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骡马慢慢从双蛇山经过。车轿里坐着的老头儿名叫顾明珍,今年已经七十多,一直在宫内狗坊做一名狗监,也就是帮皇帝养狗的官儿。今年过了元旦,已经是七十五岁高龄,别说是养狗,走都要走不动了,这才上奏朝廷,请求回家养老。顾明珍了解到双蛇山和虎头山最近不太平,所以赶五更走路,这会儿到双蛇山恰好中午。
跟着的家仆累得要死要活,看日头过午,问老爷要不要休息一下吃个饭。顾明珍咳嗽两声,骂道:“你们长着眼睛做什么吃的?没见这路段险峻得很,赶紧给我赶路,一刻也不能停。”
家仆不敢辩解,狠狠地在马上抽了几鞭子。马受到鞭打,快速往前跑了几步。
忽听一声呼哨,从山上直蹿下一伙匪帮,各自驾着马,忽悠忽悠直奔下来。当头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首当其冲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马受惊,前蹄高扬,差点被把家仆摔下来。家仆暗叫不妙,这下被老爷猜中了,果真遭遇盗匪了。车轿内的顾明珍被颠了一颠,掀开轿帘骂道:“你个混账小子,找死呢?不过才说你两句,你就这么大的脾气。饿一顿两顿,能死啊?早晚遇见盗匪,你就知道厉害了?”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他们已经被盗匪围住了,[ 急忙开口道:“山上的爷爷自然是好说话的。”
为首这个二十多岁的汉子名叫卢叫鸡。他出生的时候恰是四更时分,母亲沉睡时生下他,嫌他聒噪。起名叫鸡。卢叫鸡手执马鞭,呵呵笑道:“轿里的老爷子。对不住您了,这批家什兄弟们要带到山上去。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门道。弟兄们吃的就是这碗饭,你可别埋怨弟兄们无情。我们双蛇山还是有规矩的,老爷子不用担心,弟兄们保证给您回家的川资。”
事情至此,顾明珍也无话可说,看对方人多势众,打又打不过人家,只能是徒伤人命。不如自认倒霉,就此走路。好在他在老家早置办了一些家产,房契地契足够自己颐养天年了。于是,顾明珍苦笑一下,说道:“小哥如能给老朽留百十两银子的川资,老朽足感小哥圣德。”
卢叫鸡说道:“那是自然。”他摆手对后面的喽啰说道:“弟兄们,卸货上山大秤分金银喽。”
后面的喽啰齐声喝好,然后四下散开,把顾明珍积攒一辈子的家什全都卸下来。虽然顾明珍心痛不已。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毕竟身家性命要紧。
卢叫鸡端端坐在马上,巡视有没有人偷藏私货的。眼见几骡车的货物都要被卸空,从前面山头又蹿出一伙人马。这伙人马带头的依旧是一二十多岁的汉子。也径冲下来,拦在骡车前面。
这汉子卢叫鸡却认识,嚷道:“张骂鸭。你来做什么?”
原来,这汉子名叫张骂鸭。他出生时。母亲正在河边赶鸭。不小心,儿子出生。顺口取名张骂鸭。张骂鸭和卢叫鸡原本是同村人,两人自小认识,时常玩在一起。后来,卢叫鸡投入双蛇山段勇寨下,而张骂鸭则投入对面虎头山谢武寨下。
张骂鸭挥挥手,手下的一帮喽啰围圈在家什旁。张骂鸭说道:“俗话说,见面分一半,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兄弟你怎么好意思独吞呢?”
卢叫鸡怒道:“放你娘的狗屁,睁大你的鸭眼看看,这可是我双蛇山的地界,识相的,快给我滚开!”
张骂鸭也怒道:“叫鸡,别给脸不要脸!我好好的给你说话你还来劲了是不是?我要心情不好,这东西你一件也拿不走。到时,你可别说兄弟不给你面子。”
卢叫鸡骂道:“你个混账小子!你也不想想,你小时候光屁股掉进河里的时候,谁救你上来的?这会儿你倒对我蹬鼻子瞪眼了?”
张骂鸭听他揭自己的短,也骂道:“心眼没屁眼大的家伙!那时,你偷吃我多少东西,我什么时候问你要过?我就吃了你半个馒头,你就整一个月没和我说话。你才是忘恩负义呢!”
两人越骂越来劲,越来劲越骂。这个骂他生儿子没屁眼,那个咒他媳妇偷汉子,总之,是怎么难听怎么来,怎么解恨怎么来。足足骂了半个时辰也没消停。这可苦坏了等着赶路的顾明珍老爷子。
他颤颤巍巍地从车上下来,问道:“两位小爷,你们慢慢商量,老朽先走一步如何?”
两人齐声道:“快走!”
顾明珍又说道:“哪位爷给老朽川资呢?之前咱们商量好的。”
卢叫鸡骂道:“这会儿小爷没心情!”
张骂鸭也骂道:“我又没有拿你的货物,干嘛给你银子?”
顾明珍怔了,不知如何是好。卢叫鸡和张骂鸭又开始对骂,最后恼羞成怒,卢叫鸡跳马下来,冲张骂鸭喊道:“先不说废话,我们刀下见功夫。”
张骂鸭也一跃而下,手舞单刀喝道:“打就打,谁怕谁?光屁股时你就没赢过我,这会儿你厉害了么?”
两人说打就打。卢叫鸡手执铁棒,张骂鸭挥舞单刀,两人你来我往,乒乒乓乓很是热闹。
又半个时辰过去,卢叫鸡渐落下风。又十几招过去,张骂鸭一刀过去,砍掉了卢叫鸡手上的铁棒。张骂鸭一刀过去,单刀只指卢叫鸡脖颈。
张骂鸭呵呵笑道:“现在,你服不服?”
卢叫鸡手中没有兵器,脖颈上又被单刀威逼,只能哼一声,扭头说道:“杀由你杀罢!”
张骂鸭说道:“我杀你有何用?说什么也是光屁股时的交情,我只要财物,你带着你的人走吧。”
卢叫鸡眼见自己败下,再待下去也无用,只好挥挥手,对手下的弟兄说道:“弟兄们,咱们走!”
于是,双蛇山的喽啰们空欢喜一场,眼睁睁地看着虎头山的人把财物搬上去。
这时,顾明珍又上前对张骂鸭说道:“小爷既然搬走了老朽的家什,给老朽点银子回家。”
张骂鸭推他道:“卢叫鸡说给你路费,又不是我张骂鸭说的。听好了,小爷正忙着,快给小爷滚开!”
这一下,顾明珍真真傻了,呆怔了半响,只好对家仆说道:“我们走吧。”
家仆问道:“老爷,我们没有盘缠怎么回家?”
顾明珍一肚子气,一巴掌拍在家仆脸上,怒道:“滚你娘的,连你都消遣你老爷了?没有盘缠,讨饭回家,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家仆挨了一巴掌,郁郁地坐上骡车,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说道:“滚你娘的,你还走不走了?爷就是不给你草料,饿着也得给爷赶路。”
话说卢叫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带着手下的喽啰灰溜溜回到山寨。进了分金厅,见了寨主,一头跪倒,哭诉说道:“小的没本事,货物被虎头山的张骂鸭那混蛋抢走了。弟兄们白忙活了一场。”
段勇怒道:“你说什么?谁抢走了我们的货物?”
卢叫鸡把他们下山、抢了顾明珍几车的家什,正要搬上山,不成想,张骂鸭横插一杠子,硬把货物抢走了的事情好生说了一遍。”
段勇拍案而起,骂道:“蠢货!我们做的这行当,专门打家劫舍,抢人财物,哪有被人抢的道理?你的手脚是拿来拉屎的吗?不会打他几棒子?”
卢叫鸡惭愧道:“小的没本事,打不过他。”
段勇又骂道:“混蛋!在寨上吃了这么多年的饭都喂猪了?”段勇怒不可遏,喝道:“这般无用,拉出去砍了!”
寨主一吩咐,两个喽啰立即上前,抓住卢叫鸡就往外拖。卢叫鸡连忙磕头求饶。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上前说道:“寨主且饶他一命!”
说话的这人名叫武用,寨主称他为小军师,一向以多智近妖著称。
武用上前劝道:“寨主先别动怒,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段勇对这位小军师很是器重,听武用劝解,暂时压一压火气,问道:“军事有什么妙策吗?”
武用推中求进问道:“我先问寨主,杀了叫鸡,你准备怎么对付虎头山呢?”
段勇愤然道:“我能如何?不过是一打罢了。这口气不出,段勇我这寨主也别当了,让弟兄们跟着我脸上无光。”
武用婉婉说道:“寨主的主意自然是好的,但两军对战,不是死就是伤,胜负未分,你打我一仗,你掐我一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要我说,一山难容二虎,倒不如想个长远的计策才是。”
段勇听着有些意思,愤气渐消,喝住两个喽啰,对卢叫鸡喝道:“先饶你狗命,下次再打不过张骂鸭,你自己找根绳子吊了去吧。”
卢叫鸡急忙磕头谢恩,嘴里只道:“小的这就去练功去,争取下次打过张骂鸭,给寨主长长脸。”
段勇又问武用道:“请教军师有何妙策?”
武用轻描淡写说道:“武取不如智取,我们想个好法子,请鳖入瓮,直接杀掉谢武,平了虎头山,岂不是长久之计?”
段勇忙问:“到底如何请鳖入瓮呢?”(未完待续……)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