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好绣工,这双面绣绣的栩栩如生。”十娘的绣品被打帘子进来的白姑娘猛夸。这些日子白姑娘常陪着十娘说话,倒也有些熟悉了。每次看到十娘的绣工,她都会夸赞一番。
“当不得姑娘的夸,当年姑娘的才情可是玉京皆知。绣工更是不在话下,本宫这是鲁班门前耍大刀呢。”十娘用牙齿咬断留在外面的线头,对着对面的人谦虚道。
“娘娘自嫌了,这绣工臣妾敢说,全大梁都没有几个能超过顺华您的。”
“姑娘一直这么客气,本宫可不好意思了。”十娘放下手里的针线,对着白姑娘坦言道。
“在贵府叨扰了这些日子,还没谢谢姑娘对本宫的照顾。”十娘把手里的双面绣荷包递给白姑娘,“姑娘若是不嫌弃,这个荷包送给姑娘把玩吧。”
当日圣驾起程,慧昭媛留在附近城镇修养,大部队继续前行,没多久就到了凤城。
凤阳王率凤城属臣迎接圣驾。
一行人在王府暂时安顿下来。皇帝由凤阳王陪着巡视凤阳,十娘就在王府内休养。
王府内没有女主人,唯一说得上话的就是当年那个名动天下的白姑娘。
这么多年,凤阳王守着当初立下的誓言,并未再娶妻生子。唯一的公子也是出自白家那位姑娘的肚子。
白姑娘除了没入皇家族谱外,在凤阳享受着准王妃的待遇,日子过得舒坦适宜。
圣驾入凤阳,下榻在王府,作为王府实际上的女主人,这些日子她少不得要负责顺华娘娘的饮食起居。
陪着这位得宠的顺华说话,也就成了她每日必备的事。言谈间,她对这位顺华推崇至极,屡屡提到她白家的人和事。
白家势力当年因为白姑娘的事情,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在朝堂中沉寂不少,但在凤城,白家渐渐压过其他世家,成为凤阳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
凤阳王属臣中有三分之一的官吏出自白家一脉。可以说,白家之于凤阳是必不可少的。
十娘想到收集来的情报,和宫里白美人无意间透出的消息,推测出了凤阳时下的问题。收复凤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能做的就是借着这次机会,在凤阳埋下陷阱。
但这打算是有危险性的,现下情况不容乐观,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慧昭媛一行人的安全抵京,最次也要保证他们绕过凤阳到了安全地带。
因此顺华发现有孕,需要修养一二再上路,也就成了留在凤阳的现成理由。
十娘这些日子一直想从这位白姑娘处入手,策反这位凤阳王的心上人。但一直不好开口,现下就想尝试一番。
“奴婢谢娘娘赏赐。”白姑娘双手接过荷包,向十娘行谢礼。
“姑娘快请起,按辈分,本宫还得叫您一声婶娘。姑娘这样,可不是要十娘为难么。”十娘微微探身,右手虚扶一把。
“娘娘小心。”白姑娘忙起身,扶助十娘,“您有身子,弯腰这些动作可不能做,真因为扶奴婢出了岔子,奴婢是万死难辞其咎。”
“让婶娘担忧了,本宫无事。”十娘不好意思的一笑,“当年本宫生产,本应母亲入宫陪伴,不巧母亲也身怀六甲,是以皇上宣了我六姐入宫陪伴。”
“娘娘福气大,皇室的龙凤呈现由您诞下,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那就借婶娘的吉言了。但愿我那两个淘气鬼能真成才。”十娘对白姑娘话里的意思毫不在意,继续道,“六姐当时还未生养过,很多事情我们这些小辈儿也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这些忌讳还真不知道。”
“娘娘要是不嫌弃奴婢烦,奴婢倒是愿意给您讲讲这些。”
“那就太谢谢婶娘了。”
“娘娘既然看的起奴婢,叫奴婢一声婶娘,那奴婢就要教导您几句了。”白姑娘神色严肃,“这头一件事,就是您在孕中,不能劳神,这些针线就不要做了。安心静养才是您当下必须要做的。”
“十娘受教了。”十娘微微低头,装作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却暗暗赞道,果然这位姑娘是个伶俐的。
这说话的立场,这为人着想的贴心,要不是她有心里准备,也会被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动一二。
也怪不得当年先帝不敢把这么个人留在宫里,急忙把她又谴回了凤阳给了凤阳王做妾。
“这第二,就是娘娘您的饮食过于清淡,对胎儿发育有些影响。”白姑娘继续说道,“您这一胎是在南巡路上有的,一路上跋山涉水的,坐胎不稳,现在不好好将养,生产时就要吃大亏。”
“婶娘对这些好有研究。”十娘好奇道,“婶娘会医?”
“医术岂是女子能轻易学会的?奴婢不过是跟着家里的大夫学了些保胎养胎的法子罢了。”
“喔?婶娘如何想到学这个得?”
“会想到学这个也是当初吃了亏,想要补救才学了个皮毛。”
“当初婶娘……”十娘好奇问道,“不方便说就当本宫没问。”
“年轻的时候,爱跟着王爷胡闹。游山玩水途中怀了孩子,不知道轻重,坐胎不稳,加上怀相不好,吃东西挑三拣四。王府也没个长辈,王爷宠着,任由奴婢开心。生产时,就吃了大亏,险些难产。”
“婶娘生产前没有盖着惆椋俊笔镂实馈
“家里那时候都快不认奴婢了,更何谈来府内照顾。”白姑娘苦笑,“还是奴婢生产时,王爷慌了,派人去府内求助,家里才让奴婢母亲才来了府里。”
“勾起婶娘的伤心事了,是十娘的不是。”十娘拍拍白姑娘的手安慰道。
“说这些,也是希望顺华娘娘您警醒些,孩子好,您才能真正好不是?”
“嗯,十娘知道了。”十娘想到什么,对着白姑娘道,“来了这些日子怎么没见到小公子?”
“王爷带着他陪着皇上巡视凤城。也是怕他冲撞了娘娘,就没让他来跟您磕头。”
“小公子今年有了多大了?”十娘不经意间问道,“可说了人家?”
“小儿今年十七,未曾娶亲。”
“这样啊,不知姑娘有何打算?”十娘问道,“按理说作为王爷唯一的子嗣,公子被封为世子是理所当然的。可……”
“娘娘的意思,奴婢明白。”白姑娘不自然的一笑,“是奴婢这个当娘的拖累了他,奴婢身份低微,让这孩子跟着受累了。”
“先帝的决定,皇上和本宫不好轻易变动。婶娘的委屈,我们都看在眼里,可谁让那是先帝呢!”十娘微微叹气。
“眼下也不是没有办法,公子只要得到了咱们皇上的认可,还愁一个世子之位?”十娘点拨道。
“还请娘娘明示。”白姑娘为了儿子,果然有些动心。
“要本宫明示,婶娘也得拿出诚意来,本宫才好给您出主意。”十娘笑笑,“这事儿,婶娘也知道有多难。王爷几次上书,都被朝中的御史驳斥,更有甚者,建议王爷从皇室中过继一个嫡出的立为世子。”
“这群可恶的家伙。”白姑娘气急。
“婶娘莫急,你也回去好好想想,是靠着王爷不停的上书被驳斥呢,还是靠着本宫给从中牵针引线把这事儿办成得好。”
“奴婢不用回去想了,现在就能给娘娘你答复。”白姑娘眼底一片冷静,“求娘娘帮我儿坐上世子之位。”
“婶娘可想清楚了,本宫要的可不一定是你能办到得。”十娘笑吟吟道,“你不怕本宫狮子大开口?”
“为了我儿,奴婢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白姑娘坚定道。
她心里清楚,凤阳王得心重来不在她身上,为了一个给天下人看得美名,他在世人面前演了一二十年。
他是没有娶妻生子,但王府外得外室不知有多少。上书立世子也是权宜之计,他想要得从来就不是区区一个凤城,白家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得权谋工具。
白家渐渐脱离他得控制,他变得更不待见她们母子二人。
如果她得儿子不能被立为世子,那么将来,就是跟着他送命得事。眼下,这顺华虽然手段不高,
但话说的清楚明白。跟她合作,胜算会大一些。
至于她想要得,不过是白家将来支持她的儿子继位。这以后得事情,不过是许下一张空头银票罢了,这买卖并不亏。
想清楚得白姑娘,说出了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得话。
“婶娘严重了。”十娘笑笑,“还代价谈不上。我需要婶娘帮我办三件事。”
“娘娘请讲。”白姑娘应道。
“第一,婶娘安排我和你白家当家见面,我要跟他亲自谈世子之事。”
“可以。”
“第二,婶娘在必要时候,要传递消息给本宫,便于咱们联络,互通有无。”
“没问题。”
“第三,白家最擅蛊毒得人派遣一个给本宫。本宫自有用处。”
“白家擅长用蛊,不过无稽之谈,娘娘是从何处听说?”白姑娘不答反问。
“宫里的白美人,可是得本宫相帮,才成功诞下皇女,姑娘说本宫如何得知?”十娘笑着问道,带着一股危险气息。
“奴婢愚钝,娘娘您对白家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为何选择奴婢?”白姑娘一惊,这位顺华对白家的状况了解的深入透彻,选择帮自己,也算是走了一步险棋。
“因为,本宫觉得你当年是不想入宫也不想回凤阳的。”十娘轻声道,“姑娘当年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跟人同床异梦的滋味想必不好受,更何况他想要干的是连累妻儿和妻族的事。”
十娘的声音渐渐低微,甚至只能通过口形方能辨认。白姑娘却一怔,然后眼泪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家里的势力分为两派,一部以支持跟着凤阳王一条道走到黑为主,一部暂时蛰伏,靠着京城的官员和宫里的白美人。独独没有人想到如果事败,她们母子何处容身。
“娘娘放心,擅长蛊毒得人会尽快给您送来,您可带着直接回玉京。”白姑娘擦干眼泪,从容道。
“奴婢这就去安排您跟父亲的见面。您好好休息吧,奴婢告退。”
“那本宫就等着婶娘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