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起手电朝着地上的水洼照了过去,一眼看去吓得我差点把手电掉在虫堆里,只见那些卵石大小的岩石入水之后,竟然微微的摇晃起来。
紧跟冒着泡泡着裂开了几条缝隙,几根触须晃动着从裂缝里面伸了出来,卷着整块石头在水里翻动了几下,变成了一只只形状怪异的虫子从水里爬了上来。
“糟了,这是一种虎斑刺蝽,是非常有攻击型的猎食虫类。”秦雪看着水里爬上来的东西,紧张的说道:“这些红色的蜃,恐怕是这些虎斑刺蝽的食物,刚才那棵树的花散发出来的花香,很可能就是为了唤醒这些在墙上休眠的蝽类。”
“快看,墙上有东西!”豹子在身旁大喊一声,拍了我一下,举起手电对着墙上照去,我连忙把光柱扫了过去,迎面看到一幅幅巨大的岩体-壁画随着岩石的大面积脱落裸露出来。
秦雪看着那些岩画惊喜的喊道:“这是叙事画,快,快看!上面记录的好像就是寒林暮雪图的成画过程。”
听到秦雪的话,我们连忙把手电的光尽可能的调到最大的光照范围,她急忙举起相机快速的拍了几张照片,墙皮脱落的越来越快,苏醒的蝽类越来越多,密密匝匝的爬的满地都是。
那些披着黄黑斑纹甲壳的蝽类,就像是tank一样吱吱叫着冲进了猩红色的虫堆里,一把揽着三四只蜃虫就按在身下。
长满绒毛的锥形口器就像是敲鸡蛋一样,连番刺入身下的几只蜃虫体内,那些红色的小虫甚至还来不及挣扎就被瞬间就吸干。
而那些猎蝽就像是炫耀一般把干瘪的蜃虫空壳挂在身体边缘的锥形尖刺上,横冲直撞的继续捕杀着下一批的猎物。
我一边焦急的看着四处掠食的虎斑刺蝽,一边仓促的扫着墙上的壁画,这些壁画的色彩比较单一,都是淡淡的青白色,笔触也都非常简单,但是却特别的飘逸传神,人物的表情神态三两笔就勾勒的非常具有韵味。
最初的一幅画讲的是一群人拱卫着一个头戴高冠的人正对着一个女道士施礼,女道士抬手指天,天上的云层裂开,出现一道门,走下来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周围围绕着一些云烟,地面上跪拜着众多的生灵,有人形的还有动物形的,都是简单的线条勾勒,可是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画面场景的宏大庄严。
第二幅女道士拉着头戴高冠的人跟着模糊的人影步入云层,进入门之后三个人都变成了模糊的人影,地面上的众人则振臂高呼做欢庆状。
头戴高冠的人从门后面出来之后,显得非常受用,脸上的表情明显的跟前面的有了巨大的变化,眼睛嘴巴似乎都带着满足的笑意,我在心里感叹了一下,不得不佩服画师的水平。
第三幅似乎已经回到了宫殿,头戴高冠的人坐在一个亭子里,一旁有一个画师正在画一幅画,画中寥寥几笔勾勒了几片云彩,然后隐约有一个人头戴高冠侧卧在一处栏杆旁。
“这是隐公的草亭醉卧图。”秦雪指着第三幅图快速的说道:“前两幅图是说隐公遇见神仙的事迹,这些我们开会的时候也提到过,这女道士就是青金观门下的妙境真人,道法通天,曾经游历诸国,能够进入仙界,邀请仙人临凡。
这里讲的是妙境真人拜见国君邾隐公,并且邀请隐公去仙界游历,隐公跟随妙境真人去了仙界之后感觉很好,就让画师把自己在仙界看到的场景画了下来。”
“这里讲的是封神榜了吧。”豹子指着后面的一幅图,问了一句:“这邾
隐公也是够够的啊,不单想当神仙还想把神仙都给收入后宫啊。”
我转过头看向那幅画,画上头戴高冠的人捧着一个鸟形的饰物做邀请状,女道士背对着他,浮尘低垂,脸上作厌恶的神情。
秦雪白了他一眼,指着下副画说:“你们看,这里,这应该讲的是第二层的故事。”
我紧张的扫了一眼墙上的画,又看了看越来越多的虎斑刺蝽,这些蝽虫吱吱叫着从西面八方围了过来,翻涌着爬上了岩石小径,争先恐后的扎到了红色的虫群里。
这些虎斑刺蝽也不知道休眠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一次大餐,各个都卯足了劲的疯狂(屠)杀大肆吃喝,几分钟的时间满地猩红色的蜃虫就只剩下了一地干瘪的虫壳。
“咱们退吧,被这东西咬一口,肉都得全化了。”豹子大声喊着,拉着我们在散落的案几上狼狈的向着大湖中央逃窜过去。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刚从里面躲出来,现在真正遇到硬茬了又得躲回去,我们一边跑一边慌乱的扫着墙上的壁画,随着休眠的蝽类脱落的越来越快,壁画漏出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后面一幅画,头戴高冠的隐公端坐在王位上,女道士立在一旁,文武大臣分列两边,中间站着一个男道士,手中举着一个盒子。男道士左右各立着两个道童,其中一个道童正伸手从盒子里拿着什么东西。
再后面是满地的生灵趴在地上向女道士跪拜,女道士身后出现了一个门,门后的隐公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虚影,可奇怪的是虚影的头上却画了两只实线的角,男道士取下了草亭醉卧图,身边的道童却一个都不见了。
“原来是金丹!”秦雪惊呼了一声,有些懊恼的把相机胡乱的塞进背包,看来一路拍下来终于耗尽了相机的电量。
豹子笑着喊道:“这老小子垂涎美色,把自己给坑了。”
“没错,你们看到门后面的虚影已经长出了角,说的就是妙境真人为了惩罚隐公的轻浮,打开了一道鬼门把隐公骗了进去。
站在大殿中间的男道士同样也是青金观门下,道号赤髯,善炼丹。”秦雪顿了一下,急促的说:“我们一直不知道画作二层究竟隐藏着什么,看到壁画,我好像猜到了,第二层画作里面,藏着的恐怕就是金丹,或者说赤髯道人的徒弟,再等等看,其他的……。”
不等她说完,豹子急忙高声大喊起来:“来不及看了,快闪吧,大部队围上来了,我们是不是捅了虫子窝了,怎么一路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虫啊!”
话音还没落,铺天盖地的虫群就涌了过来,漫山遍野的红色小甲虫已经被屠杀殆尽,那些虎斑刺蝽吱吱叫着,踩着满地猩红的虫尸来回的摩擦着背上的甲壳,就像是在庆祝一场无与伦比的大捷,还有一些像是没吃饱一样,震动着锋利的口器在尸堆上来回的转着圈。
我们三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场大屠杀,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那些似乎意犹未尽的蝽类仿佛已经发现了我们三个肥美的人形大餐,纷纷摩擦着头上长长的触角,背着一堆一堆干瘪的虫尸吱吱叫着,犹如潮水一般向我们涌了过来。
“跳吧,还等啥呢。”豹子喊了一声,整个人一翻,跳到了水里。
秦雪抓着包也跟着跳了下去,我稍微一愣神,满地的虎斑刺蝽就围了过来,最前面的几只突然像是蚱蜢一样冲着我的脸就跳了过来,我一把抓住了两个,手里一使劲,就感觉一股黏液在手心爆了出来。
紧跟着一大片蝽
虫像是下雨一样纷纷朝我蹦了过来,我慌乱的抓着强光手电甩了一下,脚一蹬斜着坐进了水里。
铺天盖地的虎斑刺蝽瞬间在水面上铺了一层,好在这些东西怕水,很快就一层层的淹死在水面上,不过一时间我也不敢冒头,只得憋着气躲在水里。
我仓促的把手上的黏液搓了搓,扭头向身后看去,想看看秦雪和豹子游到哪里去了,可一转身发现身后除了一片幽幽的湖水竟然什么都没有了,完全不见了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一惊之下,我不由的呛了几口水,好不容易憋了一口气却再也憋不住了,急忙探出头匆匆吸了一口气,岸上的蝽虫看到我竟然敢探出水面,吱吱叫着又蹦下来一大片,我赶紧把头缩进水里潜了下去。
水下的能见度还算清晰,一团一团棉絮一般的水母纷纷的贴着水面聚集起来,絮状的触手不断的从水面上卷起一把虎斑刺蝽的尸体塞进嘴里,好在这些水母对我不感兴趣,纷纷的从我身边绕了过去,去抢食落在水面上的蝽虫。
我四下的看去,湖水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物质,刺激的眼睛十分酸涩,越看视线越发的朦胧。
我强忍着眼里的酸涩感,在水里越潜越深,来来回回的看了一大圈儿,整个湖中似乎也只有我一个人,完全没有豹子和秦雪存在过的痕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强忍着心里的惶恐,又冒头出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路向下潜了过去。
一直潜了差不多十来米,湖水也开始变得有些冷冽,四周却还是一片幽暗,就连水母也没有了,整个大湖里似乎就只有我一个人,悬浮在空旷无垠的水中。
我心里不禁开始有些害怕起来,似乎整个大湖都变成了一个幽暗密闭的空间,脚下深邃的湖水像是一个恐怖的黑暗深渊一样,慢慢要把我吞噬进去,恍惚着我觉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对氧气的需求也变得越发渴求。
随着肺泡里最后的一点氧气被挤出来,我甚至觉得身体开始有些不听使唤了,眼睛一阵一阵的酸疼发胀,脑子也开始有些迷迷糊糊起来。
朦胧之间我好像是看到了一点亮光在身旁晃了一下,下意识的拼着最后的一点体力和精神,机械的朝着亮光游了过去。
这个时候甚至已经完全没有了游泳的章法,胡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的毛细血管被压迫的出血了,眼前朦朦胧胧的变得猩红一片。
我使劲地挣扎着,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往那点亮光挪动着,游着游着好像看到一只手从亮光里伸了出来。
慌乱中我也顾不了太多, 求生的本能促使我一心想要去抓住那只伸出来的手,可是沉重的身体却又不听使唤,连着伸了几次都没有抓到。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就是一直徒劳的想要伸手去抓,可是身体却沉在水里没有反应,整个人僵硬的伸着手开始慢慢的被拽入黑暗。
那只手见我再无动静,似乎也有些急了,在水里来回的摆动着,猛地探了过来,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拖了出去。
“呃……哦哦……”
刚一露头我就忍不住呛了两口水, 一边咳嗽着一边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脑子里甚至完全没有了脱离死亡的兴奋,只剩下两个字,呼吸。
好不容易喘匀实了,这才有力气往四周围看了过去,四周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缥缈的薄烟,一个人正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