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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报应昭彰,设局(1 / 1)

傅云杉心下一紧,樱唇微抿。

哥哥?哥哥他做了什么傻事?

他该不会是拒绝了和康乐公主的婚事吧?!

傅云杉只觉得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只听洪德帝在上面继续说着,“……说要等你平安回来再商议与康乐的婚事,这当众拒婚也就罢了,他还敢抗旨!你说……”他眯着眼去看傅云杉,“朕该不该治他一个抗旨不遵的罪?”

“皇上恕罪!”傅云杉噗通一声跪下,头垂的很低,做足了谦卑状,“哥哥担心民女安危,胡言乱语,皇上切勿当真!”

楼重瞧见傅云杉的模样,薄唇紧抿,狭长的凤眸微眯了眯!

“哦?”洪德帝眉头一挑,显然是不愿意这么容易饶了他们兄妹,“你的意思是他拿朕开唰吗?”说完,瞥了一眼眯着眼站在傅云杉身旁的某人,某人学他也挑了一下眉头,黑眸间幽冷深邃,定定看着他!

洪德帝气的鼻子一歪,哼了一声别开头。

杜成去看别扭的父子二人,眸子里掠过一丝笑意。

傅禺跟在皇上身边几十年,自是看出他在开玩笑,并没有当真,却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动了真怒,他忙撩袍跪在傅云杉身边陈表,“皇上息怒,是臣教孙无方,扰了圣心,臣有罪。”

只字不提傅思宗当众拒婚一事,将责任全拦在自己身上,傅云杉垂着眸子瞄到洪德帝听到傅禺的话,神色不缓还加重了几分怒气,“傅大帝师请起,你与亲生儿子分别多年,哪里是你的错!分明是某些人生长在民间,不懂礼数!”

说完,还挑衅的看了眼傅云杉和她身边的楼重。

傅云杉多聪明一个人,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洪德帝在和楼重置气!

傅禺显然也意识到了,看了傅云杉一眼,两人都不再吭声。

殿内的人这时大概也看出了门道,纷纷垂下头,不敢再直面这父子矛盾。

大皇子和二皇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垂眸轻笑。四皇子和七八两位皇子亦是垂首面露微笑。

大殿内一时断了说话声,洪德帝兀自生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楼重撩袍下跪,“父皇息怒,傅家兄妹虽长于民间,其妹以民间所学救了我天启一府万人性命,功劳甚高;其兄文武全才,当国之栋梁,却念念不忘骨肉亲情,确保妹妹平安后方敢接旨更是难能可贵!儿臣以为傅思宗堪当康乐良配,求父皇下旨赐婚!”

傅云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楼重目不斜视,唇角微微露了一个笑。

“咳咳……”洪德帝轻咳了两声,看了楼重一眼,眉梢荡漾起欢快的气氛,“六皇子所言也有几分道理,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都说好了,谁还敢说不好?!

大殿内,文武百官纷纷附议,有几个与帝师府交好的官员更是贺语连连,称,“真是天赐良缘啊!”

洪德帝高兴了,大手一挥,“宣旨!”

杜成召了太监取了圣旨就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新科状元傅思宗,容优才德,品性良好,甚得朕意,乃天赐良才。现选为康乐公主之驸马,择良辰吉日成亲。钦此!”

感情这圣旨早就准备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来,皇上早有心成全二人!

一众文武百官都敛了神色,笑颜上前恭喜。

傅禺手抚胡须,一脸笑意。

楼重起身,伸手将傅云杉扶起,傅云杉星眸含笑,嘴角上扬,看得出很是开心,“楼重,谢谢你!”

楼重黑眸忽闪,低沉一笑,“你开心就好。”

傅云杉没有听清,疑惑的去看他,他笑着摇了摇头,大手习惯性的去摸傅云杉的发,快到发顶才想起这丫头最近不喜自己碰她,心里一犹豫,垂眸去看傅云杉,却发现那丫头瞧着那明黄黄的圣旨在傻笑,眉头一挑,手已抚了上去,柔软浓密,

“二帝师,恭喜!”大皇子和二皇子面带微笑朝傅耿恭贺,傅耿受了,“二皇子最近棋路敷衍,可要静心钻研才是!”

大皇子看了眼二皇子,二皇子颔首,“谨遵老师教诲,改日定登门求教。”

傅耿欣慰的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求。”楼重抱拳。

洪德帝难得见儿子低头,心情正是愉悦,瞧见他开口,哈哈大笑两声,“说。”

“儿臣请封,移出皇宫,求父皇赐府居住。”

洪德帝瞬间冷了脸,几个大臣的恭贺声压在舌间,生生吞了下去。

大殿内一圈一圈的冷空气从龙椅传下来,楼重仿若未闻,保持着低首抱拳的姿态。

其余人左右互看,谁也不敢先吭声。

大皇子和二皇子相顾一圈,互相使了个眼色,大皇子轻扫了一旁的队列一眼,立时有人出列,“启禀皇上,立储君在即,微臣愚见,六皇子此言有退出皇位之争之嫌,我泱泱天启怎可推一个……”

“顾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走出队列,朝洪德帝行了礼,质问说话的官员,“皇上何时说过要立储君?”

顾官员一怔,察觉到不妙,小心措辞道,“皇上几次早朝都有这意思……”

“是吗?怎么我等没有听出来?”吏部尚书上前紧逼一步,顾官员后退一步,额头渗出薄薄的汗,张口想说什么,却听吏部尚书已直勾勾的盯着他,神色严厉,“前段时间顾大人还为妻弟的案子焦头烂额,这才几日已经有空胡乱揣测圣意了?!”

顾官员大骇,揣测圣意私下说可,拿到大殿上来说……

他有多大的官也当不了皇上的主啊!

他飞快梭了眼大皇子,却瞧见大皇子眉色清冷,低垂了头,嘴唇蠕动,“没用的东西。”

顾官员脸色一白,膝盖一软面朝龙椅跪了下去,“皇上圣明,微臣并无此意……”

“嗯,朕确实没有让位之心,顾爱卿啊,看来,你是为你妻弟操心太多,伤及脑子了……”洪德帝说话随意,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地上有些筛抖的顾官员,“来啊,顾爱卿既如此关心妻弟,送他们一家人团圆吧。”

“皇上!微臣知错了!皇上开恩,饶了微臣吧。”顾官员怎么也不会想到只这么一句话就得罪了皇帝!

他的妻弟是个什么人啊!

仗着他的高官抢夺民女,害死女子一家三条人命!娇妻哭的梨花带雨,他多方奔波也只将他的死刑改了流放镇南城,他本准备再私下找了镇南城的人打点一二,可如今……

他不想被流放啊!

他十年寒窗苦读,二十年辛苦经营,好不容易搭上大皇子这根线……

他错了,他压根就不该选择立场,保持中立他多少还有条活路!

洪德帝摆了摆手,立刻有太监上来摘了他的官帽,脱了官衣,将他拖了下去。

底下一阵唏嘘。

洪德帝赞赏的看了吏部尚书一眼,吏部尚书神色淡定,上前一步道,“皇上,微臣有话说。”

“说。”

“诸位皇子年岁已长,娶妻生子不在少说,确实不适合再居住在宫中。臣请议,若六皇子封王迁出皇宫,其他几位皇子不如一起迁出皇宫,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吏部尚书道。

既圆了六皇子想请封搬出皇宫住的心愿,又全了因立储君而让皇上产生的尴尬!

几个有眼色的大臣立刻附议,其余人低声议论,却都保持观望态度。

几位皇子神色各异,出宫住虽然有利于接触外面官员,可相对的,危险系数更高!

洪德帝默许,做一番沉思状,应了。

楼重撩袍谢恩,卫九神情激动,谢了恩就在楼重身后嘀咕,“六哥,你帮我跟父皇说一说,让他将我的府邸赐在你府邸旁边,不然,我住你府邸,怎么样?”

楼重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我会跟父皇说的。”

卫九眼睛微亮,看的出对宫外很是向往。

大事毕,傅云杉得了皇上的口谕,可以去一趟萃玉宫,傅云杉拿了在辽东府准备的礼物,被太监带着去了萃玉宫,御花园内,再遇容妃。

容妃一袭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外罩妃红色斗篷,以貂毛用作帽沿和压边,走动间隐隐有云朵图纹浮动,流光溢彩很是漂亮。

傅云杉一眼认出,容妃用作斗篷的布料是江南织造特供的云雾锦,以色泽鲜亮,布匹不刺绣就很华美为特色,据她所知,整个宫中也不过四匹。

她在二姐宫里见过两匹,是洪德帝赐给二姐做嫁妆用的。听二姐从玉妃那里得来的话,剩下的两匹一匹送了皇后,另一匹赏赐给了容妃!

容妃身旁,站了两个年龄稍大的宫妃,一个披着锦白色斗篷,个子高挑,眉眼冷厉,额头坠着一块通体碧绿的月牙型坠子,与一身清冷装扮映衬,越发显的人带着一股不可靠近的冷煞之气,她记得二姐曾说过这个是大皇子的生母——萧妃。另一个身材瘦小,着一件浅紫色绣缠枝花的斗篷,脸蛋娇艳,一双眸子却有些畏畏缩缩,不敢直接视人,若她没猜错,这个应是最小的十一皇子的生母——芳嫔,据说是萧妃身边的一个家生丫头,因一夜恩宠得怀龙嗣,母凭子贵,直接封了嫔。

傅云杉一眼扫过,压了情绪,福身行礼,“安宁见过容妃娘娘、萧妃娘娘、芳嫔娘娘。”

“果然是通体伶俐的可人儿,”容妃笑着亲扶了她起身,仿若先前二人在御花园的事不曾发生过一般,对身旁的二人笑道,“瞧瞧,这就是咱们皇上刚封的安宁县主,德容自不必说,单这股子聪明劲儿让人怎么看怎么喜欢!据说不但救了辽东一府十万人的命,还早早跟皇上要了口头旨,说十年内辽东府的土地全听她的!哎,想当年,我和姐姐可是连京郊一块地皮都没要到……”

说着,捏着帕子捂了唇,轻轻的笑,近五十的年纪眼角眉梢半点皱纹都瞧不见,白皙柔嫩的肌肤丝毫不逊于她身旁二十芳龄的女官。

萧妃意思性的扯了扯唇角,芳嫔陪着笑,却聪明的知道这话接不得,亭中一时只有容妃一个人的声音。

傅云杉垂首,不知道容妃这明褒暗贬的话说来做什么用,只附上了两个耳朵,做听客。

“母妃!母妃,您在哪里?”

远远的,一个女儿黄莺般的声音传来,容妃住了口,柳眉微动,扫了眼傅云杉,笑意盈盈的对一旁的萧妃道,“萧姐姐,是淑儿。”

萧妃眉头微蹙,看了眼身旁的女官,女官点头,朝淑微公主出声的方向走去。

不多会儿,一个身材高挑,五官明艳的宫装女子款款走来,“淑微见过母妃,见过容妃。”

对一边的芳嫔瞧也不瞧一眼。

芳嫔却急忙上前行礼,“臣妾见过康宁公……”

“闪开,谁要你的行礼!不知廉耻的贱婢!”淑微公主冷哼一声,一眼看见傅云杉,眉峰冷厉,“你是什么人?见本公主为何不跪?!”

容妃在一旁轻笑,“淑儿,你可知这姑娘是谁?”

淑微公主蹙眉,“管她是谁,她在皇宫不是公主不是嫔妃就不会高过我去,我说你……”

“话都不听本宫说完。”容妃好笑的拉了她的手,“她是新科状元傅思宗的哥哥,皇上新封的安宁县主!”

淑微公主眼睛一亮,挣脱了容妃的手去打量傅云杉,片刻后,亲热的拉起傅云杉的手,笑道,“原来你就是傅妹妹,你哥哥一直夸你,本宫今日可算是见到活的了。”

淑微公主继承了母亲的高挑身材,继承了洪德帝的狭长凤眸,鼻梁高挺,樱桃红唇,不动时略带豪爽之气,笑起时,确如阳光明媚,百花齐放,很是明艳动人。

只是,她最后的话让傅云杉心里微抽了抽,眉头微蹙,哥哥什么时候跟淑微公主扯上关系了?!

淑微看到她眼底的排斥,笑着松了手,对一旁的女官道,“去把本宫先前准备好送傅家妹妹的礼物拿来。”

“公主……”女官看了萧妃一眼,萧妃眉眼清冷,淡淡道,“淑微,安宁县主一会儿还要去萃玉宫,你这一来一回耽搁时间太久了。”算间接的拒绝了女儿的提议。

淑微神色有几分不高兴,四处看了看,伸手将腕上的紫色玉镯退了下来,递过去,笑道,“傅妹妹不嫌弃的话,就收了这个吧。”

“公主厚爱,民女不敢受。”情况不明,傅云杉怎敢乱收东西,只笑着婉拒了。

那淑微公主却不依,坚持要送给傅云杉,推拒之间,紫色玉镯摔落在地,碎成三段!

淑微公主的脸色瞬间变了,秀眉紧拧,红唇抿着看了傅云杉一眼,一双眸子也顷刻没了温度,看得出是真生气了!

傅云杉拎裙下跪,“公主恕罪。”

淑微公主半响没动,最后亲扶了她起来,“算了,一个镯子而已,你也不是故意的。”说罢,强扯了一个笑,拍了拍她的手,“等你去过萃玉宫记得来永和宫找本宫,本宫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你。”

傅云杉转了转神思,笑着应了。

淑微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目送她离开,眉眼全是笑意凑到萧妃身边,“母妃,傅家妹妹长的真好看,怪不得傅思宗将她挂在嘴边。”

萧妃慈爱的看了女儿一眼,知道女儿的心思,也没多说,闲话了几句,着人送她回宫。

留下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容妃突然笑道,“玲珑,我那块四色大漠花的帕子呢?”

容妃身边的女官笑,“许是落在枕霞阁了,奴婢去取。”

说着,屈膝行了礼,快步离去。

没多会儿,玲珑回来,从袖中掏出帕子递给容妃,“娘娘,您瞧,果真落在了那里,险些被那几个蹄子拿去了。”

容妃笑笑,接了帕子放在桌上,萧妃看了一眼,并没在意,三人又坐了会儿,起身散去。

回荣坤宫的路上,玲珑小声的回禀,“追上了,将皇上亲赐大婚的事说了,淑微公主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再听到奴婢说是傅云杉和六皇子在下面求的情,淑微公主立时就怒不可遏的轰奴婢走……奴婢瞧着,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容妃唇角露出一丝笑,“嗯,瞧着,火不旺的时候就加两把柴,淑微跟傅云杉做了对,元煦定不会坐视不理,元庐维护妹妹也定不会不管……这潭水越乱诩儿的胜算越大,皇上十个皇子里可只有他是与老六的名字是同音,可见皇上对诩儿是不一样的!”

“娘娘说的是,二皇子雄韬武略在诸位皇子中均是榜首,再借了这名字的好,太子之位定能水到渠成!”玲珑扶着她的胳膊,轻笑。

容妃看了她一眼,一脸微笑。

傅云杉哪里知道容妃的心思,随着太监进了萃玉宫,一瞧见白昕玥红肿的双眼就知道哥哥当众拒婚伤了她的心,顾不得和玉妃说上几句,就告辞拉了白昕玥回了她的房间。

白昕玥看着她,也不出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噼啪啪往下落,眼中是又委屈又可怜。

傅云杉笑着叹了口气,掏了帕子给她擦泪,“二姐先别哭,等我把话说完再哭可好?”

白昕玥身边的宫女就很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能这样跟公主说话!你……”

“如华,带她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她!”白昕玥看也不看那小宫女,对一旁的如华道。

如华看了那小宫女一眼,应了,小宫女傻呆呆的被拉出了门外才哭着喊,“公主,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

如华看白昕玥,白昕玥动也没动,如华知道公主这是动了真怒,手下再不偷滑,拽紧了小宫女,几步将她拽出院外。

傅云杉摇摇头没说话,二姐身边有个常提示她规矩的人固然是好事,但若经常这般不分尊卑越俎代庖,留在身边未必是好事!

“杉儿,大哥恨死我了!呜呜……”白昕玥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觉得眼泪会自己流,只要自己想到傅大哥居然在大殿上亲口推拒了他们的婚事……

傅云杉好笑的擦掉她眼中的泪,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刚从太极殿过来,皇上早已写好了圣旨,明天就会去家里宣旨赐婚了!大嫂……”

白昕玥的身子一僵,眼泪在睫毛上悬而未落,肤若凝脂,玉颜如画,白皙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纵是哭着也动人心魄。

“杉儿!”白昕玥一把抱住傅云杉,满脸通红,眼中却带着急切,“你说的是真的?父皇赐婚了?把我指给傅大哥了?真的吗?”

“是,是,是,是真的!”傅云杉擦拭着她脸上又落下的泪水,眉眼弯成月牙,“哎呀,你再哭,我哥哥可要娶个肿桃子眼睛的新娘了!”

白昕玥破涕为笑,抬手轻打傅云杉,“你敢笑我!”

“不敢不敢,大嫂饶命!小姑子再也不敢了……”引来白昕玥又一通轻捶打闹。

玉妃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轻轻松了口气,与心兰一起回了正殿。

“说是为了走近道被容妃娘娘、萧妃娘娘和芳嫔拦在御花园说了几句功在社稷的话,又碰巧遇见了康宁公主淑微,非要送傅三姑娘礼物,两厢推却之下,紫玉镯子落到了地上,碎成三块。”心兰取了茶盏倒了杯递给玉妃,“后来,容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追过去跟康宁公主说了几句什么,公主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奴婢想着绝记不是什么好话。”

玉妃揉了揉额头,嘴角扯出一个笑,“等楹儿嫁出去,本宫也自请去庙里住,这皇宫的争斗本宫早烦了。”

“娘娘就是太为难自己了。”心兰心疼玉妃,神色暗淡。

玉妃笑,“皇上的心既不在了,守着这皇宫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不如离去的好。”

心兰动了动嘴,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出了皇宫,已是戌时初的模样,大件的东西已直接送回了家,冬青等在宫门口,瞧见她出来,立刻拿了手中的斗篷披到了傅云杉身上,将斗篷里面的暖手塞到姑娘手里,嬉笑道,“三姑娘,快暖一暖。”

傅云杉笑,“哪里就这样冷了。”手却抱紧了暖炉。

冬青嘻嘻笑,扶了她进了马车。

车出皇城西门,一路朝正阳路而去,路过一品居,冬青撩窗帘探头,傅云杉闭目休憩,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哀求声,“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给我几口吃的吧,我真是你们东家的妹妹……他们不是,我是,我叫傅半夏,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你们掌柜的……”

傅半夏!

冬青看着外面一身破烂,衣裙不能蔽体,冻的哆嗦的女人和几个熟悉的面孔,微扭了头去看车内的傅云杉,傅云杉合着眼,开口,“她跟什么人在一起?”

冬青摇头,发现自家姑娘还闭着眼后,忙道,“好像是方家那些人……是方家那些人,我看到方夫人了……”冬青有些吃惊的说道,“他们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他们来京城的时候不是带着几千两银子的吗?姑娘,傅半夏的下半身全是血,天啊!她像是小产了……”

冬青猛的回头,傅云杉蹙眉睁开了眼,越过她去看车外面的景象。

车夫听到二人的对话,将马车停了下来,冬青撩开的窗帘正对着一品居。

只见,傅半夏抱着肚子,裙子被扯的七零八落,容颜憔悴,如三四十岁的妇人,皮肤毫无光泽,正哀戚戚的拽着一品居一个伙计打扮的人,“小哥,求求你,借我几两银子吧,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要掉了……求求你……”

一圈人围着指指点点。

傅半夏身后站着一头枯草的方之行,不远处是方夫人,方之从和方之路兄弟妯娌不见踪影。

方夫人形容枯槁,唇角噙着讽刺的笑,似看个笑话一般看着傅半夏,往日的锐气全都不见,一身的气质也被粗布麻衣蚕食,“掉了就掉了吧,反正也没钱养。”

“滚!你们都滚!”傅半夏扭头,神色凄厉,双眸肆血一般看着方夫人母子,“我就是带着我的孩子死了也不会再跟你们回去!方之行是魔鬼,你就是助纣为虐的畜生!要不是你们,我的孩子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啊!我的孩子……”

她身下的血汩汩的往外流,几个有经验的围观妇人不忍心,掏了几个铜板塞到她手里,“这位夫人,你的孩子指定保不住了,拿着钱去买点东西补补身子……”

谁知,她的话还未完,方之行已经盯着那几个铜板眼睛发亮,口中叫了声,“娘!”

方夫人立刻冲了过去,将傅半夏手中的钱抢了过来,傅半夏身子不利,被方夫人拖着往前拉了几步远,被方之行一脚踹翻在地,“贱人,和你堂姐一样贱!呸!”

傅半夏欲哭无泪,呵呵呵的笑,“方之行,我腹中的孩子是你们方家的骨肉,你以为我稀罕生下这个孩子吗?”她凄惨的笑,“要不是大夫说我不生下这个孩子以后就也生不了孩子,我早把这个孽种打掉了!”

方之行抬脚就去踹她,“贱人就是贱!被那么多男人睡过谁知道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傅半夏抱着肚子躲着他的脚,“我没有!陪男人睡觉的是傅迎春,不是我!不是我……”

“行了,行了!算我倒霉,这二两银子是今日客人赏的,都给你了,赶紧走赶紧走!别堵在我们门口了。”伙计瞧见人越聚越多,无奈认栽,从怀中掏了银子塞到傅半夏手里,对虎视眈眈的方之行道,“你一个大爷们儿,哪里不能找个活养活家人,让你娘和你媳妇跟着你出来要饭受苦,真是什么人啊!”

周围一片指责声,不过指责声未落,傅半夏刚到怀中的二两银子就被方夫人抢了去,“儿子,快走,给你爹买药去。”

“娘,再买一床被子吧,天太冷了……”母子俩说着话渐行渐远,留下傅半夏坐在血泊中。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傅半夏抱着肚子哭的声音沙哑。

一群人气愤的看着远走的二人,唏嘘感叹。

伙计气极反笑,“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自己媳妇儿和孩子都不要了,啧啧……”

“冬青,悄悄找个人带她去医馆……”傅云杉有些犹豫要不要留下她腹中的孩子,顿了一下,叹气道,“孩子能保住就尽力保住吧。”

孩子是无辜的……

她终究做不到极恶,赶尽杀绝!

傅云杉闭上眼,冬青眸子闪了闪,应了,掀帘下车,在人群中拉了一个壮硕的妇人,塞了银子给她,那妇人惊讶的看了她,冬青凑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妇人笑着点了头。

冬青又去了一品居一趟,出来时手里拎着几盒糕点,笑道,“让四姑娘知道咱们路过一品居不帮她带糕点,姑娘可是要被说的。”

想到可爱的小妹和几个月未见的家人,傅云杉眯眼笑了,“那丫头馋成那样,活像家里少了她的吃喝似的。”

冬青打开一盒捏了块送到傅云杉唇边,“姑娘从回来就进宫一直到现在,滴水未进,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我不饿。”傅云杉摇头,“刚在萃玉宫吃了一点。”

冬青笑着将东西收了起来。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别院,车帘未掀,就听见外面传来纷繁的脚步声和对话声。

“娘,是三姐回来了吗?是三姐吗?”

“三姐……”

冬青掀开车帘,傅云杉跳下车,扬起一张笑脸,“外公、外婆,大舅、大舅妈,二舅、二舅妈,爹、娘,二姨,大姐、大姐夫,大哥,我回来了!”

一口气将一连串的称呼都叫了一遍,傅云杉星眸弯若月牙,巴掌大的俏脸上满含笑意,冲着楚氏和傅明礼扑了过去,楚氏怔怔的,看着毫发无伤的女儿,直到傅云杉抱住她的腰撒娇,她才哇一声哭出响,伸手将女儿锢在怀里,“杉儿!杉儿……你这孩子,你吓死娘了,你要吓死娘了……”

傅明礼一边嘲笑妻子,“杉儿回来是好事,你哭什么?”

一边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傅思宗伸手拍拍妹妹的头,露出一个极稳重淡静的笑,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激动的心情。

没人知道傅云杉不在的这几个月,他如何快速的成长,如何逼着自己坚韧起来,冷静起来,有足够平稳的心态应付一切事宜!

小八虽然也红着眼眶却没再像以前一样哭泣,他也要向哥哥一样长大起来,保护姐姐保护家人,站在他们的前面,为他们遮风挡雨!

小八朝哥哥笑了笑,傅思宗欣慰的摸了摸弟弟的头。

傅剪秋笑出了泪,许长清笑着为妻子擦泪,“杉儿平安回来,你怎么反而哭了?”

傅剪秋但笑不语,泪却落得越发汹涌,许长清伸手将妻子搂入怀中,轻轻拍抚着。

楚二姨上去将傅云杉从楚氏怀里拉出来,一掌就打到了她背上,“你这孩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嫌命长!居然不吭不响的跑去辽东,太医都没辙的瘟疫,你怎么敢去……”

楚氏一把抢过女儿,斥责妹妹,“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还打……”

“你就惯着她,看她下次敢不敢做出更让人心惊胆战的事儿,我看你到时候哭不哭?!”楚二姨气呼呼的骂。

却是一语成谶!

傅云杉心底软的一塌糊涂,虽然被骂着,但是被重视着,被每个人牵肠挂肚着!

而不是像前世,哪里都是冰冷冷的一片,生父不认,同胞不理,闺蜜不亲,爱人不真!

傅云杉笑嘻嘻的凑过去,“二姨,杉儿知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你个疯丫头!还敢有下次?看二姨敢不敢打断你的腿!”楚二姨气红了眼,伸手将外甥女搂入怀中,微微颤抖的身子将与她同高的傅云杉搂入怀中,抬手在后背又是几下敲打!

楚氏心疼女儿,看着妹妹红通通的眼知道她也担心女儿,嘴张了几张,也没说什么。

楚外公和楚外婆互视一眼,长叹了口气,笑,“平安回来就好。”

楚二舅很想学楚二姨上去给外甥女几下,让她长长记性又怕把孩子给打坏了,忍了忍,弹了她一个脑门,被二舅妈狠狠瞪了两眼,楚二舅哈哈的笑。

楚大舅文雅,只看着笑眯眯的傅云杉说了句,“父母在,不远游!”大舅妈红着眼拉着她的手劝慰了几句,几个表哥表姐个个都红了眼,让她不要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反正家里不缺银子,不用她那么辛苦。

顾叔和玉婶听到她平安回来,特意做了一桌子她喜欢的菜,又不知从哪里弄了两坛三十年的女儿红,一家人要举杯共庆!

司命远远走来,瞧见傅云杉脸上的光彩和越发消瘦单薄的身影,眉间先是一喜随即皱起,傅云杉瞧见她,笑着招呼他坐在自己旁边,斟了酒谢他,“司命,多谢你炼制的那些药,多亏了那些药,否则说不定我就回不来了。”

瞳眸灿若星辰,晶亮异常,鼻头微微染着汗珠,粉色的樱唇勾着完美的笑弧,司命看着,笑了,“你平安回来就好。”

傅云杉重重的点头,看司命喝了又斟满一杯,“司命,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司命脸上的笑一僵,看着她清澈的双眸,点了点头,“一辈子……”

刚还甜如蜜的酒突然变得苦涩起来。

一整晚,傅云杉都在没心没肺的笑着,只觉得从里到外,满满的都是欢喜,哪怕现在立刻死去,她都会笑的!

吃过饭,傅云杉和顾淮扬冬青一起去了地牢,几个月的时间,初见时有着一双水眸且妖娆妩媚的楚秋绫已是眼窝深陷,肤质粗糙,如同大街上的妇人一般毫无特色。

看到傅云杉,楚秋绫吃吃的笑起来,“小丫头,你可真是命大,瘟疫都杀不死你!”

“五次救援,皆以失败告终,自此再无人来相救!”傅云杉心情极好,一脸笑意,“楚秋绫,你的主子已经抛弃你了,你确定还要为她守着秘密?”

“秘密?”楚秋绫瞥她一眼,仰头看着地窖顶,神情有一丝松动,“什么秘密都是狗屁!”

傅云杉眼眸一动,示意冬青将端来的饭菜放到她面前,楚秋绫笑了,“怎么,想要一顿饭就套出我口中的话?”

“不。”傅云杉摇头,“他们能来救你五次说明你很重要,要么你掌握了什么秘密,要么……”傅云杉一笑,不说话了。

楚秋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嗤笑一声,“收了你那心思,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咱们谈个条件。”傅云杉看着她,“你只要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就答应你一件事。”傅云杉眼神锐利,“什么都可以!”

楚秋绫拿筷子的手一顿,好半天才抬头,“任何事?”

“任何事!”

楚秋绫眼中有了计较,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她抬头道,“给我一晚上时间考虑,我明日给你答复。”

傅云杉点头,起身往地窖出口走去,快到地窖口时听到楚秋绫在下面问,“若是……我让你帮我保护一个人呢?保他一辈子平安健康……”

“健康这东西我没法给你保证,但我保证一定护他一世周全!”

楚秋绫神色有些怔忪,唇角扯了个苦笑,喃喃自语,“是啊,连他都救不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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