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硝烟(1 / 1)

外头熙熙攘攘,仿佛听不到他的问话一般,事实上外头确实乱成了一团。

就在刚刚,门口的小太监来报通心院有人来了,问她有什么事不吭声,就说要见福晋和爷。

夏嬷嬷皱了皱眉,直觉没什么好事儿,这通心院的人个个都奸诈得很,上次把福晋害得那么惨,这回不会又想了什么歪点子吧。

她起身就往门口走去,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尽忠见了有些好奇,想跟过去瞧瞧,却被苏培盛一把拽住。

苏培盛扭身,边烤火边撩开眼皮子,懒洋洋道:“你去干什么啊?刚刚夏嬷嬷说你没说够劲儿是怎么着?这上赶着干嘛。”

尽忠了然,笑呵呵道:“还是师傅疼我。”

苏培盛嘴角翘起,漫不经心道:“后宅的争斗,咱们少插手。”

话虽如此,实际上怎么做那另说。

尽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睛紧盯着火苗子。他们是太监,可也是一个人,也有七情六欲。

夏嬷嬷一出门,就瞧见知书倔强地站在门口,语气嚣张:“我要见主子爷和福晋,识相的就快给我让开。”

“你有什么事儿要见主子爷,先说清楚。”小太监不肯让步,继续询问。

知书冷笑:“跟你说有什么用,给我让开。”

夏嬷嬷皱眉:“知书姑娘好大的威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主子呢?”

知书闻言道:“夏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有要事禀报爷和福晋,你非要百般阻挠,又是何居心?”

夏嬷嬷沉下脸:“你这小蹄子,给你三分脸面你还想开染坊了,滚出去。”

知书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便阴阳怪气道:“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夏嬷嬷眸子一厉,想也没想抬手便推了她一把,“出去!”

此刻的她只以为李侧福晋是看不惯四爷来正院,故意来截胡的。

若是林嬷嬷在这,怕是就不会这般了。可惜,她不在。

知书被她这样推搡自然不乐意,起身便往前冲,几人便开始推推搡搡,谁也不愿意让着谁。

直到一声凄厉的:“主子爷,二阿哥病了,想见见您!”才打破了平静。

屋中的四爷浑身一颤,全身的气势骤然爆发,手指紧紧合拢,满脑子都是弘昀病了。

时间像是回到了那年的春天,也是这般,他还没来得及回到通心院,那孩子就因高烧不退没了气息。

他不禁退了两步,回眸深深望了眼福晋,其中满是复杂。

福晋怔怔地望着他,喉咙一紧,面上却是浮现出隐隐的疲惫。

李氏又来了。

四爷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些伤人,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只得拂袖而去。

福晋本想跟上去看看,脚却像是黏在了地板上,却始终没法动弹。

或许是太过担忧,或许是太过急切,四爷关门时没有把握好力道,竟是重重的摔了一下。

骤然的声响把福晋吓得心口一窒,她眼中悲恸更浓,久久望着门口。

最后她轻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坐在凳子上,纤长的手指无力地耷拉在桌子上。

门外的四爷身子一僵,他并非存心给福晋脸色的。

可外头的几人却以为他是因此生了气,故意甩脸子给福晋看的。

苏培盛、尽忠早在知书大喊大叫时便已经从耳房出来候着了,只等着主子爷出来解决呢。

然而夏嬷嬷却是一怔,不自觉放开了压着知书的手,心中一沉,这次怕是给福晋惹祸了。

她忙看向苏培盛师徒,想叫他们说个公道话,可这俩人一触及她的目光便扭过头去。

这时她才开始后悔,刚刚不该那样试探尽忠,竟是连个说句公道话的人都没有。

而正同她们拉扯的知书却是眼睛一亮,推开夏嬷嬷,跌跌撞撞跑到四爷跟前跪下道:“主子爷,主子爷,求您去看看二阿哥吧,侧福晋急得不行,不知该怎么办是好了。刚刚、刚刚奴婢想进来通传,可夏嬷嬷就是不肯。”

说着说着,她愈发哽咽,脸上一片泪珠,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主子爷,刚刚福晋身边的夏嬷嬷无论如何都不肯通传,奴婢实在是没办法……”

四爷瞳孔猛缩,也没心情计较什么,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闭嘴,跟上。”

黑沉深邃的眸子只瞥了她一眼,知书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哭了,只得委委屈屈起身。

这么一打岔,四爷心中清明了不少,他回眸望了眼堂屋,便离开了。

徒留下一院子正院的下人,个个面如土色。

夏嬷嬷咬了咬唇,心里沉甸甸的。

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另一边的四爷急促来到通心院。

“主子爷安!”

“主子爷安!”

……

四爷理都没理,径直往屋里走去,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心更是快要跳出来一般。

他已经接连失去几个孩子了,他只剩下这两个儿子了。

不能……

老天不能再带走他们!

西屋门一开,他就瞧见大夫正在椅子上写东西,便赶忙进里间。

李氏见他来了,面上一喜,刚要迎上去却和他擦肩而过,手里的帕子都掉到地上了。

李氏低头捡起帕子,就跟了上去。

四爷只见到一个躺在床上面色红润的儿子,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即拧了拧眉心。

既然弘昀没事儿,那李氏为何还要派人去正院弄那一出?

“阿玛!”躺在床上的弘昀刚喝完药,他一看到四爷便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连忙道,“儿子、儿子的功课已经做完了。”

四爷淡淡“嗯”了一声,便扭身离开了里间,心中颇有些无奈。

他很清楚,福晋身边的夏嬷嬷确实有私心,可夏嬷嬷却并不是一个蠢货,若是知书说了是弘昀生病了,她不可能拦着知书的。

所以李氏弄这一出就是为了叫他对福晋起嫌隙,从而恶了福晋。

四爷回眸看向李氏,眸子黑沉而深邃,眼底像是有一簇火苗被燃烧一般。

李侧福晋有些不安:“爷?”

四爷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面上似乎有失望也有后悔,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李侧福晋身子一颤,明艳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惶恐,指甲不自觉嵌入了掌心才恢复了平静。

这时她才明白了这几日鬼迷心窍做下的事情已经轧过了四爷的底线,后背陡然被冷汗浸透。

可这次弘昀是真的晕倒了,大夫看过后只说是弘昀未用早膳给饿着了,喝了几口汤弘昀就好了。

这孩子醒来以后,她才想到可以以此为由把爷叫来。天知道,虽说她是有点小心思,可也只是想叫爷看在孩子的份上,她再两句软话,两人便和好如初。

可眼下,爷确实生了气,还动了怒。

李侧福晋跌跌撞撞追了上去,伸手扯住四爷的衣角,泪眼朦胧道:“爷,我错了,素婷知错了。”

四爷停下脚步,抬手扒开了她的手指,开门离开。

没有问责,没有歇斯底里,只有平静。

李侧福晋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慌忙,她想追上去。

可理智告诉她,没有用。

她扶着墙,勉强算是镇定下来。

李侧福晋想,这几日先叫四爷冷静冷静,也叫他消消气,等过些时日自己去求个饶,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如春扶着她,一脸担忧:“主子,要不然去跟爷解释解释吧?”

李侧福晋却有些犹豫,现在四爷正在气头上,就算是解释了他也未必相信。

如春蹙眉:“主子,还是早着解释清楚为好。主子爷现下生气也只是因为觉得您骗了他,不若解释清楚,圆回去。您本就没有说谎,二阿哥本就是晕倒了,只不过当时您没来得及去找爷,只匆匆派知书去跟爷报个平安,只是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问题。”

李侧福晋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本就是如此。

可这话可叫知书听了个清楚,她瞥了眼如春,把这笔账记在了心里。

眼看着李侧福晋心动了,她赶忙上前劝阻着:“主子,爷正在气头上,您就是去了爷也不一定消气,反而会迁怒于您。不如过段时间,您炖个汤亲自去跟爷解释解释,说几句软话,看在阿哥们和格格的份上,爷也会给您几分体面的。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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