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是成功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却瞧见大门口竟是那向来矜贵而骄矜的四爷,他负手而立,瞳仁漆黑,用平静而冷漠的眼神远远望着他们,眼底一片晦涩,仿佛在审视些什么。
突然出现的四爷,可把大家伙吓了一跳,就连空气都寂静了几分,小狸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也把小脑袋悄咪咪缩了回去,只露出一对好奇的眼睛。
事实上,四爷这么一闪现就连陆亦凝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未曾清理干净的雪堆瞬间触碰到了她的鞋袜,顿觉一股微凉。
她瞥了一眼,发现脚踝处似乎有些水印儿,本想去撩开去看一下,但四爷在这她也不好这样豪放。
毕竟在古代,女子是不能随意被外人看到脚的,哪怕是被太监瞧见也不大好,因为这便意味着暧昧。
陆亦凝对此嗤之以鼻,可身处这样的环境下,她也没打算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世界,便只能暂时遵从。私底下,依旧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关上门她就是景心院的老大,谁也管不了她。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得亏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只是瞧着四爷这幅模样,陆亦凝心中却是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不会……
事实上,是四爷蓦然惊醒后看着空荡荡、冷冰冰的书桌倍感寂寥,明明到了饭点却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还是苏培盛建议,不若去景心院用膳。
四爷想了一下,倒也行,起码陆亦凝倒是挺下饭的。当然,这个下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陆亦凝怔了一下,起身行礼:“见过爷。”
她心中却是暗自叹气,也没人给提前说一声,就来查岗了。嗐,就是人手不足的下场啊,看来还是得多整点人才行。
其他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见过爷!”
“见过爷!”
“爷吉祥!”
……
而这边的景心院正紧张着,另一边就已经有人去几个主子那里报告了。
这些消息传到了福晋那,福晋却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
与她而言,是谁都一样,左右她才是嫡福晋。
漫心院内,宋格格本是正平心静气地练字,听到这个消息,笔尖不知怎么的竟是歪了,在纸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好端端一个秀字无端变得怪异。
宋格格顿了顿,便抬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八叉,感叹道:“瞧瞧,不管前面写的多认真,只要一笔没写好,就前功尽弃了。”
她的声音温柔极了。
只是她端详那张纸的模样时眸底的遗憾,却是叫人忍不住安慰她。
其实宋格格生得没有李侧福晋和武格格美,但也绝对是个五官清秀的佳人,是个柔情似水且心思细腻的姑娘。
现下她的脸色是苍白些,偶尔还要咳嗽几声,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
如秋走上前,小心翼翼问:“格格,那明儿请安还去么?”
宋格格回眸望了她一眼,淡雅一笑:“自然是要去的。”
她倒是好奇这钮祜禄氏是怎么开窍的,又是怎么把四爷迷住的。
这都接连三日了,四爷夜夜宿在景心院,若说开始时不大在意,那现在后院诸位主子们的心里已经开始慌了。
她们只惊叹,四爷何曾在哪个女人那里接连宿过三日?便是李侧福晋都没做到的事情,却被钮祜禄氏做到了。
宋格格轻叹一声,随手就把那张纸揉成团扔进了桶里,宁静的眼眸中未曾有一丝的波澜。
旁人都惊奇,四爷也会这样宠爱一个女人么?
只有宋格格知道,她刚进府时,留寝三日算什么?爷可是日日留在她院子里的,也就是后来福晋、李侧福晋进了府,爷也愈发沉稳,这才少进后院的。
她倒是好奇,听到这消息,李侧福晋心里有什么感受。
宋格格唇角微扬,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喃喃自语道,“这后院里不就是如此么?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咱们爷啊还算是念旧情的。”
不过经这一遭,宋格格也没心情练字了。
她本也不喜欢读书写字,不过是因为四爷喜欢,她才私底下练练的,只盼着能同四爷多一些话说。
宋格格重新戴上长长的护甲,调侃道:“只怕素婷心里要难受了。”
她是不大愿意去外头,可到底在这府里十几年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她门清。
如冬猜测道:“李侧福晋向来善妒,明儿若是钮祜禄格格去请安了,少不得要受点苦了。”
被漫心院嘀咕着的李侧福晋确实是恼怒非常,她也就是今儿才知道,四爷这三四日竟是日日都去景心院。
这样的宠爱她都未曾有过。
难不成四爷真的恼了她,这才去宠幸了别人?
李侧福晋眼底一片惶恐和不安,她忍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娇艳的面庞上竟是有几分憔悴。
她嘴上说着没事儿,甚至还打算叫四爷冷静几天再去低头,仿佛胜券在握。
事实上,这几日她一直都没休息好,孤枕难眠的意味她是受够了。
如春、知书只得把两位小阿哥请来,这才把李侧福晋哄高兴了。
李侧福晋深切地明白,孩子才是她的底气,四爷终归会原谅她的。
至于什么钮祜禄氏……
李侧福晋眼底划过一丝不屑,不过是四爷的一时贪欢罢了,
这些年下来她算是明白了,四爷喜欢的从来不是宋氏、钮祜禄氏这样娇弱的女子,而是像她和武氏这般明艳动人的。
而此刻的景心院内,对于众人的请安,四爷微微颔首,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他瞥了眼摇椅,随口道:“小凝,你倒是挺会享受的。”
这句小凝叫人别别扭扭的,不过大老板么,随他怎么喊吧。
陆亦凝睫毛扑闪两下,笑盈盈道:“哪儿啊,是今儿的天气好,想着出来晒晒太阳,好叫这脚早些好。”
说着,她低头瞅着自己的脚,面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四爷端详了一下,难得关心了一句:“你的脚……还疼么?”
陆亦凝摇摇头:“倒是不疼了。但还是不能走远路,多走几步就开始酸涩,或许还没长好吧。”
四爷道:“或许是歇的太久了。不若下午找个太医给你瞧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可不是说找就找的,尤其是像她这样的普通格格,便是侧福晋也得向福晋、四爷请示后才能宣太医。
当然,每月一次的平安脉是例外,说起来也快到时候了。
陆亦凝心知原主并非是骨折,只是崴了脚而已,且当时还叫了大夫来看,这一个多月下来,怎么也该好了。
府里的规矩不算严,福晋也没有要她们日日请安,只十日一次而已。若无意外,明儿就得去请安了。
说起来了,府里请安的日子一直是初一、初十、二十这三日,只是这个月月初福晋进了趟宫,才挪到了初五。
福晋为人宽和,早早就免了她三个月的请安,可她毕竟是脚好了不少,且四爷又来了她院子里,去不去都不太好看。其实陆亦凝还不大想去,光想想原主记忆中那个嚣张跋扈的李侧福晋和狗腿子武格格,她就不愿意去。
“那倒不用了,我的脚其实只要不走远路就不疼的。说起来了,明天就是初五了。”陆亦凝顿了顿,面上划过一丝淡淡的迟疑。
四爷是什么人,自然是一眼就瞧了出来。
他面上不动声色,漆黑的眼底却是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
这时陆亦凝还未曾察觉,只随口道:“初五似乎就要去请安了呢。只是……”
四爷淡淡瞅了她一眼,装似随口道:“不若我同福晋说一声,免了你的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