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雀与临舒一直等在门外,彩雀见穆萧萧走了出来立刻迎了上去问:“小姐,你没事吧?”
穆萧萧摇头不语。
彩雀的眼睛渐渐红了起来,下一刻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姐,您可一定要挺住啊,穆家就全靠你了!”彩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
穆萧萧搂过彩雀,任由彩雀靠在自己的胸口哭着。
“傻雀儿,别哭了,穆家不会就这么完了的,还有大家在啊。”
穆萧萧摸了摸彩雀的头发,随着彩雀一起走出了穆威的院子。
刚一走出院子就愣在了当场。
门口站满了穆家的侍者,包括管家田爷爷在内,三百多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穆萧萧。
那些眼神中充满了希冀,但却又充满了茫然,甚至是绝望。
穆萧萧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住的这个大院里竟然有这么多人。
“大……大家这是怎么了?”穆萧萧问道。
没有人开口,还是管家田老最先问道:“小姐,老爷人怎么样了?”
田老说话很慢,但越是慢听起来却越心酸。
“爹爹没事,大家都放心吧。”
还是没有人动,只是都低着头。
就在这时一个童声响起:“萧萧姐姐,穆家是完了吗?”
穆萧萧心中猛得一揪,似乎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一样。
童言无忌却最为锥心啊。
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男孩眼中露着纯净之色,不染一丝杂质,穆萧萧自然是认得他的。
这个男孩叫南南,他的父亲是穆家的花匠,母亲是穆家的丫鬟。
他生在穆家,穆家便是他的家。
南南的父亲立刻一把拽过男孩,在南南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两巴掌怒斥道:“让你胡说!看我不揍你——”
“哇——呜呜,我没胡说,大家都这么说……”南南吃痛顿时大哭起来。
南南的母亲也在斥责南南,可是下一刻南南的母亲也流下了眼泪。
那个女人终于忍不住看向穆萧萧,普通一下跪了下去说:“小姐,您和我们说实话,穆家到底怎么样了?我们……以后又该去向何处啊?我不想离开穆家。”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穆萧萧。
田老也颤颤巍巍地开口道:“我老了走不动了,我自年轻时便在这座院子中生活,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我一共伺候过三代家主,就算穆家真的完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想留在这座院子里。”
穆萧萧鼻子忍不住发酸,眼眶越来越红。
她的目光从下面的每一张脸上扫过。
这下面有穆家的侍卫,丫鬟,花匠,木匠,厨师……
过去穆萧萧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这些面孔,而此时此刻那一张张脸,一双双眼睛却深深地烙印在了穆萧萧的心中。
这些人中有很多人都是在穆家工作了几代人,他们的家人见证了穆家的兴与衰。
这些人中甚至有很多人已经成家,将自己的家安在了穆家,将自己家族与穆家牢牢绑在了一起。
他们中甚至有人就是在穆家降生的,就如南南。
他们中甚至有人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比如田爷爷,比如后院砍柴的胡大爷,比如很多很多。
这些人身上已经牢牢印上了穆家的印记。
出了穆家,让他们怎么生存?
穆萧萧过去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肩头的重量竟然是如此沉重。
原来自己身后有这么多人在需要自己。
穆萧萧走到人群前,从南南父亲的手里拉过还在痛苦的南南。
轻轻替南南擦掉眼泪,穆萧萧温柔地说:“南南乖,你忘了姐姐和你说过什么了吗?男子汉不能哭鼻子,否则会找不到媳妇儿的。”
南南听后立刻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用力抽回即将落下的鼻涕,用力到底咬着嘴唇,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穆萧萧笑着摸了摸南南的头。
站直身体,穆萧萧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
深吸了一口气,穆萧萧朗声道:“诸位,我穆萧萧在此发誓,只要穆家这座还在一天就永远是大家的家,只要我穆萧萧还能站在穆府的牌匾下,穆家就不会完!”
“请大家坚信,穆家一定会停过这个难关的!这是我穆萧萧说的,永远不会改变!”
“我穆萧萧一诺千金,过去没人能随便欺负我穆家一人,未来仍然没有一个人能看不起我穆家一人!”
夜色如水,月明星繁,就是这样的天气却骤然响起了一阵惊雷。
晴空响惊雷,惊醒了还在沉睡的人。
三百多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穆萧萧那单薄的身影。
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忘了,这个女孩尚且未满十八岁。
田老浑浊的双眼之中泪花隐隐闪动,片刻后深吸了一口气转过了身。
“各位,听老头子一言,穆家自秦国建国至今已经存在两百余年了,我们要坚信穆家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我们要一起努力为小姐助力,只要大家的心还在一处,穆家就不会没落!”
“走吧,都回去休息吧,让小姐也歇歇。”
随后所有人都随着老秦离去。
望着众人离去,穆萧萧一下倒在了彩雀的怀里。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彩雀啊!”
穆萧萧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刚刚穆萧萧其实一直在硬撑,过去的她虽然经历了许多,但其实却一直都在别人的庇护下。
在昊京城有穆威替她收拾烂摊子,有秦非玉任她胡闹,一张玉王令几乎令她在昊京城无人敢惹。
出了昊京城进了西北,还有陈惜命护着她,三千雪狼卫站在她身后,没人敢动她半根汗毛。
离别了陈惜命又有孟琅舍命护着她。
现如今只能靠她自己了,突入起来的压力令穆萧萧骤然间有些难以承受。
但是她不得不承受!
穆萧萧的目光看向远处道:“彩雀,我要出去一下,你和临舒好好呆在家里。”
“小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啊?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彩雀关切地说道。
“有些事必须要去做,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
东宫国之东,这里有一片巨大到无边无际的湖泊。
湖上漂浮着十座小岛,岛上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小岛间以铁索相连。
此湖世称浩渺湖,湖上十岛被称为浩渺阁。
浩渺湖与西方天极山,北方的不知渊同为世上三大未知之地。
据民间传说,这三处未知之地乃是仙人居所。
此刻这波澜不起的浩渺湖之上却陡然间刮起了一阵狂风,吹得水面猎猎作响。
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自一座小岛上传来:“老七,你又搞什么鬼?”
另一座小岛之上传来一个十分轻佻的男子声音:“嘿,什么时候排的名?我怎么就成第七了?后面那仨是谁啊?”
“没有十。”那个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轻佻男子十分疑惑:“那不对啊,我们一共十个人啊?”
“除了你之外,其余我们九个并列第六。”
整个湖面寂静了好一会儿,那轻佻男子突然吼道:“老家伙你有病吧?用不用本医生给你治治?”
“算了,我怕你把我治成鬼……”
“嘿,你个老家伙,大板牙都掉没了还这么能拌嘴,还意外自己是个伶牙俐齿的少年郎啊?”
一个女子的轻笑声响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才说:“幸亏有你们在,要不然这修行也太过枯燥了。”
话锋一转问道:“鬼鬼,说说吧为什么这么兴奋?”
那轻佻男子有些不悦地嘟囔:“鬼你个大头鬼?”但是下一刻却还是笑道:“我能不兴奋吗?我那徒弟要觉醒了,我这个做师父也不能闲着了。”
“到了该去帮帮她的时候了。”
女子笑着问:“你不是说先让她度过半生红尘情爱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急?”
那男子道:“你没看这天下运势最近变得有些频繁吗?我有些等不及了,万一我那徒弟死于意外,我不是很亏?”
另一个极为有磁性的声音也响起:“你去走走也好,估计用不了多久天极山也会派出人的。”
停顿了一下,那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又道:“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踏海而来的那个人。”
那轻佻男子立刻大叫道:“找他?我真是疯了,我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顿时惹来一阵哄笑。
……
却说穆萧萧离开了穆府直奔孟大将军府而去。
她自然是去找孟琅的
但是她竟然连孟家的大门都没进去,在几番纠缠之下终于是在门口守卫的嘴里套出了话。
孟琅今晚并没有回大将军府,至于去了哪?这些守卫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知道了也未必会说。
但是穆萧萧却已经想到了孟琅在什么地方。
片刻之后,穆萧萧来到了她的目的地。
昊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揽月河畔醉花涧。
此刻刚刚入夜,揽月河之上还能见到一条条彩船。
而那醉花涧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不时会有一个个俊俏的公子哥进进出出。
穆萧萧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别人太大的注意。
但是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还是被门口守卫的大汉伸手给拦住了。
穆萧萧皱眉问道:“怎么?难道今天也要花帖吗?”
那大汉闻言一愣道:“诶?你怎么知道花帖啊?不过今天可不用花帖,有银子就行。”
穆萧萧不悦道:“这就是你们醉花涧的待客之道?还没进去就要钱?”
大汉语塞说:“自然不是。”
“那你拦我做什么?怕我给不起钱吗?”
大汉满脸尴尬地说:“姑娘,这个……我们这里是妓院,不是女红馆,也不是胭脂水粉店,妓院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吗?你一个姑娘家大半夜来这?”
穆萧萧立刻正色道:“我是来找人的。”
那大汉闻言脸色又是一变说:“呦,不好意思姑娘,那我就更不能让你进去了。”
这醉花涧说白了就是个妓院青楼,免不了会有那些个已经成了家的“负心汉”过来偷个腥。
所以啊,也就会经常遇到过来抓丈夫现行的。
这久而久之为了维护客人的尊严和醉花涧的秩序,更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门口的守卫都会格外留意进来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