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西北天气已经转凉了,云层很高,大片田地被收割后露出黄色的土壤,黄杨树的叶子开始变黄,风吹过卷起黄土和叶子更显苍凉。
一群大雁飞过,姜尚祈拿出小金弩瞄准发射,一只大雁应声落地,姜尚祈一阵欢呼,雀跃地下马去捡。
姜如月在后面看得清楚,大雁不是姜尚祈打下来的,而且前方骑一匹枣红大马的小男孩射下去的。
姜尚祈拣起大雁看到身上插的箭就知道不是自己射的了,抬头看见一个红衣少年正低头瞧着自己,手里拿着弓箭,看年纪不大,却骑在一匹枣红大马上。
姜如月也打量着小男孩,身材瘦削,皮肤黝黑,五官倒是秀气,眼神透着英气和倔强。
“小哥哥,这大雁是你打下来的?你的箭术可太牛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姜尚祈。”姜尚祈一连串的问题。
“赵英姿。”
“你家住哪?我能去找你玩吗?”
还没等赵英姿回话,两个护卫模样的人骑马过来:“小…公子,您怎么又跑出去了,老爷和夫人从草原回来了,您赶紧回去吧。”
赵英姿无奈调转马头,跟随护卫而去。虽然个头尚小,骑马的姿态却很从容。
“小哥哥,你的大雁。”
“送给你了。”赵英姿头也没回。
姜如月问阿强:“这是谁家的孩子?”
阿强回道:“应该是赵大善人的公子。赵大善人是去年从草原来这里定居,听说很有钱,但人很大方,经常接济穷人,前段时间还在禹水边开垦了荒地给交不起租的穷人种。”
姜如月来了兴趣:“禹水在哪儿,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骑了半个时辰,果然看到一条大河,河流不疾不徐,秋日的阳光格外睛朗,映照在有些浑浊的河面上反射出道道金光。在京城没见过这么宽的河,姜家姐弟俩都有些兴奋,在河边玩了好久。
后来没事的时候,姜如月经常带着姜尚祈骑了马沿着河流溯源而上,再多骑一会,还能看到整片的沙丘,连绵起伏,零零星星散布着几株沙棘,一天之内倒是能看到不同的地形风貌,京城虽大,其实大部分时间只能囚于侯府,现在天大地大,策马奔腾,好不恣意。
姜维泽上午会教姜尚祈读书识字,阿强有时进来跟着学两个字,时间久了,附近农庄上有人求了雷叔送了孩子来学习,姜维泽想着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教书育人自得其乐,姜尚祈有了玩伴当然也高兴。
姜如欣则跟着杨氏做女红,姜如月无趣,便跟着雷大嫂学做拉面,西北的面有劲道,做出的拉面很好吃。雷嫂子人也朴实,不嫌姜如月笨,手把手一遍遍地教,姜如月虽然拉不成面细如丝,但好歹能下锅了。
对比在侯府每日如坐针毡,如笼中之鸟,这里的日子真是太舒坦了,周遭的人都很朴实,没那么多心眼,自己每天不用费什么心思。
不过没了侯府或者说某人的搓磨,在侯府掉下的肉又一点点长回来,姜如月是圆脸,一长肉就显脸大,好在及时发现控制着没再发展,可是瘦不到从侯府离开的时候了。
有时静下来,姜如月会想起徐成暄落在自己脸上的那滴泪,话可以是假的,难道眼泪也是假的?他眼里的惶恐和心碎也是装的?姜如月还从来没见过那般脆弱无助的徐成暄。
不过瑞王说过他心里只有蒋碧婷,只是拿自己当代替品,看来只是演技好吧。又想起徐成暄说的绝情的话,男人倒底都是只看外貌肤浅动物,重色轻友、背恩忘义的徐成暄和那个贱人还真是天生一对!唉,到底还是意难平。
……
数日前,京城一处密室里。
瑞王少有的极言厉色:“成暄,你知不知道你冒险出城带来多大的风险,我们的布署差一点功亏一篑,这两天本王在后面做了多少功夫,才让张国舅相信姜氏一家被山贼所杀,而你只是恰好出城而已。”
徐成暄面色也不好:“瑞王,我们不是说好王爷安排人将他们送到西北军营吗?为什么王爷反倒是安排人杀他们?”
瑞王气极:“成暄,你什么时候这么妇人之仁了?如果张国舅知道他们在西北军营后果会怎样?你不是不懂成就大业,必需有所牺牲。”
徐成暄寸步不让:“可是不能牺牲姜如月。”
瑞王摇头:“成暄,你就这么难过情关吗?先是蒋碧婷,现在是姜如月。”
“这不一样。我对蒋碧婷用情不深,而且早已情断,她极致利己,为达目的,竟不惜对我下药。哪怕现在利用她,我对她都毫无愧意。”
“姜如月不一样。没有她,王爷和王妃能和好如初吗?王妃能愿意顶着嘲讽到处和王爷秀恩爱吗?”
“王爷要试探她是否对我真心,怂恿她让她给我下毒,结果你也看到了。”
“为了王爷的帝王宝座,她已经牺牲够多了,被绑架,被休下堂,被流放,还不够吗?”
“为了王爷,我徐成暄愿意与张国舅、蒋碧婷虚与蛇委,找出张国舅的把柄扳倒他。为了王爷,成暄甘愿牺牲我的生命,但是不能牺牲姜如月的命,这是我的底线。”
瑞王闻言心里大惊,声音弱了下来:“成暄,本王倒不知道你们感情如此深厚了,那你为什么不护在身边,却让她下堂、流放呢?你怕蒋碧婷加害她?”
“也不全是。上次姜如月被绑架,我恰好上朝,张国舅又刻意拖延,直到中午才接到迅息。就算很快找到扎布的藏身点,我却想不出办法救她出来,他们就是想她死。还好他们想伪装成雨天路滑马车跌下陡坡的假象,给了她逃出来的机会。”
“也正是她写了那张欠条,后来又差点被人强暴,给了我顺理成章嫌弃她和蒋碧婷重归于好的理由。”
“可她爱惜名声,千万百计地自证清白,那个镯子差点被她从蒋碧婷的屋子里搜了出来。还有她始终不相信我会背叛兄弟、背叛国家,她觉得我是被下了降头,所以她才不忍心下毒,诈死想点醒我。”
“那次诈死,我差点着了她的道。如果她再待下去,恐怕我没办再演下去,她也会更危险。”徐成暄想着自己被她骗了眼泪去,再看到她一定要好好讨回来。
瑞王默然,这个姜如月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短短几个月能和徐成暄建立如此的信任。这种信任,他只在他和徐成暄的身上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