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若凤一听有鬼,心中微自凉了一下,这地下黑森森的,此时唯有两人轻轻呼吸的声音,周边一片死寂,不觉心中跳了一下,可一想到龙十三就在眼前,心头也是一振,望着一道铁栏走近,忽然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龙十三,你将石墓秘密告诉我,我立时便解了你所中的八荒瘴气”,跟着听见一个雄壮的声音道:“姓陆的,我龙十三宁可一死,也不会吐露一字”,那苍老的声音又道:“龙兄弟,你为何如此固执,方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用武之时,你我若能联手一起,天下霸业可成,何苦而不为之?”那威武的声音道:“陆腾空,你与吕天德,害死蒙刚兄弟,龙十三有生之日,必定生啖尔肉,岂有与你联手之理”,黄吉听得清楚,这苍老的声音正是陆腾空,那威武的声音不是龙十三那还有谁?心中大喜,大叫一声:“龙大哥”,声音刚落,只听得一声道:“是谁?”,声音雄壮之中却微自颤抖。此时黄、刁二人面前,是一排大铁栅,每一根似有碗口般粗细,全是精刚铸就,里面一个坐着一个乱发垂胸的壮汉,黄吉看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龙十三。
但见龙十三乱发遮脸,一根手臂被一条大铁链锁住琵琶骨,全身血迹斑斑,看来已遭过多次毒打,抬起头来,道了一声:“黄兄弟”。声音又惊又喜,刁若凤道:“快想法子救出龙叔叔”,龙十三近在眼前,说话声也是激动,竟然有些发抖,黄吉一听,心想不错,双手用力扯住两根铁栅,狠命一拉,只听见钢铁发出的铛铛之身,一些儿也不能弯得半分,突然一声大笑,龙十三背后钻出一人,面带微笑,黄吉止住手势,奇道:“陆腾空,你怎会来到这里?”,这才猛地省起,适才树枝动处,就是这个陆腾空。
陆腾空哈哈一笑,道:“若不是你这小子,能移动巨石,我岂能进的这地牢?”此时刁若凤突然想起之前为何会有一阵怪风,原来就是这陆腾空,微觉奇怪,道:“这人随着进到地牢,怎地会只听见风声却不见人影?”黄吉却是明白,道:“镜花水月移影大法”,陆腾空微微一怔道:“你小子见识不差啊?怎会知道?”,黄吉刚说到移影大法,突然间猛然醒悟,此时猛一提气,缩腹收胸已是使出,身子突然缩小,已是进了铁栏之中,往龙十三奔了过去,道:“龙大哥,我来救你”,忽然间一阵微风,陆腾空喝了一声:“站住”。黄吉只觉身前风动,已知是陆腾空使出了镜花水月,想也不想双掌陡然一推,正是那招如梦初醒,这一掌击出,陡然间,地牢内劲风大作。
影子一动,陆腾空已退到了龙十三身后,手掌按在龙十三的脑上的百会穴,厉声道:“你再上前一步,我立时毙了龙十三,眼中看着黄吉,却是微带惊恐之色,适才只一招之间,自己便已吃了大亏,幸得自己镜花水月,别人看不见,不然若是黄吉瞧清出手,此时只怕早已丧命,想到这紫衫少年,竟能移动万斤巨石,先时还以为他懂得机关,此刻方知这少年竟然身负如此神劲,这二人是要救龙十三,正好用此要挟,黄吉一惊止步,龙十三道:“你快走,他不会杀我的”。陆腾空嘿嘿一笑,道:“不错,我想知道石墓机密,自然要留你性命,可是若要让别人将你救走,我宁愿让你死去,大家都得不到”。这一番话锵锵道来,黄吉怎不知这人说的出,做得到,竟是六神无主,眼望龙十三,正好被陆腾空按其百会穴上,只消内力一吐,龙十三势必立时丧命,心中左思右想,要待如何应付眼前之事。
忽听得上面人声大吵,“快,地牢有人”,黄吉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刁若凤道:“黄兄弟,快出来,若是巨石挡住,我们便是神仙也出不去了”,黄吉道:“龙大哥”,此时心中纷乱,不知如何是好。只见龙十三脸色一变道:“黄兄弟,你再不出去,我立时咬舌自尽”,黄吉心中一惊,这龙十三为友甘愿一死,自是说得出做得到,道:“龙大哥,你不要这样,我这就出去”,心想既已知道关押地点,等出去后再想法子救出龙大哥,身子一缩,已从铁栏中穿了出来,刁若凤唯恐上面用巨石封死,用力一拉黄吉手臂,已自像梯口奔了上去,身边忽的带过一丝细风,黄吉知道,这陆腾空也是随着出去了,他也是怕这巨石一挡,便会陪着龙十三到死,镜花水月,无形无影,若有若无,从铁栏中飘了出来,竟是比缩腹收胸还要自如。
二人此时将出梯口,只听轧轧声响,巨石已要合拢,此时怎敢再又他想,嗖的一声,就已穿了出去,忽然间白光一闪,十几只长矛,照梯口中刺了过来,只听忽的一声,刁若凤原来早有准备,寒铁弓一拔,往长矛尖上狠狠一推,十几名兵丁怎挡得住寒铁弓大力,惊呼声中,也是被逼的向后退出,二人就势出了梯口,黄吉稍后一些,紫衫被卡在巨石之中,“呲”的一声,拉断的一截下来,回头一看,巨石早已合拢,生死关头,只差毫厘之间,二人不禁都是出了一身冷汗,只听众兵丁大呼一声“什么人”前面微风响处,陆腾空也是从兵丁中溜了出去,这些兵丁自然不知,这就是镜花水月,只微犹豫了一下,望着黄、刁二人发一声喊,长枪乱刀,已纷砍而下,眼见寒光乱闪,黄吉一弯腰,早已取出了靴中的匕首,望着一起刺来的刀枪一挥,只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枪刀纷断成两截掉在地上,众兵丁手中全是拿着断柄,此时各自一惊,黄吉早已与刁若凤,一闪而过,众兵丁只觉眼前白影一晃,早不见了二人,黄吉断去枪刀,趁着兵丁一愣的功夫,已是放好匕首,一拉刁若凤,也是如影子一般,闪出了兵丁的包围,此时脚下幻影迷踪已是奔到了城墙边上。
忽听得一声大呼“躺下”,一道凌厉的掌风当胸击到,正是年飞鹰,年飞鹰远远便看到了白衣惹眼的刁若凤,黑暗中极是明白,已知有歹人混进牢房,这一声躺下发出,手掌却是先到,这一下用尽全力,已是存了要制这人与死地之心,黄吉手抓刁若凤,此时身子正自上跃,陡然间风声自胸前袭来,听风声却是击向刁若凤,这时身子已离地,右手倏地一挥,只听格的一声,已是挡住对方手掌,接着“啊”的一声,只听得年飞鹰的声音道:“紫衫少年?”二人这一击掌之下,年飞鹰已是看清了黄吉衣衫,两人照过几次面,自然认得,年费心中震惊,这少年与他初见时,哪有这般神功?只觉此刻右臂如断了一般,心下骇然,适才明明已见黄吉离地,根本无从借力,正是天赐此人死亡,哪知虚空中随便一掌,也是这般威势,不觉心中一寒,以往的英雄豪气,也是荡然无存,看到两道人影消失,也是没了追击的勇气。
黄吉这一空中用力身子也是往下一沉,借助这一击之力,身子早已飞上城墙,此刻生怕年飞鹰追来,双脚起处,飞快的离开了城墙,奔的老远之处,看着已出了城外,身后并不觉半点声音,方才停住脚步,黄吉突地一顿身子,耳里似听到有人的声息,刁若凤也是觉察了出来,二人微闪在一棵树后,只见两道黑影走了过来,夜色中,隐隐见二人全身身着夜行服,看样子似是久立江湖,行动之中很是老练,这二人行路大模大样,眼睛却是四面环顾,一般人绝不会想到这二人有鬼,此时已向着一条幽静小道走了过去,刁若凤低声道:“跟上去,看他们走到哪里”,她也知这二人必有古怪,此时随在二人身后,轻手轻脚,那两个夜行人一点也没有发觉,就这样走了半个时辰,忽觉眼前一暗,已看清是一片梅树,黑暗中隐约可见梅花绿叶,一阵清新的梅花香味传进鼻中,二人都觉得心中一爽,竟是一股心旷神怡的感觉。
就只这一息之中,两个夜行人早已不见,眼前梅林栽的整整齐齐,似是为人精心布置,中间一条用石子铺成的小道,走上去微有吱吱吱声,动听悦耳,刁若凤蹲下身子,微抖了一下,只见这地上石子大小一般,都是成椭圆形状,走上去似在脚底上轻轻按摩,甚是舒服,二人方已是明白这些石子是别有用心,看得出这人极具权势,不然怎能用大小一样的石子铺这小道,作为休闲之用,这梅林之中肯定有一个非常的人物。想到这里,也是生起了好奇之心,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前去探勘一番,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用了这般大手趣÷阁。当下二人顺着这条幽静小道,黑暗中生怕露出声响,一路轻轻行去,这小道弯弯曲曲,盘旋回折,在这梅林之中穿来插去,甚是别致,这情形若是在白天,二人在这小道畅游,就正如神仙伴侣,于仙境之中逍遥也似。
忽然间,一阵叮咚之声响起,轻柔婉转,二人不觉心神为之一荡,眼前金光闪闪,亮光似在空中发出,晃晃悠悠,此时两人也是满腹惊疑,望着空中金光之处靠近,落脚之处,轻若无物,都是生怕煞了这般天堂妙境,这时也是看的纷外明白,碧水绿荷之上,是一间用青竹搭成的楼阁,声音正是从这空中楼阁之处传出,朦胧的金色光影,从轻纱窗上映了出来,已是让楼阁之下绿荷金碧生辉,这房舍之下是用四根合抱白玉柱向上撑起,柱上刻着梅花绿叶,金光幻影之下,忽闪忽闪,偶尔还会听到小鱼在水中一跃的声响,此情此景当真是只应天上有,立在这尘世之中,未免太有些玷污了它,自岸上到小楼,有一道用软竹铺成的小桥,轻拦只影,煞是精致。
二人一提内气,自这小桥上一闪而过,着脚之处柔弱无骨,此刻已近房舍,叮咚之声越来越是清晰,二人但觉心如一道清溪,一圈圈随琴声之韵共鸣,不觉为之一醉,此时一收心神,已是逼近窗前,刁若凤往轻纱里面一看,刹那间,转过头来,只觉心中犹如鹿撞,黄吉见她这般动作,微觉好奇,也就着窗前轻纱看将进去,灯光下一男一女,男子轻装便服,正是吕天德,此刻早已脱下戎装,正自坐在床头,边上一个女子,身着淡淡粉红色衣衫,年纪约莫二十七八,膝上一具古琴,正自轻抚琴弦,叮咚一声,琴声已住。女子转首注目吕天德,眉目之中,微显娇羞之色,只听得吕天德抚掌笑道:“好梅娘,你弹的这首‘凤求凰’真是好听,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你终于求到我了”,言罢,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