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中旅人(1 / 1)

“殴耶斯!你觉得这夜美么?”

“是的!老师,她很美。这是我第一次对她有这么真切的感受。”

“可是你知道么?夜的这份美丽的正是那些她所掩藏的罪恶赋予的。你所要做的就是在这美丽的世界里躲避那些罪恶。”

“我记住了,老师。我们接下来要去那里?”

……

殴耶斯突然从梦中惊醒。刚刚梦中对话的场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久的连他自己都不确定那是不是真正的发生过了。可是现在有一点是他确定的,那便是黑夜所掩藏的罪恶已经不甘于继续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它们想要帮助黑暗同化光明,以便于给自己创造更多的生存空间和可行使的权利。

殴耶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外面来自于太阳光的温暖,但是那温暖的具有波粒二项性的射线对他来说却是致命的。体内那来自鲜血的力量正在慢慢的流逝,他知道就在今晚的某个时刻他不得不再一次猎食以保证身体的正常运作。

墙上挂钟里的秒针一直在不停的跳动,那悉索的微小声音对于殴耶斯来说就像是响彻于战场之上,穿梭于千军万马之间的擂擂战鼓声。他感受着它的韵律,算着还有多久太阳才能被月亮取代。但是他数着数着便又陷入了回忆里。

“你叫什么名字?我勇猛的敌人!”

“殴耶斯。”

“你的姓呢?”

“我应该是姓布鲁赫(Brujah)的。”

问话的人显得有些迟疑。

“什么叫应该是?”

“你为什么对我的姓氏那么感兴趣?”欧耶斯反问。

“因为如果你姓布鲁赫,我便不能杀你了!姓这个姓的人可不多呢!。给他松绑!”

“可是将军,他很强,很难被控制!他万一要是逃跑或者伤到您……”

“按我说的做!”被称作将军的人的语气充满了坚定与自信。

被训斥的兵卒上前挥刀砍断了绑在殴耶斯身上的绳索后又退回了将军身边,但是他并没有把刀收回刀鞘里。

殴耶斯活动了一下手脚,抬头看着那骑在马上一身戎装的“将军”。即使是在黑夜里,殴耶斯也能清晰的看到那人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射出的光是强大的自信的凝结物。

“在这样的距离,我取你首级就像你发号施令下一样简单。而且过程也会显得自然与流畅。”

“放肆……”

将军挥手阻止了部下的恐吓。因为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并没有说大话。

“我知道你有那样的实力。但是我更清楚的是——你并不会那样做。”

“你凭什么那样认为?”

“因为我恰好认识另外一个姓布鲁赫的人,而且他曾对我说:‘如果你有幸再遇见一个姓布鲁赫的人,就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他自然会帮助你完成你的事业!”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制的瓶子扔给了殴耶斯。

殴耶斯看到银瓶的时候就已经确定面前的这个人遇到的另外的那个姓布鲁赫的人是老师,他打开瓶盖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这其实是血族传递信息的一种方式,将记忆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封存在血液里,当另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血族喝下那血液时便能读到其中的记忆。

“夜的美丽是她所掩藏的罪恶赋予的。殴耶斯,你要时刻铭记,躲避那罪恶,做正确的事情。跟随眼前的这个男人吧,帮助他完成他的事业。”老师的影像突然出现在殴耶斯的脑海里,但是随着老师话语的完结,他的影像也开始变的模糊直至消散。

殴耶斯不舍得睁开眼睛。将军已经从马上下来走到他的面前。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殴耶斯,似乎是在等一个答复。就像是姑娘在等待分别已久的恋人,有一分渴望,有一分焦虑。但是最多的是一种狂热的满足感,就像是海盗看到过往的载满财宝的商船。

“老师让我跟随他,一定有他的原因。这也应该是我试练的一部分。等我完成了试练,就能再见到老师了!”殴耶斯暗暗的想。

“我愿意跟随你!可是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的名字叫屋大维!”

夜风裹挟着孤独,苦涩,恐惧等种种的负面情绪划过每一个旅人的脸庞,试图将他们每一个都浸染。可是它唯独不能侵犯一人,因为他在长存的岁月里早已理解了孤独,习惯了苦涩,还有就是战胜了恐惧。

夜风呼啸着向他刮来,是那么的嚣张。近了,近了却只能灰溜溜的穿过他风衣的下摆,黑色的风衣在风中飘扬。此时,夜风都是他的臣民。

殴耶斯站在一处高高的楼顶,俯瞰着这个城市。他需要寻找一个健壮的人来果腹,前提是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杀意与恐惧慢慢的在殴耶斯周围的空气里蔓延。殴耶斯知道他们会来,但是没有想到他们跟的这么紧。

一个黑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你是选择健全的跟我们回去还是被扭折了胳膊捏断了腿然后被我们绑回去?”随着他的话音有不下五十个黑衣人从殴耶斯四周的阴影里蠕动出来。

“有第三个选择么?”殴耶斯依然立在楼顶的边缘,望着那城中依然亮着的点点灯光,头都不曾会一下。

“第三个选择就是我带着你的人头回去向亲王复命,虽然会有点难交代,但是亲王也一定会理解的。因为你不识时务,冥顽不灵!”

“不!第三个选择是你们现在立刻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完全的那种。因为,今晚我不想杀人。”

领头的黑衣人突然嚣张地大笑起来。就好像殴耶斯刚刚给他讲了一天大的笑话。

“不想杀人?我们本就不是人!”

欧耶斯报以两声冷笑,其中的失望与决然也许只有他自己能体会。

“既然你们都不把自己当人看,我自然也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突然殴耶斯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所有黑衣人的视线中,紧接着便传来了尖叫声:“啊!这不可能!没有人能这么快!你……”

黑衣人首领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头已经不在他的脖子上了,而是被殴耶斯生生的扭断后又狠狠地抛向了空中。

殴耶斯将那无头的尸体轻轻的推倒,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接下来是你们。”

因为这一幕其他的黑衣人都被惊得不敢近前,但是这也只是短暂的冷场。因为离殴耶斯最近的几个黑衣人已经发动了进攻。他们快速的逼近殴耶斯,可是殴耶斯并没有一丝的慌乱,反倒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随着先发动进攻的几个人的动作,所有人的一个黑衣人都动了起来。冲在最前的已经到了殴耶斯的面前,他朝殴耶斯心脏的位置猛地伸出长有尖锐指甲的手,似乎是想一击掏出殴耶斯的心脏!就在他的将要触碰到殴耶斯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睛,两道实质性的杀气迸发而出。殴耶斯向后一仰躲开了他那貌似致命的一击。同时也迅速伸出右手反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肩膀,借助他前冲的力量以及自己后仰转身的力量狠狠得将他向后面的甩去。殴耶斯收住转身的力量,极度舒展身体,左手鬼魅一般的伸向了被甩在空中的敌人。

从殴耶斯身后进攻的敌人接住了那个被甩飞的同伴,他们本想放下同伴让他继续加入战斗,但是却发现他已毫无生机。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空荡荡的血窟窿,本应该在里面的跳动的心脏现在却在殴耶斯的手上滴着血。

这次其他的黑衣人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停顿,他们如黑色的浪潮从四面八方向殴耶斯涌去。

殴耶斯仍没有出现任何的慌乱,他丢掉那颗心脏,甩甩了手上那咸腥的血。心中暗暗的想:“来吧!都来吧!今晚就用你们的鲜血向我的信念献祭!”

两个黑衣人迅速的从“黑浪”中分离出来,左右夹击殴耶斯。这时殴耶斯也动了起来,他向左边的敌人冲去,就在接触的一瞬间殴耶斯突然跳了起来并在空中高速的旋转。他就这样旋转着翻过了左边的敌人。没有人看清楚他在空中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在他落地的时候一颗人头也应声落地。那颗头是被硬生生的从脖子上扭下来的。

殴耶斯落地后没有丝毫的停顿,瞬间化为一道残影。残影在最初从右边冲上来的那个黑衣人身后化为实体,紧接着他一个漂亮的扫堂腿踢翻了黑衣人,殴耶斯利用黑衣人被踢翻的短暂滞空时间又是一记垂直的上踢,黑衣人被殴耶斯那如钢柱一般的腿狠狠的送上了高空。

这时其他几个速度比较快的黑衣人已经到了殴耶斯跟前,他们对殴耶斯展开了如疾雨一般的攻击。殴耶斯或是防御或是闪躲,用他游蛇一样的身法躲掉了所有攻击并顺利的抓住敌人攻击间隙一下子窜了上去。先前被殴耶斯踢上去的那个黑衣人还在做着自由落体运动,急速上窜的殴耶斯左手抓住了他的一条腿,右手则狠狠的插进了他的后背并死死地攥住了他脊柱,殴耶斯的双臂一发力便将那个黑衣人从腰部撕成两段。飞溅的血水,散碎的内脏从空中洒落下来,落在每一个黑衣人身上。此时他们仰望着空中的殴耶斯,如仰望临世的魔神一般,那恐惧深深的扎入他们每一个人心里。可是殴耶斯并没有就此收手,他抛下那已被撕成两半的家伙后便再一次的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克服的重力。他就是那样地,消失了。

尸体砸在地上的沉闷声音惊醒了其他黑衣人,但是为时已晚,尖叫声已从他们包围圈的最外围接二连三的响起。殴耶斯的身影在不不停地闪烁,犹如死神挥舞镰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所有人远离他,向我靠拢!”这显然是一个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发出的指令。

每一个黑衣人都在拼尽全力远离殴耶斯,瞬间以殴耶斯为圆心十米为半径的范围内再没有一个敌人。

黑衣人退开之后刚刚的战场便显露了出来,二十多具欠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上。刚刚在皎洁月的光照耀下的宁静楼顶现在俨然已经是一副炼狱模样。

浑身都被敌人鲜血浸透的殴耶斯傲立在那些尸体中间,手中还拎着一个手脚都已被折断的不停**求饶的黑衣人。

殴耶斯冷眼扫视着每一个黑衣人,他的目光仿佛利剑一般刺穿了每一个敌人的心。

“我给过你们机会!”说着殴耶斯捏断了那个被拎在手中的敌人的脖子,那声音就像是折断一根新鲜的黄瓜。

“殴耶斯,殴耶斯将军,您何必为难兄弟们,只要您回去亲王他是绝对不会亏待您……”

“哈哈哈!”黑衣人的的声音淹没在殴耶斯的狂笑中。

“兄弟们?亲王?亏待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谁是兄弟?菲林他又是个什么东西?我欧耶斯何曾需要他菲林礼遇我?”

黑衣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的兄弟们都死在荣耀之夜,你们是称那晚为荣耀之夜的吧!他们在那晚被你们屠戮。就因为他们不愿在吸食血液后虐杀人类!就因为他们中的参议员在议会中全部就菲林提的对人类开战的议案投了反对票!就因为你们是血宴同盟而我们是盛宴联盟!就因为你们认为你们是暗夜之神,凌驾于这世界上的其他所有智慧生物之上。而我们仍然认为自己是人,怀揣一颗仁善之心不愿与你们同流合污!还有,菲林现在是你们的亲王,不是我的。也不要说什么他不会亏待我,因为他没有什么能给我。他菲林拥有的我殴耶斯不曾觊觎丝毫,我殴耶斯拥有的他菲林也永不可能得到。好了,我赶时间。我现在就送你去地狱,你们在那儿为你们犯下的罪好好地忏悔吧!”

说罢殴耶斯便一口咬住了那一直被拎在手中的尸体的脖子,大口大口的血液被他吸入腹中。在殴耶斯甩开那被吸干的尸体的同时一股戾气从他的身体中溢出,荡漾着瞬间席卷全场。吸完血之后的殴耶斯开始产生变化,刚被他吸食血液的在他的血管里涌动。那些血液滋养着殴耶斯的每一个细胞,他们开始疯狂的生长,分裂,分化……

殴耶斯原来的淡黄色头发现在已经变成了血的颜色而且颜色还在不断的加深。那吸血鬼标志性的尖牙已经伸出了嘴外。那原本湛蓝的瞳孔现在已变得如墨一般漆黑。同时,他的身体也在不断的发生变化,四肢和躯干都在不停地加长和变粗。快速生长的肌肉挣裂了白皙的皮肤,露出了新长出的泛着红色金属光泽的“皮甲”。

此时的殴耶斯就是降临在这人世的恶魔。但是,这恶魔却怀揣着一颗仁善的心。

现在的殴耶斯身高已近两米半,他俯瞰着他的敌人。

“你们可曾见过我现在这副模样?”殴耶斯边说边伸手撕掉了脸上原有的白色皮肤,露出了他那副魔鬼面孔。

“你们一定是不曾见过的!”他自问自答。“因为,见过这张脸的所有人都已经死了!”

殴耶斯瞬间启动,一道红色的光影在月光的映照在冲向了黑衣人的队伍。十枚如军刺一般长度的指甲瞬间从殴耶斯的指尖长出,他每一次挥动他的“恶魔之爪”都可以轻易的抓下敌人身上的一大块肉。更有甚者直接被斩断了手脚,切下了头颅……

清冷的月光在萧瑟的夜风中飘摇。摇散了血腥的气,飘乱了伤感的情

殴耶斯看着那些残破的身体,他的心情是那样的复杂。但是他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因为他们注定势不两立。

殴耶斯一边在尸体中寻找,一边控制着身体变回原来的样子。终于他找到了一件完好的也没染上多少血迹的衣服。穿好衣服他便向边缘走去,只需纵身一跃他便可以隐匿在黑暗中。

他无需担心那些尸体,它们会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化为灰烬。然后或随风飘散,或伴水流连。那些被杀死的吸血鬼都是菲林手下的中坚力量,他们都存在了很久。不过在欧耶斯看来他们存在的越久越是一种悲哀,因为他们带给别人只有恐惧,痛苦,以及死亡。

“将军!就这样走了么?为何不送我一程。”

一个消瘦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欧耶斯看得出来——他已经抛弃了信仰,同时也丢失了灵魂。

“你就这么急着去死么?迪恩。”

“安娜死了!将军,是我害了他。你当初说的对。”

“菲林亲手做的?”欧耶斯清楚,菲林一定会亲手料理这事。不单单因为迪恩是他的亲信,还因为他那畸形的思想。

“嗯!将军送我走吧!送我去见安娜。”

“迪恩,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见到安娜了么?不会的!因为她去了天堂,而你要去地狱!还有,你以为你死了便救赎了你所犯下的罪?不会的!那些懊悔与内疚会深深的烙进你的灵魂直到永远。”

迪恩仰头看着月亮。只是,月依旧,人不再。

“回去告诉菲林,下次我想看见他亲自带着祭司院的人来。不要再派检察院的人来了。他不在乎手下人的命我还懒得动手呢。”欧耶斯说这就翻身跳下了去。迪恩看着欧耶斯消失在黑暗中不禁有一丝的失望。他本想今晚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了解自己的。

突然,迪恩的脑海里传来了欧耶斯的声音:“迪恩,如果有一天不想跟菲林了,那就来找我吧。我不会真的接受你,但是盛宴会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一个为安娜报仇的机会。还有,不用担心那个时候你会找不到我,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躲藏,我只是在赶路。再会吧!”

欧耶斯的声音在迪恩的脑海中渐渐地消逝,迪恩也陡然惊醒。刚刚欧耶斯使用的那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不是什么心灵传音,以及类似的虚幻的方式。而是一种非常非常简单的方式——催眠。不过迪恩知道,吸血鬼中会催眠的少之又少,那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始祖才拥有的能力。不过族中也有年纪上千岁的族人说始祖亲传的前几代吸血鬼也有这样的技能。

欧耶斯将军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拥有传说中始祖血亲才有的技能?还有亲王为什么会如此的看重欧耶斯将军?……

一瞬间许多的问题涌上了迪恩的心头。

“是的,将军。你从来就没有躲藏,你只是在赶路。你的目的地似乎是东方吧?”迪恩轻声的问自己。

菲林坐在他的书房中慵懒的摇晃着酒杯中鲜血和红酒的混合体。他在等,等待“检察院”的人把带欧耶斯到他的面前。所谓的检察院是菲林一手建立的一个爪牙组织,里面大部分都是他的亲传血族。在他看来欧耶斯固然很强,是整个血族中少有的几个被授予“将军”称号的人,可是他还不足以以一己之力抗衡他的五十名“检查员”。他很想知道,一会欧耶斯是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的面前。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菲林的臆想,也许是他等待的好消息来了。

“进来,我亲爱的汉尼拔!”

“亲王,我不叫汉尼拔,我叫维克多。”进来的是一个面色惨白,极度消瘦的高个子。高挺的鹰钩鼻子上面是一对放射着冷漠的血红眼睛。来的这人正是检察院的检查长,维克多·格林。

“哦,我知道。可是我喜欢叫你汉尼拔。因为你也曾瞎过过一只眼睛,也那么的善战。”

近来的鹰钩鼻子看着菲林,目光依然是那么的冷漠,不过他没有再辩解。

“是他们回来了么?”

“是回来了,不过不是他们。只有迪恩一人。”维克多的语气依然毫无感情。

玻璃的碎裂声与菲林的咆哮声在华丽的书房中交响,洒落的酒浸得地毯的一片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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