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臣一时有些噎住,慢慢吸了一口气,调整下呼吸,忍不住蹙眉道:
“你不怕我杀你?”
锦歌顿时收回了拍马的目光,以一种“你是白痴吗?”的眼神瞥了一眼南宫臣,撇撇嘴道:
“你不是中了老头的毒了嘛?你们这种皇族,哪个不怕死?”
南宫臣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复又犟嘴道:
“可本王是青玄世子,未来的青玄国君,还怕寻不着人解了这毒?”
这会儿倒是换得锦歌一脸的云淡风轻之色,冷眸道:
“方才与三公主一道吃酒,我听她与七王爷偶然说起,昨日帝君下了圣旨,说南宫世子过了年就能归国了。想来这其中我家美人爹爹亦是出了不少力的,南宫世子若是这会儿能将我杀了,我倒真是为您这榆木脑袋担心了。也正是因此,你才将我藏在后头,不让方才那侍卫瞧见的吧。”
见这小胖丫头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南宫臣心中竟不由得生出一片莫名的挫败感来。
他堂堂镇国公世子,青玄闻名的神童,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养着,人人对他赞不绝口。如今就连一国公主都对他芳心暗许,眼下竟然被一小胖丫头,还是个痴呆多年的小胖丫头数落成“榆木脑袋”,这叫他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南宫臣微微眯起眼,眸中流光溢彩,笑道:
“有趣,我看楼相千金倒不是外头传的那般不堪,果然心思玲珑不输令尊。”
“过奖过奖,小女尚有一事,还需请教南宫世子。”
身份敞开,锦歌当下便没了顾忌,嬉笑着开了口问:
“我师父和爹爹为何费尽心机,非要你教我心经不可?尽管世子武功不弱,但牵扯朝廷局势,若是哪日被冠上个通敌的罪名,那可得不偿失啊。我家美人爹爹贼着呢,可不像是会做这等赔本儿买卖的人。”
南宫臣从未听闻有人竟是如此称赞自家父亲的,还是堂堂一国丞相,不由失笑,调侃道:
“楼小主既然知晓这隔空点穴一术,自然猜得到本王必是身份特殊。或许这世上只有本王能助小主练成心经也不一定。”
锦歌心中没来由的一惊,那心经果然有问题!
“心经里的文字,你能识得?”
南宫臣扯了扯嘴角,点了头。
“难不成我爹指望我练成绝世武功,然后帮他灭了大夏皇室,自个儿做皇帝?”
锦歌不禁联想道,忙拍了拍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表示压力很大:
“那我真得找他商量商量,就算万一我是一练武的奇葩,可我连杀鸡的胆儿都没有啊!”
南宫臣见这小胖丫头一阵呓语一般的说法,口中毫无遮拦,有些惊到。若不是那夜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见识过她与天机老人的对话,他真真要怀疑这小胖丫头是不是脑子还没好全。
南宫臣不由的苦笑道:
“只怕此事尚由不得你,你且回府与楼相商议一番吧。”
锦歌被这今日一波三折的状况有些惊道,乖乖地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面上一片苦恼之色。
眼下能为自己揭开谜底的,只有美人爹爹了。只是他为何一直对自己遮掩,不肯透露丝毫呢?
南宫臣见着这一时精明似狐,一时迷糊如猪的丫头,心中哑然失笑。
见这丫头刚转身抬脚,复又想起什么似的,立即转过身来对自己认真道:
“昨日薛嫔中毒,不是你和爹爹做的吧?”
“不是。”
南宫臣想都未想,话便径直出了口。
南宫臣自己仿佛都不曾料到会这般不设防地说了实情,不禁蹙了蹙眉。
锦歌倏地笑了:
“这便好。”
锦歌眯起眼,胖嘟嘟的脸蛋上,两只眼睛好像弯弯的月牙。
南宫臣却觉得自己被这笑容猛地晃了一下眼,抬眸再去细看时,她已平复了面色,脸蛋倒是一如往常普通。
“楼小主倒还有心思为薛嫔忧心,今日七王爷一事,只怕早就传到楼相耳中……”
“那是他与三公主先设计的我!”
锦歌倏地瞪大了眼,梗着脖子孩子般的告状道:
“还有那该死的洛老九!居然敢找帮手?臭小子,若是哪日载我手里头,我蹂躏死他!”
说完忍不住做出个抠掌的姿势,恨恨地发泄一通。
南宫臣心中不禁对即将面临的多姿多彩的小日子表示非常期待,果然有了这小丫头,想不热闹都不行。
“你与洛公子有怨?”
南宫臣向来不是多话的人,如今见了锦歌,居然不自觉的多问了一句。
锦歌闻言摸着下巴,很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他这个问题,郑重答道:
“本来是他先的罪的我,后来我就忍不住揍了他,再然后……”
锦歌一时倒不知如何说得清这其中道道,仿佛自己与那“洛阎王”开始也没多大怨愤,竟是何时纠缠不休了呢?
南宫臣见她眼神涣散,颇有游离之色,便不再问。
心中却是一时拿不准她这话的真假性,洛绎的功夫他是听说过的,十四岁开始便得了帝君恩旨,可不用参与每两月一次的武试,只因他战无不胜,叫所有同窗只能望其项背。
南宫臣不禁眯起了眼,可惜自己尚不曾与他交过手,倒是不知他功夫究竟如何。只是方才这小胖丫头居然说自己曾经揍过他,叫他心中有些讶然。
“对了,方才那个侍卫……知道是哪个宫的吗?”
锦歌想起之前从天而降的那个侍卫来,既然如今自己与这妖孽不知为何绑在了一条船上,眼下自己还是要顾及他的安危的。
南宫臣听她一问,愣怔了片刻,才苦笑道:
“这种状况对于一个入宫为质的世子而言,难道不算平常吗?”
锦歌忙闭了嘴,眸中有些歉意。
他是入宫为质的世子,自然遭受宫中各路人马的追查,稍有动静便会如今日这般受人监视。
想来他这些年,在宫里定也吃了不少苦。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孩,自小便有着极高的自尊心,要在这是非之地打滚,着实不易。不然,只怕也不会与爹爹和师父达成协议,身中奇毒还要对自己笑颜以对。
念及此,锦歌倏地觉得身上一阵阴冷。
南宫臣,他是未来的帝王。如今蛟龙搁浅,被人以命要挟,处处受制于人,将来的他会淡然处之吗?
那么他此刻对自己的笑颜背后,是否还会藏着算计与杀机?
锦歌不禁缓缓舒了一口气,拢了拢身上的袍子。
她必须尽快见到父亲,与他敞开心门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