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衣帽子滑落,露出一颗血淋淋的脑袋!
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连着皮被揭掉了……
外面一道闪电划过,这道闪电就像在我头上劈开,我猛的想起刚才我们在后山遇到的风四爷。
这个人是被剥了脑袋皮,他……他是谁,是不是柳木匠,还是别的人,已经从面部看不出来了。
蔡婆婆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好像一个疯子一样,将这个血人身上的雨衣扒掉。
一具没有皮肤的人,呈现在我们面前,就跟剥了皮的牛羊一样,暗淡的灯光下,他的肉在颤动,这人虽没死,却无力挣扎,我们看到的动静都是肌肉组织在动。
“剥皮……剥皮术!”蔡婆婆扶着血人坐的凳子,软软的瘫倒在地,口中喃喃自语,“他来了……他来了!他来报仇来了!”
“蔡婆婆,谁来了?”我仓皇四顾,微弱的灯光将我们三个人的身影打在墙壁上,看起来就像是鬼影绰绰。
“他来了……快跑啊!”蔡婆婆伸手来推我,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眼睛绯红好像要冒出火来,眼里的恐惧感染了我,我爬起来准备逃命。
刚跑到门口,我就停下了,我就这样扔下蔡婆婆不管?万一她想不开寻了短见,那我就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了。
“蔡婆婆,我去叫人来,你跟我一起去,还是留在这里?”
蔡婆婆撕心裂肺般的哭叫,指着门口让我赶紧走,她嘴里反复说着“报仇”、“报应”、“剥皮”,眼里充满恐惧和绝望。
蔡婆婆是老年人了,我们这一代听的鬼故事都是由她们口中说出来的,她为什么害怕成这样子?
血人又动了一下,浑身开始抽搐,同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像是有一口气在喉咙里上不来,又下不去。
“作孽啊!作孽……”蔡婆婆试了几次没有站起来,我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她用手无力的指了指那个血人,我把她扶了过去。
血人浑身颤抖,蔡婆婆的手也在颤抖。
她把手伸出去,伸到了血人的肩膀上。
蔡婆婆眼里突然流出浑浊的眼泪,眼泪里还带着血红色,看得我心惊胆战,她一只手抱着那颗血糊糊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卡在血人脖子上,轻轻说:“老柳……老柳,你不要害怕,马上就不难受了,我帮你,我帮你……”
血人喉咙里的声音更大了,呼噜呼噜的,像是茶壶里的开水在拍打盖子。
“不怕……不怕,马上就好了。”
蔡婆婆的声音好像是在哄一个要入睡的婴儿。
忽然间,蔡婆婆的手卡紧了血人的脖子!
“蔡婆婆,不要……”
我的呼叫声才传出来,蔡婆婆一只手卡紧脖子,另一只手抱着脑袋一扭……
“咔嚓!”
一声脆响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血人喉咙里没有了呼噜声,蔡婆婆也不说话了。
外面的雨声忽地停了,闷雷声也忽地远去。
我手上越来越沉,蔡婆婆歪过来了,血人在蔡婆婆的怀里,也歪过来了……
墙壁上的影子,我怀里的蔡婆婆没动,那个血人好像还在动。
我再也承受不起这重力和恐惧,撒开手跑了出去。
外面雨停了,天空中的乌云好像在被风吹,赶着往四面散去,天幕中间已经露出了一块正常的颜色。
我一边飞跑着,不敢往后看一眼,跑到离柳木匠家最近的一户人家,拍打着门,叫着救命,说柳木匠家出事了。
屋里明明亮着灯,可是我敲门之后,灯就熄灭了,任凭我怎么叫喊,屋里没有声息。
这家人可能距离柳木匠家比较近,鸡毛蒜皮有矛盾,所以不肯帮忙,但是我不死心,紧接着去叫另外的人家,这个四合院住了几户人家,我站在院子里大吼大叫,说柳木匠死了,快去个人看看。
木栅栏里的鸡鸭都被我惊醒了,不停拍着翅膀叫唤,可院子里就是不出来一个人。
林大友可是住这里的,情急之下我就叫他,说我是浩子。
木楼里传出了一个闷声闷气的声音:“我管你是耗子还是狗子!今天晚上柳木匠说了,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开门,你骗谁呢?”
“我真的是浩子,不信你开门看看!”
屋里终于传出了林大友的声音:“你要是浩子的话,你站这边窗户下我看看。”
我跑到那边窗户下,满怀希望的抬头望上去。
木格窗户吱呀一声开了。
“噗……”
一盆带着浓重尿骚味的液体迎头泼来!
“你是哪里的小鬼?赶紧滚出去!”林大友骂骂咧咧地说,“些他妈长的真像浩子,声音也像,要不是柳木匠提前说,我还真上你的当呢!”
我一身臭气站在窗下,欲哭无泪。
看来柳木匠已经在村里四处打过招呼了,今天晚上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不要相信。
怪谁呢?他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我知道,我就算把村里每家每户都敲个遍,也没有人会相信我。
可我又不敢一个人返回柳木匠家,又记挂着后山风子玄一个人在那里,无奈之下,我选择先回后山去看看。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地上湿滑的泥土提醒我,刚才那场大雨真的来过。
走到坟地,远远的我看见风子玄一个人站在那里,她面前的火苗只有一根火柴燃烧的样子!
火马上就要熄灭了!风子玄在干嘛?站着打瞌睡?
“喂!你在干嘛,火要熄灭了!”我快步走过去,拍打了一下她的肩膀。
可是,这一拍,风子玄居然向我倒过来了。
“你咋了?你……”我顺势把风子玄搂住,她浑身湿透,身上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天哪,我离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成了这样?
我手慌脚乱地把她的身体抱起来,我还不能确定,她到底是晕过去了,还是死了……
地上积水多,四处没有一点干燥的地方,我抱着她打转,她的脑袋贴着我耳朵,我隐约感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还好,还好,她没死。
我抱着她准备放到旁边的大理石上去,一转身,身后多了一个人。
红衣及地,长发袭腰,最重要的是,这一次我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的长发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张鹅蛋脸。
这张脸,我暂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都太落俗套了。
什么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那也太庸俗了。
惊艳的一刹那,我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就像好久不见,心里悄悄地在开花,脸上一片潮热。
她比黑白照片上的蓝蝶衣要漂亮百倍!不管是人是鬼,反正我就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我……我……”我忽然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因为我怀里还搂着个风子玄,她之前一直在吃醋,这回被她抓了个正着。
“快把你朋友放那边干燥的地方,要不然就没命了。”这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以为我的耳朵,又要被拎起来。
我就像做梦一样,把风子玄慢慢的放在大理石上。
放好了她,我又手足无措,不敢往蓝蝶衣脸上看,但又忍不住的想偷偷看一眼。
猛地想起火要灭了,我赶紧过去把柴火添了些进去,又跑去照顾风子玄。我摸了摸她的脖子,脉跳十分有力。
蓝蝶衣也慢慢的跟过来,站在我的身后。
“天亮她就会醒来,你陪我说说话吧。”蓝蝶衣幽幽的说。
“你……你好些了吗?”我拘谨地像一个初恋的小孩一样,不敢去正视她。如果说前几次没有看见她的真面目,我喜欢的是她身上的味道,和她暧昧不清的气氛,那这一次,我完蛋了,我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她的脸。
她摇摇头,一双眼睛幽怨的看着我,欲又止的样子,楚楚可怜。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在利用你,我帮你,我把你救出来……我知道你是被逼的。那个布阵的人,是不是风四爷?向师爷?柳木匠……那是秦公吗?”
我接二连三的问了许多,把可疑的人都列了出来,她紧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她犹豫再三,终于说了。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帮你。”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像一个男子汉,我喜欢的人有事求我呢。
“你……你明天离开这里,跟那个道士走的远远的,不要回来,好不好?”
声音软软的,嗲嗲的,听得我全身骨头都酥了,她这是在为我着想呢,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一定是舍不得我。
“我走了,你呢?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走吗?”
她嘤嘤的哭了起来,我一看见她哭就乱了方寸,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不过她往前一步,扑倒在我怀里哭。
我还是十分欠缺经验,她在我怀里,我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别哭了。
“你舍不得我,我还舍不得你呢。我不走,我把阵法破了,就把你救出来。”
没想到她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抽抽搭搭的说:“阵法破除之日,就是我灰飞烟灭之时……求求你,不要再添柴火了……火越大,我死得就越快……”
“你……你是八抬大轿的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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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妻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