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娘每日都会晨起锻炼,爬到山顶除了有些喘气倒没觉得太累。入坤院的地师身份不一,有家中有钱的少爷,也有普通人家的孩子。而那些平日很少运动,整日被人伺候着的,只爬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快爬不动。
等到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众人都累坐在原地。黄天师和冯天师也是满头大汗,冯天师和善的招呼众人原地休息。
待汗去疲散,便是好心情。
冯天师在山顶寻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不仅有一大片空地,还几块石板可供人坐。站在此处,面朝西方,清楚无比。
已经酉时,天热夜风爽,此时夜里可直接野外席地而卧,大家都很稀奇兴奋,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几个学生帮着冯天师捡了柴禾,升起火堆。
然后各自拿出干粮解决晚膳。
五彩从包袱里拿出饼递给余念娘,又摸出水。只可惜只在此住一夜,不然,余念娘定会将那小锅带出来,每餐还能炖上一些汤。
用完晚膳,黄天师在周围林子里转起来,冯天师则开始向大家讲课:“……这占星术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大家别以为平日能卜出旱或雨便是懂了占星术,那就大错特错了。这离着还远呢!……占星术主要还是用于天垂象示警。吉祥的天象一般更多在政治需要祥瑞的时候出现,但是它的作用更多的是要警示不吉的天象。”
“总结来看,用于占卜的天象在日月五星和诸多恒星之外,就是杂星气……”
“《晋书·天文志》中有记录,杂星之体,有瑞星,娇星,有流星,有妖气,有日月傍气……”
“今日天气晴郎,艳阳高照。夜里必定繁星高挂!”
众学生一边认真的听一边记录着,余念娘也带了一个手记,将冯天师的话记录下来……
她虽然懂得占星,但还是希望真正懂点占星术,若是以后哪日没有了特异功能,也不会什么都不会。
到了亥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山顶上空地上一团熊熊烈火。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听着冯天师讲课。
“好了,理论讲到此,此时星月东升,大家可以各自观察天象。”
众人纷纷找了个自己认为适合的位置观察头顶满天的繁星。好的位置都被人占了去,余念娘站到另一处,五彩则站在她的身后。
冯天师和黄天师在边坐在火边说话,一边看着十个学生相互讨论研究。
余念娘无意中回头正好看见黄天师朝树林里走去,而冯天师刚起身朝着他们走来。
她收回目光。
此时并不是观星最好时机,待等到月上中天,或者繁星西移,那时候天象才是真正显现无疑。
“怎么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冯天师走了过来。
余念娘抱拳朝着冯天师行礼。
在坤院不分男女,礼仪皆为一样。
“回冯教习,今夜夜空晴郎,天象极好,不过,此时却不是占星的最好时机。”
冯天师略有意外的看向余念娘,余念娘一脸沉着。他又有些了然。
夸道:“说得很对。”
“谢冯教习。”余念娘。
好一会儿,冯天师又道:“你有天赋,是个学天道的人才。不过,天赋有时候也会成为束缚。”
余念娘看着他。
“俗话说,笨鸟先飞,你于天道如此懈怠,终有一日还会不如他们。”
余念娘明白了,冯天师这是在说她这些日子没来坤院,学而不思进取,学得太过随性,不认真。
余念娘恭敬朝冯天师行礼:“谢教习提点。”
“这里面你年纪最小,又是女子,不过,对天道你却十分有天资,若是勤学勤练,将来定有大出息。”冯天师看着余念娘,一派真诚的道。
比起黄天师,冯天师果然待她更真诚,也更心善。
余念娘一脸受教。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冯天师,聊起家常:“教习是太原府的人吧?”
冯天师看着天上明亮闪烁的繁星,点头:“是。”
余念娘嘴色勾了勾:“我是伊州人,后来西北战争爆发,去了太原府寻亲戚,有幸见过何二太太。”
“哦?”冯天师这才转头看向她,颇为意外的道:“你认识何二太太?”
“算是吧。”余念娘点头:“何二太太是个很和善的人,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在卫所当差,女儿与贺府的少爷订了亲,想必这个时候何姑娘已经成亲了吧。”
太原何府,也就是指挥同知何原,从三品官职,他的弟弟何军的妻子冯氏便是冯天师的姐姐。
冯天师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个任八品盐运司知事,一个任卫所总旗,而冯氏丈夫何军是五品千户,都是小官。
“不错,听说去年就已经和贺府的少爷完婚了。”冯天师说着语气颇为失望,很遗憾没有回去参加外甥女的婚礼,他也太久没有见过姐姐。
“还有一位何府的表少爷也在何府,要参加科举。”余念娘道。
冯天师脸上有了少许笑容:“是的,浩生从小顽皮,是个偷懒的性子,能坚持去考科学已经很不错。”
知道余念娘认识何二太太,冯天师对余念娘的态度更加和善随意起来。
“我是天师,除了要打理天道院的事宜,还要管理坤院,实在没有时间回去。”冯天师语气有些婉惜,其实他很想回家陪陪父母。随后又道:“你学习天道很不错。今年皇上打算去泰山封襅,你可要好好表现,若能跟着去,不管你以后是否进天道院,都有极大帮助。”
“泰山封襅?”余念娘惊讶道。这是每代帝王彰显自己功德业绩的一种体现。但是当今皇帝还很年轻,而且西北战争才过,不知道为什么要封襅。
冯天师告诉她:“除十年前西北战争,这一次突厥突然进袭,还差点占了咱们的城池。皇上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风波,将战士的损伤降到最低,这的确是前方将士努力的结果,也是皇上鸿福齐天的体现,所以,此时,应当去泰山封襅……”
战争过后更该做的是休生养息,过问民生,而不去赞扬,歌功颂德自己。
这话余念娘却不能对冯天师说的。
“至于时间还未确定,不过,之前要先进行天祭才好选定日子。”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钦天监做吗?”余念娘道。
“本来是。”冯天师笑着道:“不过,现在全都由天道院作主。”
两人又说了几句,余念娘便是带着五彩去了林子深处。
这也让她够尴尬,和一群男子一起,如厕的确是个大麻烦。所以,余念娘两人走得老远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