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很快隐帝大寿便即将到来了。
宫殿上下一派喜庆,就连她们这个小小的厨房,也被装点得不同往日那般素朴。妙儿的脸早已恢复了正常,不再突兀,只等待这大寿晚宴的到来了。
晚宴如约而至,各路仙人都从四面八方而来。平日里安静的皇城变得喧闹起来,处处可见各位仙人的身影。只是纵然如此,妙儿仍是未见霄凌与月翼,也不知他们究竟去哪儿了。
晚宴将至,厨房里自也是忙的热火朝天。
“纤瑶,火稍小!”
“妙儿!风!风!”
“纤茗姐,调料已经做好了!”
“好好好,先放在一旁!纤尘,芝草呢?”
“来了来了!”
一切都在手忙脚乱与有条不紊之间进行着。终于,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陆续出炉,接下来,便是奉上的时间了。
“妙儿,我已与膳女说过,你马上便混迹于她们之中,自然便可见到霄凌上君。”纤茗再次提醒。
妙儿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一群姐妹当真帮了自己不少忙,自己也要小心对待,莫要出了什么差错,再连累她们。
妙儿换上了膳女的服饰,手中端着一盘芝草灵宵,随着膳女的队伍一同走向正殿。若说不紧张,自是不可能的。毕竟膳女的一举一动皆是经过严格训练,而她只是依样画葫芦学了几日,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格外小心。
很快,便能遥遥地看到灯火通明的正殿了。耳边也传来各路神仙的高声谈笑,倒与人间的宴会无二。
领头膳女走到正殿门前,执起小锤,轻轻敲了一下门前编钟。并朗声道:“膳女奉菜。”
只听得殿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请。”想必便是隐皇了吧。
膳女得到许可,便缓缓步入了。顺次而入,总算轮到了妙儿。妙儿四下一扫,果然在上座右侧见到了师父。师父一身盛装,平时散乱的发丝如今用发冠束起。处在众仙之间,师父虽是含笑奉酒,周身却是清冷,但仍是显得更为俊逸。几日不见,师父气色似是好了许多,妙儿也总算稍稍放心。
霄凌本在与另一位仙家谈天,不想却突然转头,恰好看向妙儿的方向。妙儿一惊,忙低下头去。好巧不巧,此时突然一位微醺的仙人闯进了膳女的队伍。膳女皆是纷纷躲闪,只有妙儿未躲避霄凌目光而未及时躲闪,又恰被那仙人撞上——
“哎呦——”妙儿与那仙人皆被撞到了地上,妙儿手下不稳,盘子自然也是掉落在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一片混乱自然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霄凌也已发现到那坐在地上的“膳女”便是妙儿。不由心中好笑,早知这丫头古灵精怪,不想竟会用这等方法找到自己啊。
“殿下何事?”隐帝也有些不悦,这等场合,竟然出此错误?
那撞到妙儿的仙人酒也是醒了大半,忙拱手认错:“隐帝,都是小仙不好。刚刚有些醉了,竟撞入膳女之中。”
“仙家有错,那膳女也有错。莫非连如此小情况都不会处理!”隐帝语中满是威严,对妙儿喝道,“这位膳女,抬起头来!当初何人训练你?竟连这都未曾教你么!”
妙儿第一次感受天皇皇威,与人间皇帝的气势自是无法比拟。而又是自己闯出大祸,若是再被隐帝发现自己实乃妖类……连累的可就并非一人了。妙儿在下面也着实害怕,却又不敢抬头。
周围的膳女多也与妙儿熟识,这几天来也算聊得不错,但终究也无人敢出头帮忙,也只得为妙儿捏了把汗,在心中祈祷着。
“为何还不抬头?”隐帝语中渐有怒意。
众仙早已寂静下来,皆是有些怜悯地看着殿下的妙儿。其实这本也并非什么大错,只是如此重要时刻,隐帝地主之谊,不得不杀一儆百啊。
就在周围气氛胶着之时,霄凌却忽地离位,走到妙儿身前。只见霄凌对妙儿伸出了手,扶妙儿站起。又对妙儿笑了笑,指责道:“妙儿,你太过顽皮了。”
众人看着这一变数,皆是有些不可置信。谁都知晓,霄凌上君人情最为淡薄。除却师门几人,几乎是与其他仙人毫无交情可言。而如今,竟会敢触犯隐皇之怒而去救一个膳女?这膳女,定是不同寻常啊。
霄凌又转身面向隐皇:“父皇,妙儿便是我与你说过的,一时贪玩收下的徒儿。”说着抱拳行礼,“都是小徒做事不精,还望父皇饶恕。”
徒儿?众人又是一惊。霄凌上君竟会收徒?
“原来是她。”隐皇语气似是缓和了许多,“只是如今扫了众仙家的兴,要我与众仙家如何交代?”
霄凌听此,竟转身对一众仙人拱手示敬,并说道:“众位仙家,小徒顽劣,为众位仙家添了麻烦。霄凌再此替小徒向众位仙家道歉了。”
妙儿自是知道这与师父毫无关系,如今让师父于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道歉,也是太过降低师父的尊严了。于是开口:“这……”才说一字,却被霄凌用两指按住了嘴巴,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
霄凌此话一出,下面窃窃私语之声渐起。霄凌身为上君,隐帝独子,地位自是不必说。谁又曾见过他向何人道过歉呢?如今竟为一小小膳女当众道歉,还与那膳女举止亲昵。何况之前的偏袒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莫非……各位仙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
“各位仙家若是不介意,我便带我这个不争气的徒弟下去批评了。”霄凌拉起妙儿,便是要走了。
各位仙人自是不会为难,而隐皇也因知晓霄凌于下界的个中缘由,不失地主之谊便好,其他便不再深究了。
霄凌拉着妙儿于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大殿。霄凌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算了,便去我的房间吧。”
今日虽有盛宴,但在殿中各房门前守着的婢女总是有的。霄凌房门前的两位婢女,见上君于宴席之中突然回来已是惊讶。又见上君竟是牵着一位女子进入,便更是惊异了。究竟是哪位仙女,竟得到了上君的青睐?只是见装束……应是膳女吧。
“海棠,澜风,你们先回去吧。”霄凌吩咐道。
“是。”主子的事情,身为下人自是无权过问的。
霄凌带妙儿进入了房间。妙儿好奇地环顾四周,却发现此处的摆设却是与之前师父房的摆设差不多。
霄凌不紧不慢地拿出茶杯,倒了两杯茶:“我不喜变化。”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妙儿,坐。”
妙儿乖乖坐下,之前一直紧张着,倒还真有些口渴。于是拿起霄凌给的茶,一口气便喝掉了。
霄凌不语,只是又为妙儿倒上一杯。
“师父,你的修为……怎么样了?”妙儿又喝了半杯,总算解了渴。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不知师父究竟有没有恢复功力?
霄凌笑了:“还是那般。”
一听这话,妙儿着急了:“怎么,师父还未……不是说应对之策早已想好么?”
霄凌这才想起之前安抚妙儿所编的瞎话,于是故作平静:“恢复功力也要一日日来啊。”
妙儿这才放下了心。想必再过一段时间便能好了吧。
“那月翼呢?”自从来到仙境,便未看到月翼了。甚至连宴席之上也未见他的身影。
霄凌却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这个,你明日想必便会知晓了。”
“师父,我还有几件事不明。”妙儿来此,便是满腹疑问了。
霄凌却摇了摇头:“在我回答你之前,我也有一个疑问。”霄凌忽地板起了脸,“你怎么会混到膳女队伍之中的?”
听到师父问起这个,妙儿也有些生气:“这不都要怪师父那个什么仙界入口了!”
看着妙儿生气的模样,霄凌的严肃脸也破功了。渐渐浮起了微笑道:“怎么了?”
“不知为何,刚踏进去便是下坠。而后也找不到你们。幸亏遇到了那些好心的仙女们,她们说我可以在宴会上假扮膳女,这才能让我找到你。”妙儿面上满是不满,“我正想问你呢,为何来到仙境竟会下坠?竟还找不到你们?”
“此处为仙境,凡事可能怪异了些。”霄凌状若闲适地双手交叠,“你感觉似是下坠,其实是在上升。至于坠落地点……它是会自己鉴别的。”
“鉴别?”一听妙儿更为生气了,“如此说来。是它认为我便是宫女么?”
霄凌看着妙儿气鼓鼓的模样,不由伸手摸了摸妙儿的脸颊。“是啊。”含笑点了点头。
妙儿倒是被师父这一亲昵的动作一惊。下意识躲了躲。
霄凌手下也是一顿。随即便笑着收回了手。罢了,是自己太过着急了。
“那妙儿,你待会是留在这里还是……”
说到回去,妙儿嘿嘿地笑了,一脸讨好:“师父,这里太大,我找不到路。能不能……带我回去厨房?”
厨房?妙儿竟是在那里么?霄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