦见识过的他发脾气的次数实在太多,知道他变脸比吃饭还简单,也就不以为意,只笑著谢他:“想不到你会来接我,我还担心回去要淋得一身湿呢。”

“谁要特意来接你,”肖蒙不领情,“顺路而已。”闷了一会儿又问:“你们公司女职员很多?”

“是啊,业务性质的关系,男性会少一点。”

肖蒙发出奇怪的笑声:“那不是很适合你?在女人多的地方,感觉犹如天堂吧?”

“并没有……”加彦明白他的意有所指,尴尬起来,“同事而已,很多都有家庭了,年轻的也不会看上我这种老头子。”

“她们看不上你也没什麽关系吧,反正你一向都是越挫越勇的类型,就算被拒绝,也不会死心吧。”

受到毫不留情的耻笑,加彦也只笑一下,低头擦著腿上方才溅上的水渍:“我啊,还是不要想了。像我现在这样的,又窝囊又穷,哪会想那麽多。”

想起了什麽,他又笑:“先得还上十年的债吧。等还完了,四十来岁,也老了,哪还能指望。就这麽一个人过吧。”

这一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娶一个普通的女人,享受一下所谓的“家庭”,不过努力到现在,却也知道那对自己来说是奢望。只偷偷想著等经济情况好起来的时候去领养一个孩子,这样大概也就不会那麽寂寞了。

肖蒙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半天突然不怀好意地:“不需要女人?……那也是当然的了,有我在满足你啊,她们哪个能好过我?”

加彦无论如何也学不会肖蒙那种随时随地把床事挂在嘴上的“落落大方”,憋红了脸。要开口辩解,想了想,却还是算了。

听肖蒙说得那麽伟大,吃亏的人却是他才对,後面受罪的人可是只有他一个呢。

但若真跟肖蒙计较的话,肯定占不了上风,还要挨不少冷嘲热讽,他才不想自己找骂。

回到家草草吃了饭,琐碎地收拾一番,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肖蒙不知道为什麽似乎心情又好起来了,不再板著脸,嘴角还有点上扬的趋势,让加彦受惊不小。

看他虽然盯著屏幕,心思却显然不在那无聊的谈话节目上,加彦渐渐有点不祥预感。

昨晚实在被折腾得很惨,床单都被两人的体液弄得湿嗒嗒,早上腰痛得爬都爬不起来,还拉了好几次肚子。

为了近期内不让自己屁股再受罪,他一直很小心防范。现在见玩弄著遥控器的肖蒙突然转头和他对视,他就本能警惕地往後靠了靠。

果不其然,那高傲优雅的男人一开口就是:“喂,我想做了。”

还没来得及为男人这份和相貌完全不符的“坦率(低级?)”而感慨,就被一把推倒在沙发上。

加彦觉得为了身体考虑,无论如何都得坚决把这无理邀请拒绝掉。可惜不管他怎麽声明“我一点也不想做”,肖蒙还是我行我素地剥开他的衣服,径自动起手来。

虽然努力反抗,怎奈肖蒙不达目的不罢休,又舌功过人,加彦被捏住下颚,百般吮弄地深吻了半天,就挣扎得力不从心。

到後来也只好自暴自弃地咬著牙接受了。肖蒙今天激情得异常,差点把他的腰折断。被过度进入的那个地方又痛又痒,想必已经肿起来了,却还要反复接纳男人的性器。

前端又被握住摩擦,加彦只觉得下半身都麻木了,只能机械地颤抖著射出,剧烈摇晃中有种自己要被这俊美的友人狠狠弄碎的错觉。

等体内的炽热物体终於停下来,加彦得救一般大口喘息著,密合的下身一片滚烫的潮湿,心脏还在逃命般胡乱跳个不停,困倦茫然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

好容易才从眩晕里恢复过来,加彦睁开眼睛,迟钝地从压在身上得男人肩膀上望出去,刚好能看见著窗户。

窗外渐黑的天空犹如被水洗过一般,暗得清透。

激烈欢爱过後的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都慵懒地沈默著,连动一根手指的意愿都没有。

夜风从没关紧的窗户里吹进来,放在肖蒙背上的胳膊微微有点凉意,肖蒙汗水淋漓的赤裸脊背也逐渐变得干燥冰凉。

两个男人裸身交叠著,这原本该是一片淫糜,却奇异地觉得安逸。

满屋子只剩下风声和几丝雨气,觉得若是能这样长睡过去,似乎也很好。

“你好重……”虽然疲倦不堪,也乐於享受这样宁静温暖的氛围,被压在下面难以透气的加彦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抱怨出声。

肖蒙咕哝了一声,只把下身稍微挪开,给加彦减轻一些负荷,却还是不肯从他身上下来。

“你真的好重……”几乎被放松全身力量的某人压扁的加彦继续嘟哝。

“少罗嗦。”

“很重啊,你下来吧……”加彦不舒服地哀求。

“吵死了,闭嘴。”

嘴唇上一热。肖蒙还是一脸酷酷的不耐烦,被吻了的加彦却一下子没了声音。

早就深吻过无数次,比接吻羞耻千万倍的事也都做过,这麽一个突然又无理的亲吻却让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

加彦一边为自己的反应觉得好笑,一边又有些茫然。

看肖蒙短时间内没有起身的打算,加彦也就不再计较,虽然辛苦,但也好脾气地让他压著,就著这种姿势和他聊起天来。

“十月假期,你们有什麽安排吗?”

“旅行啊,公司掏钱,去欧洲一趟,”肖蒙兴趣缺缺,“才几天而已,走马观花有什麽意思。”

加彦有些神往,露出羡慕之色:“你们待遇真是好。可惜我们没这种福利。”

“带家眷的话,费用公司还报销一半。”

加彦豔羡地叹了口气:“弄得我都想当你的家眷了。”

肖蒙动了一下,“唔”了一声没说话,半天才用若无其事的语气:“也不是不可以。”

“哦?是吗?”就算减免一半,加彦也不会舍得把钱花在那种地方,不过还是很向往。

“很简单啊,我们当夫妻好了。”

“啊?”加彦呆呆然。

“我是老公,你是老婆。”

肖蒙的一本正经让加彦笑出声:“胡说八道,为什麽不反过来?”

“想得美,”肖蒙似乎认真起来,“我看起来像当主妇的人吗?你才是被上的那个吧!”

被他这麽一提,加彦自然免不了想起方才那火辣辣的一场,现在两人赤身相叠,脸又贴得近,鼻子几乎要碰到一起,就侧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和好朋友滚床单,感觉还真是有点怪呢。明明都是男人来的。”

“……嗯……”

“对了,肖蒙。”

“怎麽?”肖蒙声音复又变得闷闷的,没精打采。

“你什麽时候会打算结婚?”加彦一只手无意识地梳理著男人微长的黑发,自顾自发表疑问,“这几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你的条件……”

话还没说完,胳膊上忽然一痛。肖蒙粗暴地扯开他的手摔在一边,而後起身拎过丢在地板上的衣物,狠狠骂了句“关你屁事”,就冷著脸转身走开。

加彦被丢在沙发上,一阵愕然。身上还残留一些热度,可几分锺前的亲热缠绵就像假的一样。

自嘲地按著额头,爬起来慢慢穿衣服。

不小心又开口打听肖蒙的隐私是他不对。他们维持这种模糊的互惠关系,原本就是以互不干涉为前提吧。

他明知道是越矩了,还特意去问那种事情干什麽呢?

肖蒙这回似乎气得比较厉害,时间也长,居然不再理睬加彦,成天都没好脸色。

加彦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以往吵架以後,无非就是顺著他的性子说两句好话,陪陪笑脸,给个台阶,他的脾气也就下去了。

这次不知怎麽了,陪尽笑脸,肖蒙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加彦茫茫然,见肖蒙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觉得著急,但百般讨好都不见效,殷勤似乎没献到点子上。

他再木讷也看得出肖蒙存心在疏远他,时间长了,渐渐的也不好意思再绕著肖蒙转。两个人同住一屋檐下,却说不了几句话。

他很在乎肖蒙这个朋友,尽管常受冷遇,挨骂是家常便饭,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全然不平等。

但友情这种东西,大概就是这麽莫名其妙。他一心只觉得肖蒙好,面冷心热,虽然嘴巴不饶人,可是大大小小不知道照顾过他多少回,即便是那出名的坏脾气,也让他觉得安心。

在他看来,只有肖蒙是真心对他好,不会算计他什麽,也不求他回报。他所遇见的人里,没有人对他比肖蒙更真诚了。

所以他就这麽一个宝贵的朋友。

虽然每次一有矛盾,都要他先低头,会有些伤自尊,但两人相处,总得有人多忍让些,他并不介意受肖蒙的气,只要两人能长此来往下去就好。

但这次肖蒙对他的冷落不仅仅是赌气,倒像有心要跟他断绝往来。他也知道自己实在没什麽出息,有肖蒙这样的友人,很多人都觉得怪异,哪天肖蒙不屑和他有交情,反而没人会惊讶。

断交的预感让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偷看肖蒙的脸色,肖蒙却全然不为所动。

连到了过生日这一天,也没有为了庆祝而放缓脸色的迹象。

加彦只来得及在出门前对他说句“今天是你生日呢”,得到“恩”的一声回答,就各自分头上班去了。

虽然肖蒙什麽表示都没有,加彦下班的路上还是去买了不少菜,回到家忙系好围裙,洗洗切切忙个不停,边满头大汗边看时间,生怕菜色太多,肖蒙回来的时候还上不了桌。

幸运的是肖蒙这天似乎比较迟下班,时间很是宽裕。加彦做好了所有的菜,花了不少心思摆得漂亮整齐,连桌子都反复擦得发亮了,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歇下来就觉得肚子有些饿,先动筷子也实在太失礼,只能不停喝水,缓解饥饿感。

等待中又用微波炉把几道菜热了一遍,边闻著香气边眼巴巴喝著白开水,最後连筷子都咬出牙印来了,加彦终於有些等不及,抓起电话拨了肖蒙的号码。

连打了好几次才有人接,话筒里传来的喧闹声明显是属於气氛热烈的聚会。

“什麽事?”接电话的人明显不大耐烦。

“那个,你要回来吃晚饭吗?”

知道了他并非在加班,加彦也隐约明白自己做了白工。

肖蒙的声音很暴躁:“你蠢啊,也不看现在几点了,我怎麽可能没吃过?”

“这样吗……”

“还有什麽事?”

听到自己嗫嚅著说没有,那边很快就收了线。

加彦被沮丧包围的时候,饥饿的感觉也更强烈了,带著些失望,草草填了肚子,收拾碗筷,再把其他的菜仔细封好保鲜膜存进冰箱。一个晚上也快过去了。

一个人抱著膝盖坐著看了会儿电视,也觉得无趣,想回房睡觉,但又有些寂寥,就慢慢歪在沙发上打起瞌睡。

肖蒙转动钥匙打开门,看到客厅里昏暗的灯光,就皱了一下眉。

加彦节省到让他想吐血的地步,莲蓬头没法关紧,滴下来的水都要存在浴缸里;没人看节目的时候一定要把电视关掉;一个人在家绝对只会开一盏灯。

而这个吝啬到惹人生厌的男人,正蜷在沙发里熟睡,安稳地赤著脚丫子。

他长相普通,脚的形状却漂亮,只是长期穿低劣的鞋子步行,磨出些茧子。

肖蒙知道他格外怕痒,互相帮对方按摩的时候,把他的脚握在手里,手感很好,轻轻揉捏他的脚底板,他就会整个人不安地动个不停,拼命缩起来,发出辛苦压抑著的奇怪声音。

总让肖蒙觉得自己心口也跟著痒了起来。

睡梦中的男人虽然姿势别扭,表情还是很恬静,似乎居然睡得很舒服。相比之下,拼命按捺著不让自己一把握住他脚掌的肖蒙就烦躁得多,只能反复不断大骂自己白痴。

长时间冷落疏远加彦,那种在意的感觉非但没有淡下去,反而弄得自己很饥渴。

这麽多天连加彦的手指都没有碰过,感觉就像连续几日没喝水。

他这犹如戒烟一般的行为不是没原因的,实在是那天被打击得太惨了。

自己说出“做夫妻吧”那种话,和求婚有什麽分别。得到的却是“你也该结婚了”的回应,真说不清是什麽滋味,比兜头一盆冷水都要来得糟。

一边牙痒痒地气加彦的没神经和不解风情,恨不得把暴那男人打一顿再一脚踹出门去。

一边却也不得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两人都到这种频繁做爱的程度了,加彦也没有丝毫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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