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满意的笑了笑道:“要注意分寸,也不能给他们掣肘,要给他们提供一切帮助,争取让他们和南海的海盗斗得鱼死网破,他们为国捐躯了,咱家也不吝啬赏赐,咱家会给他们追授荣勋流芳后世,哈哈哈……”
魏忠贤认为俞大遒的儿子福0建总兵俞咨皋是打老了海战的,俞咨皋手下有一万多人,还可以征调两万多人,可以集中闽地、粤地的所有战船。
但是俞咨皋还是一败再败,现在连亲自和海盗头子郑一官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看来那三位先生都是嫩头青,太年轻终究是短板呀!学生军水师才三千人,他们就敢去南海,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咱家正想着收拾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呢,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
魏忠贤道:“崔大人,事不宜迟赶紧六百里加急下发兵部调令,对南直隶那里口气要严厉些,要他们不遗余力的给学生军水师以最快速度调拨物资,发放开拔银,不得拖延懈怠。并且让南京兵部派人催促学生军水师,让他们限时到达闽地。”
兵部这一次办事效率奇高,兵部尚书崔呈秀亲自起草的公文以六百里加急发往南京兵部和操江提督衙门。
南京兵部尚书盛万年老大人是个官场老油条,看完了内容,汗马上就下来了,一是因为已经是七月份,天气炎热,二是因为心里火急火燎更加燥热难当。
盛万年大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借刀杀人之计,自从黄胜三人公开同情东林党人,就等于和阉党势不两立。
这些天盛万年大人都密切关注朝廷动向,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也怪这三个年轻人不低调,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去南海追击海盗,这不是授人以柄么。
魏国公徐文爵接到公文还高兴了一把,谁知越看越不对味。南海那里海盗势大难制,已经是朝廷的共识,操江提督的水师在长江沿线还数得上号,拿到海上就是个渣。
徐文爵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一次给学生军水师的军令是必须给海盗重创,没有可观的斩获不许回师。这不是把先生他们往死路逼吗?
魏国公和兵部尚书不约而同派人互相邀请议事。一老一小,两个朝廷大佬相顾无言。军令重如山,大佬也不敢推诿怠慢,他们火速召集黄胜三人和学生军的主要军官来南京授命。
王遥和孟丽娘她们也正巧准备去南京‘大舞台’排演‘辽东泪’呢。这下子黄胜和黄奕干脆和他们一起来了南京。
黄胜知道应该是去南海的事情有了眉目,现在离和李国柱约好的时间越来越近,左等右等朝廷还没有同意自己的请战要求,黄胜正考虑剑走偏锋,用运送物资的办法去打擦边球呢。
谁知喜从天降,三人都乐滋滋来南京耍子了。魏国公徐文爵亲自带着一群将军迎接黄胜一行,本来应该是喜笑颜开的场面,可是徐文爵却脸色凝重,黄胜逗他都笑不出来。
黄胜三人都知道自己提防的魏忠贤没有几天活头,心情是轻松愉快,见徐文爵愁眉苦脸的样子有些奇怪。
在‘天上人间’举行的接风宴上,徐文爵把朝廷兵部文书的内容给黄胜他们原原本本讲了,黄胜哈哈大笑,真是想神马有神马,自己运气太好。
随即黄胜就领悟了徐文爵的良苦用心,这小子真的不错,是个实在人。
黄胜决定不欺骗他,把徐文爵单独邀请到了密室,包猛子和田有田见黄胜有大事和魏国公商议,两人亲自站岗。
黄胜对徐文爵道:“徐公爷对我推心置腹,我也不打诳语,区区南海海寇我还不放在眼里,只不过重创他们容易剿灭他们困难,我们这一次出击斩首和缴获是不会少,到时候操江提督魏国公你当然是首功。
只不过学生军水师还有些困难,饷银没有到位,物资和战船都不太充足,徐公爷您一定要抓住这一次机会好好替学生军捞一些东西。”
黄胜在徐文爵心里已经被神化了,黄胜说能够建功立业当然不会是一场空。他心情马上就好了。
他道:“要东西我擅长,反正都是朝廷的,谁要到就是谁的。我明天就去南京兵部和户部耍赖,不给够了东西,咱们不出兵。”
黄胜道:“最关键的还不是东西,水师补给太重要了,要是我在和海盗拼命,弹尽粮绝需要补给之时,阉党只要让他们的同伙给我们使个绊子,不让我们补给,我们远在南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肯定会全军覆没。”
徐文爵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也是带兵的知道异地作战补给的重要性,阉党这一次就是要借刀杀人,使个绊子应该手到擒来。
徐文爵道:“先生也只有自己多带补给船,千万不能相信任何人。阉党势大,投靠他们的官员不知凡几,单看看那些厚着脸皮修生祠的就可见一斑。”
黄胜道:“多带补给船还是不行,来往南通州补给太耗费时间。我准备请您和盛大人商议让学生军在浙地舟山建立后勤基地,剿灭海盗任重道远,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交锋,我们一定要防患于未然。”
黄胜知道这时候的舟山不是一个太平地方,以前经常被海盗、倭寇洗劫。
整个舟山群岛的人口都不会超过两万人,而后世这里生活着一百多万人口,有耕地二十五万亩。
这里还有大量的渔业资源,自己以后发展海洋捕捞业,生产许多海产干货和罐头,增加大明朝的食品供给。
徐文爵想了想就答应了,舟山在洪武二十年六月废昌国县。此后,始称昌国为舟山。舟山置中中、中左两千户所,隶昌国卫,二十五年改隶定海卫。只要自己以出兵支援南海的名义,拿下区区两个千户所应该不难。
控制了两个千户所,舟山就是囊中之物,那里就是军管,朝廷目前没有委任知县管理地方上的事情。
黄胜和徐文爵在密室商量如何谋取舟山的时候,一辆四轮马车来到了‘天上人间’,来人是兵部尚书盛万年老大人。
但是大家都奇怪,盛大人指名道姓要见的不是先生黄胜,而是先生的秘书何湘。盛大人连马车都没有下,直接在车里接见了何湘,老大人的家丁在马车外围警戒。
盛大人仔细端详何湘许久,见她与前年见面时判若两人。现在何湘是容光焕发,朝气蓬勃。
盛老大人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看来那位小先生言出必行,确实对湘儿不错,老夫也就放心了。只是老夫听说湘儿都是跟着小先生,连上次去辽海都同去了,可有此事呀?”
何湘见公公来看自己喜不自胜,她现在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了不少,在黄胜这里活得很充实。
和黄胜朝夕相处两年,她发现黄胜对她呵护有加,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过往而看轻自己,她每天都替黄胜快乐的工作着。
何湘道:“公公,奴家是大人的秘书,大人的文案都是奴家执趣÷阁来着,奴家当然不能离开大人身边。”说着脸还红了起来。
盛大人叹了一口气道:“唉!老夫也就放心了,我那亲家母去年路过南京,老夫看她形容憔悴忍不住就想把你的下落告诉她。”
何湘花容失色道:“母亲?她……她老人家身体可好?”
盛大人道:“唉!思女成疾,风烛残年罢了。”
“母亲……。”何湘已经哭成了泪人。
良久何湘才止住了悲伤,她仿佛下定了决心,道:“公公,您可以告诉奴家母亲,奴家现在的情况。奴家这一次出海回来会跟大人去京师,奴家会去偷偷看望母亲。”
何湘对亲人的思念之情终于战胜了羞耻之心。
盛大人老怀大慰,有些哽咽道:“湘儿,你这一次千万莫要随那小先生去南海,你告个假,老夫就安排你去京师看娘亲。”
何湘道:“公公给母亲去信,母亲就放心了。大人出征在即,奴家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奴家也愿意随大人去打那些凶残的海盗和倭寇。”
盛大人急道:“不可,不可,这一次南海之行凶多吉少,湘儿万万不可跟着小先生冒险。老夫那亲家和亲家母都年事已高,要是刚刚得知你安然无恙,又得知你随小先生战死南海,大起大落,他们如何吃得消。”
何湘对黄胜打仗已经充满信心,她骄傲的说道:“公公放心,大人用兵如神不会吃亏的,他即便打不过也肯定逃得掉,大人精明着呢。”
盛大人长叹道:“这一次不一样,小先生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逃是万万不能了。”他把这一次阉党借刀杀人的用意给何湘讲了个通透。
何湘吓得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她跪在盛大人脚下悲声道:“公公,求您救一救大人吧!奴家受大人恩惠才得以苟且偷生,奴家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人送死呀……”
盛大人道:“老夫尽力而为,老夫也不想这英才早逝。只要小先生不要贪功冒进,哪怕小有斩获就回来,阉党也不敢来南直隶拿人。南海糜烂,朝廷都是打的败仗,小先生不败就是胜。”
官场老油条果然不一般,一个顺水推舟,你还能奈我何?何湘得了指点大喜,磕头道:“小先生用兵谨慎,奴家在身边也时常提醒,应该不会吃大败仗。公公在南京帮着疏通,应该不会被奸人算计。”
盛大人道:“湘儿,你还是要跟着去南海吗?你不怕刀枪无眼?”
何湘道:“公公,大人对何湘恩重如山,此时正是何湘报恩之时,况且何湘已经看淡了生死,即便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