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面面相觑,台下快安静下来。w=w≈w≤.
上官秀说道:“你们当中有些学子说,贞郡军骁勇善战,百战百胜,却不知道,贞郡军所取得的那些胜利,是靠着二十多万将士的伤亡换回来的。还有人说,我国准备充分,贝萨准备不足,被打得措手不及,没错,实际的情况就是这样,可你们知不知道,即便如此,即便贝萨准备不足,即便贝萨的王廷军已经在杜基和宁南人鏖战了许久,可我国中央军从未在正面战场上击败过贝萨王廷军,直至两国签署和约,宣布停战的那一天,中央军已然付出五十多万将士伤亡的代价。”
台下静的一点声响都没有,落针可闻。上官秀说的这些,是朝廷从来不会对外公布的,但听起来却又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贞郡军二十多万的伤亡,中央军五十多万的伤亡,合计到一起,过八十万人的伤亡,等于是八个军团被打光了,这还是贝萨王廷军被宁南军大大削弱的情况下。
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宁南军先消耗了贝萨王廷军,最后风军的伤亡又岂止是八十万,风国最终能不能取得这场国战的胜利都两说呢。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我风人没有贝萨人善战?还是我军武器装备不如它贝萨军?我觉得都不是,造成这种情况有两个主因,其一,我军进入贝萨作战,贝萨人未必占据天时,但一定占据地利与人和,其二,就是我军的战术已经落后了。”
“据我所知,中央军的许多将官,连我军的火炮、火铳具体射程是多少都不清楚,还要等到两军阵前的时候,临时翻看小册子,来确认什么时候该火炮射击,什么时候该火铳射击,这样的将官又如何能带领兵卒们打赢敌人?”
“现在的战场,早已经是火器的战场,火器所带来的冲击和变革,谁都逃避不了,可是现在仍有很多人认为,火器只是辅佐,修灵者才是军中主力,他们对我方的火器不了解,对敌方的火器更不了解,抱着不合时宜的观念上阵,又岂能不败?”
“为了适应现在的战场,我军将士,从上到下必须要重新认识火器,必须得精通火器在战场上的应用以及相应的战术战策。就火器知识的传授而言,灵武学院在这方面还做得很少,并非不想做,而是没人会做,毕竟火器刚刚兴起不久,对火器熟悉的人大多都在前线征战。因为,我这次回京,决定在灵武学院成立军武堂,请军中的将领和谋士,着重教授大家火器方面的知识以及相关的战术。如果有感兴趣的学子,可以向院方报名。”
上官秀一口气讲了很多,先是分析了此次国战己方的不足,又重点提到了火器在战场上的重要性,最后,才抛出那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在灵武学院成立军武堂。
安静了片刻,台下如同炸了锅似的,议论声四起,很快,有不少学生纷纷举手要提问。上官秀随意地点了一名靠近前台举手的学生,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那名学生起身,问道:“请问大人,是否会亲自在军武堂授课?”
“这……”这个问题,上官秀还真没考虑过,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见状,顾顺立刻不满地接话道:“大人乃院卿,又是朝中重臣,又哪有给你们授课的时间……”
没等他说完,上官秀摆摆手,说道:“只要我在上京,每个月,我保证至少三天到军武堂授课。”
听闻这话,在场的学生们眼睛同是一亮,对军武堂的兴趣也变得更浓了。上官秀笑盈盈地说道:“还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凡是在军武堂结业的学子,皆可直接进入宪兵预备队,只要通过宪兵预备队的考核,便可进入宪兵队。当然了,如果有不愿意进入宪兵队的,或者未通过考核的,可以转到其它军团任职。”
如果说刚才学生们还只是跃跃欲试,那么现在,学生们完全陷入疯狂状态,人们纷纷站起身,大声喊道:“大人,我要报名,大人我要报名!”
上官秀笑道:“想要参加军武堂,并不在我这里报名,而是在院方报名,院方也会根据大家平日的表现进行评分,作为甄选的标准。军武堂刚刚成立,第一批招收的学生,限定在两百人以内。”
一听军武堂只要两百人,失望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这时,一名女子的声音在台下响起,说道:“只有两百个名额,那我们平民出身的学生就不用报名了,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们的身上。”
上官秀寻声望去,说话的那名女学生他还真认识,正是那个叫田彩蝶的姑娘。他微微一笑,说道:“在宪兵队,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在军武堂,也不会设立任何的出身门槛,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皆一视同仁,这一点,请大家尽管放心。”说着话,他还向田彩蝶含笑点点头。
他的话,让垂头丧气的平民学生们一下子都来了精神,论出身、论家世,他们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贵族学生,但论能力,他们自信不输给贵族学生丝毫。
台下的学生们问了很多关于军武堂的问题,上官秀很有耐心,不厌其烦的一一解答。上官秀的表现,无疑是赢得了很多学生的好感,也改观了很多学生对他的印象。
最后,他还和学生们讨论起战报。
光是口头上说火器的重要,那不会让人有太深刻的印象,直接拿实战来说,会让学生们更深刻的了解火器。
上官秀讲到的,正是著名戈罗之战。此战,风军没有攻入戈罗城,但却全面摧毁了戈罗城的城外防线,双方的这场交战,也是当下最典型的一场火器攻防战。
面对着沟壑纵横,层层叠叠的敌军防线,大军团一股脑的全线推进,已经不合时宜,不仅推进度缓慢,而且容易遭受到敌人火力的集中攻击,也容易被敌人借用防线工事合围。
以兵团、以营为单位,齐头并进,分线进攻,突破和插入敌军防线内部,抢占各处要点,以点及面的瓦解敌军防线,已成为攻方标准的进攻和破防方式。
如此一来,各兵团之间的配合,各营之间的配合,就显得至关重要。
上官秀令人在台子上挂上戈罗地图,边讲解己方的各条进攻路线,边分析贝萨军的防线优势在哪,弱点在哪,以及己方的进攻有哪些可取之处,又有哪些失误。
台下的学生们无不是屏气凝神,全神贯注,直听的如痴如醉。由上官秀这位战役的亲身经历着来讲解战报,让学生们都有身临其境之感。
以前,戈罗战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串冷冰冰的文字和数据,而现在听上官秀讲述和分析,他们才真正感受到那是一场有血有肉、有汗有泪的真实战斗。
只十余万精疲力竭、已近乎弹尽粮绝的贞郡军,强攻做困兽之斗的十万贝萨都城军,战斗之凶险,惊心动魄。
当人们听到贞郡军有兵团孤军深入,深陷重围的时候,心也都跟着提到嗓子眼,听到周围的兵团与敌浴血奋战,拼死突进营救的时候,心里又是激动澎湃又是充满了感动。
等上官秀把整场战役都讲完,台下掌声雷动,久久不散。这时候,已过正午,上官秀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打算离场。田彩蝶在台下又站了起来,问道:“大人,既然戈罗的城外防线已经被摧毁,为什么当时不一鼓作气,继续向城内进攻呢?”
上官秀笑了,反问道:“那么你告诉我,我军攻入戈罗的目的是什么,意义又有哪里?”
“都城沦陷,贝萨军的士气必然大跌,如此一来,我军在南方的主战场,便可压垮贝萨军主力,取得更多更大的战果!”田彩蝶正色说道:“到最后,我国吞并的恐怕就不止是北郡一地了。”
“可都城沦陷,也很有可能导致贝萨各城邦的同仇敌忾,联手一处,组建起一支庞大的城邦联军,反攻我军,这一场战争打下去,三年五年,甚至会十年二十年,就算我国最终打赢了,国力也被彻底拖垮了。”
“大人也说了,那只是可能,未必会真实生。大人身为军中统帅,应以打胜仗为己任,而不该是瞻前顾后吧!”
听闻她的质问,顾顺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个丫头未免也太大胆太不知轻重了,怎能当众质问和指责大人呢?
上官秀并未生气,反而还乐了,说道:“身为军中统帅,不能只考虑一场战斗的胜利,而应考虑到战事的全局。”
田彩蝶还想继续辩论,顾顺忍不住沉声打断道:“好了,大人说的已经足够清楚了,如果你还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向你的先生求教。”
说着话,他快步走到台上,来到上官秀近前,赔笑着说道:“大人,这边请!”
上官秀点点头,又向田彩蝶笑了笑,走下台去。
在众人的簇拥和护送下,上官秀离开大会场。他对田彩蝶的印象很不错,也很深刻,感觉这个小姑娘胆子够大,具备了身为一名军人最基本的素质,至于她认为己方当时应该打下戈罗,那也只是意见不同罢了,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