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率先迈步走入冷湖和木槿的屋子。
这间屋子里面地方不大却干净敞亮,屋子中间一张四方桌上摆着一只圆肚陶土瓶,里面搁着一支木槿花,想必是底下来往的宫人孝敬的。屋子两面各安置两张悬着青纱帐的木床,床上都是一色青布枕头被褥,床头各有一张小桌摆着零散梳妆用品,再就是一个不大的衣箱子。那个东西按大小高矮摆的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冷湖住的,另一侧床上还搁着一个针线笸箩便是木槿住的。
这是她头一回走入这里,光线随着她的步伐落入到地中间隐隐可见空气之中的微小尘埃。那木槿花估计是有一两天了,边角已经有些败落的败落的模样,但是能看出有人精心照看。
她刚一在屋子里面站定,身后慧妃带过来的太监就急不可待的冲了进来分成两拨扑向两侧。有人翻扯着被子拉开枕头将被褥掀起来摸索,又有人打开她们的箱子一边扔一边查看。顾蓁看着心疼,打定主意等到她们走了得重新叫人去尚宫局给她们要一套新的寝具,这些就直接扔了才好。
然而她脑子里这么想,为了防止有人动手脚便一刻不停的盯着他们。终于有太监失望的从一片狼藉中站起身来禀报道:“娘娘,没有发现什么。”
慧妃未曾料到,皱眉道:“你们可用心搜查了吗?”
那太监也是叫苦,这宫女就那些东西连带衣服也就是一箱子还能有什么可以搜的,只能耷拉着脑袋道:“都搜过了。”
慧妃犹有不甘,踩着绣花鞋一拢衣袖便走进其中又四下观望一遍斥责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出去”,这才迈步出了屋子。顾蓁等到她们都走出去了这才紧随其后出来了叫人关上屋门笑道:“娘娘既然已经搜查过了,嫔妾就不送了。”
顾蓁眼见就是要送客,慧妃却不甘心如此。她受了皇后示意,如何能空手而归,忽然眼前一亮便见那宫女之中站着一个熟悉面孔,正欲说话,却听顾蓁轻轻道:“颂夏,正好你送一送慧妃娘娘,回来进正殿到本宫这里领赏。”
顾蓁莞尔一笑似乎是数不尽的深意,道:“嫔妾有些累了,就不远送了。”
慧妃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看着那颂夏打着哆嗦走到自己面前,低声道:“贱人!”
颂夏还要反驳些什么却到底说不出来,委屈把慧妃送到了门口这才胆战心惊掉头回了宫里面,见清水正似笑非笑站在长安殿门口等着自己道:“快进来吧,娘娘等着你呢。”
长安殿的大门像是一只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要将她一口吞入,颂夏咽了一口唾沫才举步上前,不知怎么的刚走了一个台阶就差点被绊倒打了一个趔趄,再抬头看清水还是那么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盯着自己,就是在看什么好戏。
屋子里顾蓁倒也没有坐着,反而是在地当间来回溜达着,瞧见颂夏进来便停住了脚步道:“送走慧妃娘娘了?”
颂夏腿一软跪在地上道:“送走了。”
顾蓁眉眼一弯盯着眼前这个跪下的女子,却恨得咬牙切齿不能将她碎尸万段,自己的宫里也出了这样的叛徒!她生平最恨旁人背叛自己,颂夏踩了自己的痛脚还伤害了自己在这个宫廷里最亲近的人,心中揣摩一番道:“这件事本宫也不必与你详谈,恐怕你说什么凤章宫那边也是不愿意再相信你的。既然如此,本宫如今也不便大肆张扬的封赏你。”
她吩咐一旁赵如意道:“不是说后面柴房有个钉死的小板房,把她带过去锁起来吧。”
到底关到什么时候,她没说。
颂夏忽然想起来那时被按在长凳上的张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
这时候怎么能让她有哭声,若是叫凤章宫知道了更加多事。赵如意立刻上前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捂晕了过去,这才亲自挽起袖子背着人将她拖了出去关了起来。顾蓁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冷湖木槿二人道:“行了,都回去吧,这样无稽之谈也值得皇后这样大动干戈,一会儿本宫叫人去重新要两套被褥回来给你们换上,再看看有什么打破了的都叫人补上就是。”
木槿愣了一下没想到顾蓁会这么说,几欲垂泪,一双温柔眼睛红通通跟兔子似的:“娘娘——”
顾蓁温柔一笑道:“快去吧,本宫会昭告下去你们的清白。”
冷湖指尖微动深深看了顾蓁一眼,忽然拉着木槿对着顾蓁跪下去叩了一头道:“谢娘娘。”
她谢的什么?
谢的是顾蓁对她们的维护?还是谢的顾蓁无条件的信任?
顾蓁什么都没有问道:“去吧。”
冷湖和木槿并肩出去,顾蓁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撑着腰坐在了一旁的软垫之上。清水扶着她道:“都是奴婢不好,反而惊扰了娘娘。”
顾蓁摇头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慧妃亲自过来别说是你就连本宫都没有法子。说来也是当日心软不曾斩草除根,谁知道这颂夏看着是个老实的,内里竟然这样藏奸,还敢到皇后面前告状了。你去搜一搜,她房间里可有什么不干净的,想必是用来诬陷冷湖和木槿的。别大张旗鼓的,叫人知道了却不好呢。”
清水答应了,不免皱着眉头道:“奴婢都记下了,可是心里还是心慌。你说颂夏这贱蹄子怎么就挑中了这么一件事,非要说木槿和冷湖?”
“许是看着木槿和冷湖走的近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顾蓁随口道。
清水犹豫着问道:“那,皇后娘娘难道就肯这么善罢甘休吗?慧妃过来可是搜了一通,什么都没搜出来可是丢人,若是娘娘和陛下说上一句,慧妃娘娘可就吃了挂落,连皇后娘娘都讨不上好。”
顾蓁细想清水说的确实有道理,心中也有些不安宁,吩咐清水道:“你赶紧去羣祥殿,告诉孙公公本宫胎气不稳,别的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