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人似乎有些拿捏不定了。
确实,这支笔他已经去了几家店,拍卖行和典当行他都沒敢去,但是出价最高的店主,也不过五千块。
这倒不是这些店主心黑,这么一支普通的竹制毛笔,即便包浆厚重亮泽,年代到了唐宋,但是笔身既沒有雕刻纹饰文字,笔毫又不是特殊材料,还秃了半截,整体來看,市场价值确实是不高的。
要不是唐易有宝光相助,看出了这是一支宣笔中诸葛笔,恐怕也未必会感兴趣。而唐易之所以实情相告,点出这是一支诸葛笔,其实也是为了压价在明处。本來嘛,一件市场价顶多就是一万块的东西,若是再被人找后账,太不值得了。
这支诸葛笔,虽说做工优良,但毕竟不是精雕细琢的工艺精品,也考究不出名人传承,想必当年也是大批量制造的。说是诸葛高制造,说不定只参与了一两道工序,甚至只是监工。
这样的诸葛笔,收藏吧,倒也行,一支南唐宋初的毛笔,又是文房里的东西,算是雅物;但既然不是精品,那收藏价值就打了折扣;出手吧,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是诸葛笔?而且即便相信,出高价的人恐怕也不好找。
“老人家,你是不是急需用钱?”唐易见老人有些难以启齿,不由问道。
他看老人穿着朴素,但是收拾的干净利落,想來应该也是读书人,而这样一支有千年历史的笔,还是祖传的,不遇到难事儿,一般是不会出手的。
老人听了唐易的话,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叹了一口气。
“别着急,慢慢说。现如今,知道宣笔的人远不如知道湖笔的人多。其实,宣笔、宣纸产自宣城,歙砚、徽墨出自歙县,都是徽省大大有名的特产。这文房四宝,笔墨纸砚都齐了。”唐易给老人续上茶水,缓缓说道。
老人一愣,抬头说道:“小老板,你年纪轻轻,见识不浅啊。其实我祖上传下來的,确实是一套,笔有两支,墨是一方墨,砚确实是古歙砚,而纸,则是一本古代宣纸的空白册页。我的祖上,也确实是徽省人,清末做生意到了山州,从此定居下來。”
唐易笑道:“想必这一支笔是两支笔中品相差的那一支喽…”
老人似乎有些尴尬,“沒错。祖上传下來的东西,我本是不想出手的,但是现在儿子结婚买房,还差两万块钱。我四十岁了才有这个独子,想想祖宗的福荫,卖出这一支品相差的,总体也沒有拆散,况且给儿子用,也算是接续香火,勉强沒有对不起祖宗。”
老人说了这么多,看似是说给唐易听,又何尝不是在说服自己?对于这个年纪的读书人來说,恐怕是有心结的,祖宗传下來的东西,少一点儿,也毕竟是少了。
唐易见老人虽不富裕,但身上荡漾着浓浓的书卷气,心里有所感染,生出了帮他一把的念头。
“老人家,说句不中听的话,我告诉你这是诸葛笔,本來是想明着压价的。但是你卖的,毕竟是祖上的东西,又是文房里的东西,合我的胃口。罢了,我就不压价了。”唐易接口说道:
“这样吧,我出两万块,一万块买你这支毛笔,算是正常的市场价。另外一万块,你让我去欣赏一下祖传的一套笔墨纸砚,你看如何?”
一万块,已经超出了老人的心理预期。本來,他见唐易如此识货,打算只要超过五千块就卖的。
“那怎么行?你只是看看,哪能再收你一万块?”老人连连摆手,“你如果真打算一万块买这支笔,你來我家,我免费让你欣赏那几样东西就是了…”
唐易也摆了摆手。
“老人家,你这就错了。你说的这几样东西,虽然我沒见过,但是从在这支笔上就能看出,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欣赏这几样东西,付出的代价未必比买这一支笔要低。”
“我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凑齐这么一套,这种几率太低了,如果四样东西分散在全国四个地方,我光是去这四个地方的來回飞机票,一万块钱恐怕就打不住啊…”
老人耐心听完,也摆了摆手,“小老板,你也不用安慰我了。这样吧,你先跟我去看看家里的那几样东西,然后你再决定买不买这支笔,如果真的是古玩珍品,能让你欣赏得满足高兴,我再收你两万块不迟。”
老人都这么说了,唐易只得笑着点了点头,“老人家,这时候我走不开。这样,你给我留个电话,我再跟你约时间,你要是着急卖,我估计下午我就差不多有空了。”
“不着急,不着急,这两天都行…”老人说完,让唐易拿起了一支笔,给唐易留个联系电话和地址。
字体古拙隽秀,唐易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老人留下电话地址之后,直接把这支诸葛笔放到了桌上,“这笔先放在你这里,你再仔细看看,一万块不是小数,别出什么差池,去我家的时候带上就行…”
“这怎么能行,还沒给钱呢…”唐易推辞道:“不行我先给您一部分钱。”
“你这么大个店,还能跑了不成?你也不用先给我钱,毕竟那几样东西还沒看呢…我一把年纪了,看人不会错,你这小老板,一看就是信得过的人…”老人起身要走。
“等等。我给您写个收条…”唐易拦住老人,执意写了收条,并在收条上写明了协议价格是一万块。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老人拿起了收条。
唐易将老人送出店门,心里盘算着,下午毛逐差不多就该过來了,这一套文房四宝如果真的都是唐宋年间的物件,即便只是欣赏一下,那也是值得的,而且还帮了老人一把。
一想到毛逐,唐易接着忍不住苦笑一声,这要是让毛逐知道了,肯定又会说:“有钱烧的…装逼货…”
唐易微微摇头,走到了桌子边上,啜了一口茶,又拿起这支毛笔看了起來。
“虽然笔毫秃了不少,但毕竟是用秃的,整体能成型。”唐易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道。
看着笔毫,唐易突然又好似觉察到了什么。
“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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