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想了想,这么晚了,她也不能真赶他出去,那也太不近人情了,何况曾一骞已经是她男朋友,就算不是,他大老远的把她送回来,都进家门了,还能再让他出去住宾馆?
于是进了卧室抱了一床被子出来,说道,“曾一骞,你睡我的房间,我睡客厅。”说着从沙发后面拉开一张折垒式的单人床。
曾一骞一看,很过意不去,说:“这哪能行,还是我睡这里吧。”
何处摇头,“即然来了就是客,总没有让你委屈的道理。再说了,你长得那么长,这床又这么小,脚都伸不直。都累了,早点睡吧,你明天不是还有事么?先将就一晚,委屈你了。”
这小头竟还跟他客气起来,曾一骞也不说什么,只说:“我觉得这里挺好。我想洗把脸,在哪儿洗。”
何处担心他不熟,便进了厨房给他打好热水,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甚是细致体贴。曾一骞心里无比温馨舒适,心想这丫头当了他的女朋友,就变得不一样了,怎么这么贤惠。
何处伸了个懒腰说:“早点睡吧,我明天还得早起去买年货呢。”自从父亲去世后,爷爷年龄又大,家里的这些事都是她在做。奔波了一天,真是累了,何处掀开被子,倒进小床里,很快进入梦乡。
曾一骞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很是疲倦,突然有些窝心,在她额上轻印了一吻,终是忍着将她抱进卧室的冲动,进了屋。
第二日曾一骞爬起来时,已经日上三杆,何处已经准备好早餐,正在摆放碗筷,见曾一骞起来,说道:“你赶紧洗漱,不然早餐凉了。”又交待道:“洗手台上有新买的洗漱用品,太阳能里水不热,你用热水瓶的热水。”
曾一骞心里一暖,觉得他们俩好像就应该这样,小日子温馨美满,天经地义。走过去,在她额头又自然的印下一吻。
何处闪躲,瞪他,“干什么你,这是我家!你再敢胡来,小心我将你扫地出门。”
曾一骞笑:“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何处冷哼,“那你也要有点客人的样子!快去洗脸吧,我爷爷马上晨练回来了,一起吃饭。”
曾一骞洗漱出来,何爷爷已经回来。何处问:“爷爷,外面冷吗?”
何爷爷将买的小咸菜放桌上,说“冷,看样子又变天了,下了小雪,出门记得多穿件衣服。”
何处盛好饭端桌上,将筷子放一边,说:“爷爷,吃饭了。”又对曾一骞说:“早饭是我们这边的糊糊,煎饼,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曾一骞点头,玉米糊糊很香纯,里面还有甜丝丝的地瓜干,煎饼是小麦面、纯手工烙的,口感软硬适中,正宗的农家味。他连声赞好吃。他看中的小丫头,真是上的厅堂,下的厨房。
又见她剥了两个水煮鸡蛋放在他和爷爷的煎饼里,何处却只干吃煎饼,问:“何处,你不喜欢吃鸡蛋吗?”记得她在他家里吃饭没挑这个啊。
何处说:“冰箱里没鸡蛋了,等会儿去菜场买。招待不周,你先将就将就。”
曾一骞知道她心疼爷爷和自己,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酸酸的,忙夹出来给她,说:“我不太喜欢吃鸡蛋。”
曾一骞这么说,何处也不怀疑。他本就衣食无缺,家里的冰霜塞得全是山珍海味,连青菜都是纯有机蔬菜。给他当保姆时,也鲜少给他做煮鸡蛋。以为他真不喜欢吃。
可是现在在她家,没那么多营养品给他吃,于是说道:“鸡蛋挺有营养的,为什么不吃呀。我爷爷老让我吃,你也要多吃点,挑食不好。”没接,端着碗坐到木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
曾一骞吃的心里暖洋洋的,别提有多么心满意足,鸡蛋都不舍得咬。
这时何爷爷开口说:“小曾做生意,平时都很忙吧?”
曾一骞忙答:“还好,公司有管理层。”
何爷爷当然知道他身份不凡,光看他那辆车就知道,不是简单的做小生意。当下说:“小曾,真是年少有为。”
曾一骞忙谦让,连声说,“承蒙爷爷夸奖,不敢当。”
何爷爷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凡事都看在眼里,年龄虽大,心里透亮,看曾一骞虽是个商人,但是不骄不躁的很是喜欢。
何处突然焦回头焦急地说:“又要下雪了。曾一骞,路上恐怕又得封路了,你怎么回去啊?”
真是太合他心意了,曾一骞正巴不得呢,忙试探的笑说:“回不了就留在这过年呀,怎么?不欢迎?”
何处一愣,哪料到曾一骞脸皮厚到这程度,抬头看了看爷爷,半晌说:“那你得问我爷爷。”
何爷爷难得的笑了,说:“小曾若不嫌弃,尽管留下来好了。”
曾一骞得意的挑了挑眉。心想,这次来何处家的收获可真大啊。
何处收拾好碗筷,问:“爷爷,我看到地下室里,你打包了好多东西,是干嘛的啊?”
她爷爷看了看她,说道,“我在黄墩镇那儿还有三间瓦房,今年秋天我已找人给翻盖了一下,稍一收拾就能去住了。我准备过了年就搬过去。”
何处一听急了,“那么偏远的山沟沟,穷乡僻壤的,交通也不方便,您身体又不好,怎么想到要到那里去住啊?”
何爷爷怜爱的摸了摸何处的头发,说道,“傻孩子,那里空气好。我在那里教了三十年的书,老朋友都那儿,会帮着照顾的,再说我现在身体还挺好,你也不需担心。”何爷爷缓了缓,继续说道,“这套房子是你爸和你妈结婚时积积赞赞买的,也是留给你唯一的财产,你也大了,爷爷也没能给你攒下什么嫁妆,只能把你爸留下的这套房子先租出去,多给你攒点嫁装钱。”
何处眼眶湿了,低低埋怨道,“爷爷,你说什么呢,我还这么小,你操这个心干嘛呀。住的好好的,干嘛要租出去啊?”
祖孙俩谈话,曾一骞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场比较好,适机的回了卧室,动手叠起被子。待出来时,看到何处眼眶红红的,何爷爷已经又要准备出门。
“爷爷,你这是要出去吗?”曾一骞问。
何爷爷说道,“我去跟几个棋友下几盘棋,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曾一骞说道,“爷爷,我送你去吧。”
何爷爷摆摆手,“不用,就在西楼,近着呢。”
何处红着眼给她爷爷拿帽子,取棉袄,帮她爷爷穿上,说道,“您别玩久了,下午早点回来睡午觉,晚上我回来给您做好吃的。”
待爷爷出了门,何处吸了吸鼻子问曾一骞,“我家里没开暖气,昨晚睡得好吗?”
何处爷爷为了省钱,没交暖气费,只在每个卧室里按了节能电油汀。好在一楼和三楼都能通暖气,所以还没冷得厉害。曾一骞初来乍到,哪知道还有这东西可以用,他平时连保暖裤都不穿,更不知秋裤是何东东,乍一冷还真有些不习惯。搂着何处说:“还真有点冷,要不,今晚你跟我一块睡?这样就不冷了。”
何处本来心里酸酸的,听到他又没正形,用力踩了他一脚,没好气的说:“你来这不是要去q市出差吗?昨晚也就算了,今天你还是去住宾馆吧。”
曾一骞也不装了,干脆说:“何处,你知道的,我来这儿是为什么。住宾馆干嘛,多花冤枉钱。”
何处无语,曾少爷这是在勤俭节约?
可她与曾一骞算是刚确立关系,就这么大张旗鼓的领来家住,叫个什么事。叹口气,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去?明天?后天?”总不会真的在她家过年吧?这像什么话。
曾一骞懒洋洋的倒在沙发上,压根忘了人家何处家的沙发是梨花木的,一头撞在抚手上,砰砰响,抚着后脑勺说:“高速公路都封了,你让我怎么回去啊。”
何处一时也想不到其他法子,无奈说道:“我要到市区买东西,你是跟我一块去呢还是在家看电视?”
曾一骞一骨碌爬起来,他当然跟她一块去。何处拉着他,看他只穿了一件衬衣和羊毛大衣,转身进了卧室,在衣柜里翻了一会,拿出一条黑色的长围巾,走到他面前,“外面冷,还下着小雪,你……先用这围一下,至少暖和些。”
曾一骞直直望着她,她眼中的关心似溪涧缓缓流动,直接流进他心田,刹时暖若阳春。
何处看他没接,担心他怕丑不要,上前半步脚尖一踮,将围巾轻轻绕在他颈上,声音轻柔,“这是黑色的,别人看不出是女式的。”暖和的不止是脖子,还有那颗渴求的心。曾一骞只是凝望着她,幽若兰馨、浅颦软语如羽毛轻拂过心尖。刚要亲她,何处已经转身准备换鞋出门。
俩人开车来到市中心的商场,何处大肆采购,瓜子,花生,果脯,糖果,对联,红灯笼……曾一骞跟在她身边,替她推着车。觉得真有过年的气氛。
在他们家,过年就是一种形式,一般他工作到大年三十回家,通常这个时候父亲都在国外访谈,老太太被请到军区过节,哥嫂更是在战里,各过各的,更不要提一年365天都不着家的曾一翩。可是跟何处在一起,兴冲冲的,一门心思的筹备,真是高兴。
这时,何处看见卖电热毯的,随手翻看。曾一骞问:“买这个干嘛?”
何处说:“你不是说晚上睡不暖和吗?放褥子下面预热,睡觉的时候就不冷了。”犹豫了下,一口气买了两条,价钱不便宜。心想,爷爷年纪大了,估计也睡不暖。自己被窝里放个热水袋就行,反正曾一骞这一两天就走了。也是一样的。今年冬天真冷。
待要付款时,曾一骞不声不响的提前掏出卡,递给收银员,待何处从鼓鼓囊的衣服里掏出钱时,曾一骞已经付款完毕,推着篮子准备走人。
何处追上去,要拿购物小票,却被曾一骞一撕几掰扔进垃圾筒里,说道,“何处,我在你家里不能白吃白住,多少让我掏点钱。再说这也没几个钱,你就别跟我清算了。”
何处虽然还觉得不妥,倒也没多纠葛,说道,“待会去菜市场,如果你再抢着付钱,你就提溜着东西滚蛋吧。”
曾一骞笑,不说话,这小妮子有时候固执的可爱。
于是俩人又奔向了菜市场。何处想,不单是为了爷爷,曾一骞来家里,怎么着也得做几个像样的菜,买了一些海鲜,还有一块排骨,又杀了只鸡。两人大包小包的穿过拥挤的菜市,刚要上车,碰见一个人。
何处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忙站住,试探着向前打招呼,“萧妈妈好。”
一开始何处还不太敢认,因为萧母瘦了很多,两额都陷了下去,虽然衣着一如既往的高档,可是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好像不是她的一样,人也苍桑很多。
萧母转过身,见是何处,目光一亮,不是欣喜,而是带了种说不清的恨意,随即又恢复冷淡。她就那样盯着何处也不说话,眼珠一动不动,让何处有些无措。她又轻轻的叫一声,“萧妈妈。”
萧母这才转动了下眼珠,突然伸手捏住何处的脸蛋,那一下力道不轻。何处不由得“哎呦”出声。
曾一骞放好东西,见何处还没上车,听见她叫,连忙寻到车的另一边,正看见一个极瘦的女人狠狠的捏着何处的脸蛋。
“萧妈妈,你捏痛我了。”何处想掰开萧母的手,却没料到她的手劲其大,疼得飚出眼泪。
好在赶来的曾一骞眼急手快,掐着萧母的手,才救出何处的脸。吼道“你这个疯女人干什么嘛!”
反扭住萧母的胳膊,他一人高马大的青年,瘦弱的萧母哪是他的对手。何处顾不得疼痛的腮,连忙拉住他。“曾一骞,别这样,她是萧逸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