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
大家都是熟人,事情应该很好办才对。
其实不然,这时候的周天,是颇为无语的,他实在搞不清楚眼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女学生,为什么明知道现在的上海滩不安全,还偏偏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
当下也不是追究其原因的时候,也不是周天目前所要急切处理的难题。
现如今,周天、赖瓜子及那个被鬼子追击的女学生,三人所要面临的难题,是如何应对鬼子的突击检查。
鬼子的动作很快。
在周天等人前脚进入赖瓜子家,追击检查的鬼子后脚便出现在了赖瓜子的家门口,刚开始周天还以为他们在回来的途中留下了线索,让鬼子根据这些线索给追击了过来,等后来听到周围邻居家里也响起了鬼子呼喊叫门声音,才晓得鬼子并没有掌握什么有效证据,只是在简单的,按部就班的,以三四个小鬼子被炸身亡为中心而进行大范围的搜索。
这样毫无目标的搜索,自然给了周天等人可乘之机。
缴获鬼子的枪。
被赖瓜子藏了起来。
缴获鬼子的弹药。
被赖瓜子给藏了起来。
缴获鬼子的衣服。
照样被赖瓜子给藏了起来。
剩下的,就是周天及被鬼子追女女学生的伪装了,赖瓜子找来几件油腻腻,上面还带着一点猪腥味道的衣服,让其两人换上。
性命攸关之际,两人也顾不得衣服干净不干净,上面有没有臭味了,伸手接过衣服,二话不说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为了保险起见,周天与女学生还故意往自己的脸上涂抹了一点锅底灰。
这一刻。
两人活脱脱一个杀猪小学徒,那还有刚才的靓丽可人形象?
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搜寻用手榴弹炸死四个鬼子士兵真凶的鬼子,便大力气的敲起了赖瓜子家的门,“咚咚咚,咚咚咚。”
这种关头。
越是拖拖拉拉不开门,越是容易引起鬼子的怀疑,越是磨磨蹭蹭拖延时间,越是容易被鬼子抓走,所以赖瓜子在鬼子刚刚敲响自己家门十数秒后,便一路小跑的出现在了大门口。
当然。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大门,而是扭头给了周天及女学生一个镇定的眼神,之后才缓缓打开了大门门栓。
大门打开的瞬间,持枪的强盗鬼子便恶狠狠的闯了进来,领头的是个挎着军刀的军曹,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持枪的鬼子士兵。
微弱的灯光下,鬼子步枪上面插着的刺刀在散发着令人感到狰狞的凶光,与散发着寒光的刺刀比起来,矮个子鬼子士兵的眼神是愈发的让人感到恐惧。
这是一种嗜血且极度好杀的凶狠眼神,仿佛站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人,而是一个随手可以踩死的小小蝼蚁。
作为一个在上海滩摸爬滚打的屠夫,赖瓜子自然常与三教九流的各种人物打交道,眼光端是差不了,他见几个闯进门来的鬼子兵眼神不对,忙弯腰陪笑了一句,“太君,这么晚,您有什么事情吗?”
闯进门的鬼子军曹,隶属于东北关东军,所以他是懂汉语的,因此在听了赖瓜子的这句话后,用生硬的,带着一丝东北腔调的口音回道:“不久前,四个皇军战士被抵抗反日分子击杀,我奉命搜查,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赖瓜子脸上洋溢着令人感到温暖的微笑,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端着枪,拎着刀,随时随地就要杀人的鬼子,而是带着礼物前来拜访的自家亲人般,“太君,我们可都是良民啊,反抗的不敢,反抗的不敢。”
“这个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明白吗?”腰间挎着军刀的鬼子军曹,冷眼瞅着一脸赔笑神情的赖瓜子,一字一句道,完了用手指着化妆成杀猪小学徒的周天和女学生,“他们两个是谁?”
“他们两个?”赖瓜子用手指着周天和女学生,向着鬼子军曹赔笑道:“他们两个是我请来的帮工,跟我一起杀猪的,杀猪的,大大的良民。”
回答完鬼子军曹的问话后,赖瓜子忙瞪了一眼周天和女学生,提醒两人该像他那样示好鬼子了,“你们两个傻子,还不赶紧向太君问好?”
话刚出口,赖瓜子便暗道一声不好,晓得自己画蛇添足说错话了。
出错不可怕,可怕的事情,是出错的时机。这个时候,说错话,做错事,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犯错误的代价太大,是以他们在场三人的性命为代价的。
因此,赖瓜子的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半空。
被吓得。
被他最后画蛇添足的那句话给吓得,那个跟着他们回来的女学生,现如今的装扮是男性装备,只要一开口,就会彻底的暴露她真正的性别,依着鬼子的警觉,十有八9会抓着他们离开,那个时候,可就真的羊入虎口了。
都说急中生智。
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晓得赖瓜子画蛇添足说错话的周天,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用手一推自己跟前站着的,还呆立在原地的女学生,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小哑巴,老板让你向太君问好?”
那个女学生,也是一个聪明人,明白周天管自己叫做小哑巴的含义,忙在脸上挤出几分笑容,随后呀呀了几句,算是与军曹鬼子打了招呼。
“太君,他是一个哑巴,不能说话的。”见周天急中生智的为自己打了圆场,赖瓜子心里的石头,顿时放在了地上,在女学生呀呀了几句后,忙顺势接过了话茬子,“我们都是老实百姓。”
“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是不是老实百姓,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明白吗?”鬼子军曹面无表情的看着赖瓜子,“我说你是良民,你就是良民,不是良民也是良民。我说你不是良民,你就不是良民,是良民也不算是良民。这里,所有的一切,均是我大日本皇军说了算,包括你们在场三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