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韩云没说几句的陆逊,突然间猛地起身,朝着北边的方向看去。他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全身都因为这突如其然的激动而有些没反应过来正在发抖。而似乎是在回应陆逊的观察,一阵微风袭来,卷起地上的些许残雪。
这个举动却是让韩云感到十分意外,他跟着站起来,正好感受到了这拂面而来的微风。风在这刺骨的冬天却是没有让人感到太多的严寒,反倒是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滋味,但是春风又怎么可能在这个季节出现呢,这形成了一个相反的悖论。不过韩云很快还是回过神来,冲着陆逊询问道:“陆将军,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听到了韩云的询问,陆逊并没有直接就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脸上展露出了一个纠结的表情,有愤怒,有不甘,有痛苦。随后,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就用这样一张扭曲的脸看着韩云,看了好一会,随后回答说:“韩云,我们此行的一个重要伙伴已经没有了。”
这句话如同一击重锤,直接敲击在了韩云的心上。什么叫做目的已经没有了,韩云自然是知道他们这支小分队的主要任务就是从旁协助一直未曾停止过反抗的军队,对齐国进行坚忍不拔的偷袭,而这一切都是由于卫城的顽强防守而改变了初衷,虽然收到消息城墙已破,但是没有人会相信这群坚强的人会这么轻易地消失,现在陆逊这句话,难不成?
看着陆逊此时的表情,这股分外的凝重足以说明一切,韩云默默地在心底里为着远方的将士发出了一句由衷的祝愿。尽管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足以让陆逊动容的巨大变动肯定已经发生了,因为韩云知道,陆逊虽然跟他年纪相仿,但是实力却是远远超过了他,甚至能够赶上当初他遇到的水九了。
既然想到了水九,韩云的内心又是埋上了一层阴霾,在那场动乱的时候,水九虽然没有直接大幅度地参与反叛军,但是他依然还是率领着自己的部下进行了强有力的声援。而且还不仅仅如此,越国最为重要的边关琅琊城,正是因为水家的叛乱才直接落入了齐国之手,这简直就是大开国门,将整个越国的腹地都暴露在了齐国的铁蹄之下,越国陷入了二十年以来最大的一个危机。
似乎是一段时间的思考使得陆逊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他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对韩云说:“我能感受的到,有一阵强烈的冲击波从卫城的方向席卷而来,相隔这么远的余波还蕴含着如此明显的波动,足以说明那里发生的一切到底有多么的恐怖。只是这样的情况,我想应该不是齐国或者水家的人做出来的,毕竟他们已经稳操胜券,根本不需要造成如此强大的破坏。而从这风的属性,我可以得出,这应该就是胡建的临死一搏了。”
胡建,这个名字对于韩云来说并不算陌生,早在前几日的扑灭叛乱时,他就知道了那人是越王留在边关的一记暗棋,倘若越国的整个中枢还未曾变动的话,必然能够及时地提起大军北上迎敌。可是现在越王一死,整个计划都为之改变,内忧外患一齐涌来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太不乐观了。
现在听闻陆逊如此肯定的回答,韩云的内心也是再度浮现起了这个人高大的形象,他甚至想象得出,不远处的战友们,是经历了多么大的一个变故,才能够坚持这么多天。就连临死前,都不忘记还对着自己一直战斗着的敌人施以颜色,相比这群人,自己真正做出了死的觉悟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韩云一直默不作声,陆逊也是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在思考着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他伸出自己的手,拍了拍韩云的肩膀,安慰地说道:“没关系的,正是因为我们越国有着这么多可歌可泣的大丈夫存在,我们才需要继续坚定不移地反抗侵略者,我们可不能够让兄弟的血白留。大将军已经派人开始跟楚国方面联系了,似乎是得到了什么人的保证,确保了另外一边的安全,听说楚国也是发生了一场剧变,现在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
“一定是诸葛亮回去的原因,他似乎是跟田单有了什么样的约定。”陆逊的话一下子就激起了韩云内心当中的一场记忆,他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花家考核时候的事情,那个曾经拯救他们的相棋,似乎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不过是因为种种原因才隐居到了越国的二龙山上。现在既然他回去了,正是种善因结善果的时候,韩云的内心也是松了一口气。
听到韩云居然知道的比自己还多,陆逊也是朝着他看了一眼,果然不愧是大将军钦点的家伙,在某些方面的见识还是比较丰富的。显然,对韩云经历不太了解的陆逊,在这个时候把韩云在田单手上受到的优待跟他的身份联系了起来,决定在此次行动中尽量保证他的存活。
而在不远处,甘宁在感受到身后巨大冲击的第一时间就卧倒在了地上,在这种时候他也来不及呼喊身旁的士兵跟自己做出一样的举动。只是多日的战斗意识还是拯救了这群鏖战许久的士兵,基本上每一个人都是第一时间就卧倒在了地上,接下来迎接的先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是更为强大的狂风,甚至风力大得差点将这群死死抠住地面的士兵给刮得吹起来。
也不止过了多久,反正在这阵狂风之中所有人的信念都凝聚在了如何保证自己不死的情况上了,每一个人都抛弃了自己的过多想法,开始全身心地卧在地上。尽管如此,还是有几十个因为受伤而没有多少气力的士兵,最终依旧是沦为了狂风的牺牲品,被这阵足以撼动城池的风暴卷起,不知是死是活。
经过了一阵看不见天日的洗礼,这一阵狂风总算是结束了自己的肆虐。在察觉到风暴减小的第一时间,甘宁就清醒了过来,开始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一只手清理起背上埋着的东西,卫城里头的残骸增加了狂风的威力,不少的碎石瓦砾也参差其中,倒是又造成了一定量的伤害。
勉强推开了一根压在自己身上的木头,甘宁双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就跟旱地拔葱一样猛地跃起。随后他看了一眼周边的景象,他们原本还在跑出卫城的途中,甚至才刚刚离开城墙的位置。可是现在,他们刚刚越国的城墙现在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了几块硕果仅存的残壁断岩在告诉着别人这里曾经是一堵城墙。
顺着远方继续望去,他们刚刚跑出的卫城现在也成为了风暴的牺牲品,大批大批的房屋消失匿迹,能够留下来的都是幸运的宠儿。整个地面都仿佛被什么东西啃过一样,甚至比之前要低上几寸,只是唯一感到庆幸的是,敌人自然也消失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甘宁也顾不得继续震惊,他开始朝着旁边一堆堆的土坡跑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士兵肯定也跟自己刚才一样,被飞来的沙石瓦砾掩盖住了。现在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拯救他们,而不是估计这一场风暴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其实甘宁已经很清楚了,这就是胡建口中所说的绝招了。
一边挖着砂石,一边审视着周围,甘宁这才发现,胡建已经是竭力避免对后方造成足够大的伤害了。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们这个区域在狂风下仿佛成为了一个安全带,突兀地形成了一条隆起的道路,这种情况肯定不会是偶然发生的,甘宁抿着唇,疯狂的挖掘着。
第一个挖出的是董袭的尸体,甘宁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只是他突然发现,在董袭的身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于是他顾不得思考,继续挖着。而后在董袭的尸体下出现的是陈武,他似乎是被砂石呛到了,连续地咳嗽了几声,将口中含着的给吐了出来。在看到甘宁的第一反应,他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痛哭道:“甘将军,你为什么不让我就这样死了呢,马忠将军死了,胡建将军死了,现在连一直跟在我左右的董袭也死了,你说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死了算了。”
只是陈武这一番哭腔,换来的却是甘宁的一记猛踹。甘宁猛地将陈武踢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陈武,正是因为有这么多人的牺牲,你才必须继续好好地活下去,不然的话,你怎么对得起这些保护你的兄弟。现在听我的命令,挖出还在土里的士兵,再跟老子废话,老子先砍了你。”
甘宁的一番举动似乎是打醒了陈武,他开始咬着嘴唇帮助起甘宁一同挖掘着,在他们的努力下,越来越多的人从土里生存了下来。只是跟之前一同撤退的人数相比,还是大大地打了一个折扣。
看着这群士兵,看了眼后头的城池,甘宁扛着一个迈不动步的伤员,大喊一声:“我们走!”就直接带着这群参差不齐的士兵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