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坊并不是一个组织很严密的门派,所谓的五大行首只是好听的称号。
不管是从打听的消息,还是之前的见闻来看,这五位行首,并没有谁能代表整体——高菡很理解这一点。以飘零坊的功法和修行方式,在明国这个不能肆意采/补的地方,好的双修资源想来也是要争要抢的。
一个姑娘出来说话,另外两个姑娘的注意力也在门外。
这很正常。
但一个屋子的注意力都在门外了,另一个接到了传音的房间却没有任何动静,高菡觉得,这就不正常了。
加上一些别的缘由,她单独点出“舞姑娘”。
因为之前余逊的强势,高菡这话就等于是缓场了。出面的女子脸色一下子好了不少,不再打算立刻闹大。并且很快就露出了几分疑惑之色。
“姑娘这么说话,还有几分道理。”她略有几分敷衍的那么说着,随手也打了个法决到隔壁的房门上。显然附带着某些传音。
但隔壁的禁制之内,却依然毫无动静。
总不能是在修炼吧?
原本在屋子里面待着关注外面的两位也不由得走出门来,其中正包括高菡等人没见过的那位。三个风姿不同但同样美貌的女子对望一眼,还是之前交涉的那个笑道,“请稍等,让我等去瞧瞧两位姐妹在做什么。”
说着就开始拆解禁制。
禁制不算高明,又是同出一源,没两分钟就被拆了个干净。
拆完禁制之后,也就不需要再进去看了。所有人都能用神识感觉到,里面就一个人,且已经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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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依然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的水馨都对着林枫言挑眉。
随即低头问之前正在上课学知识的小白,“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白摇了摇大脑袋。
它是有空间天赋,但在感知和操控上都还不是特别细致,练得最好的是空间转移。但它也不敢往人群中转移啊!
“这就有趣了。”水馨道,“反正我是没感知到怎么弄成这样的,你感知到了么?”
林枫言也摇了摇头。
但显然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禁制。”
水馨看看他们自己设立的禁制,点了点头。
在四楼、六楼的时候就见识到了。不夜楼因为不敢滥用禁制(大约也是为了节省灵石)的缘故,将机关术用到了极致。
在这五楼,不管是房间,还是中间情报区的隔间,都是可以移动的。而且基本是纯机关移动,不像情楼,很大程度上借用了通天灵宝的力量。
这里的每个房间都像是积木房子中的单独一块。不动的时候,和其他积木虽然像是嵌在了一块,但单说附带的移动机关,就有一部分空间。而他们的禁制是将这部分外围空间笼罩在内的。相信其他房间的禁制也一样。
不能突破禁制的话,当然无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何况,禁制也未必是唯一因素。
水馨继续关注外面,小白林枫言也是。之前的课程在正事面前,暂时中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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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制都破了,房间本身的房锁,自然就不值一提。本来可以暴力踹开,这时候,有一个儒生走出来表示,现在可能出了命案。哪怕死的是修士也要慎重对待。要学习刑部的标准手法,保留案发现场。
于是要索要房门钥匙。
然后管事的表示,不夜楼的房门钥匙不留备份。且换客人就会换钥匙。
这或者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浪费,但相比于不夜楼的房资,也不算太奇怪。
再然后确认房门紧锁。
再然后还是暴力破门——但这次的暴力,是周焯云用了一柄文宝飞剑,在门上开了个能让人进去的洞。并没有伤到周边剩下的房门部分。被切割下来的部分甚至是向外倒的。
如水馨这样的感知,哪怕隔着一层禁制,也已经将那个房间的情况摸透了。
但那毕竟只是感知。
和亲眼所见还是有不同的。
破门的这群人就从门洞里清楚的看见,差不多算是三室一厅的房间,那并不大的小厅内,灯光全灭,但尚且算是明亮的月光星光,却从单向的材质上照入屋内,照在了尸体上。
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仰躺在了这座小厅的软座上。眉心一个血洞,面上残留些许惊愕之情。但流出来的鲜血极少,绝大部分凝结在脸上,少许流到了软座上,呈现略微诡异的蓝色。
这个人,不是要找的那个“舞姑娘”,而是另一位舞姑娘。
在之前的表演上,前者算是舞画双绝,但还是画强过舞。舞、画单独来说都不算顶尖。
而死去的这个,却就在半天之前,还用一曲“绿腰舞”将水馨这样的人都惊艳了。
没人进去,所有人都挤在门洞前,木木的看着这一幕。
都是有见识的人,谁也不至于为一具尸体尖叫。哪怕曾经朝夕相处,哪怕见识过对方的惊艳表演。但他们确实是有些呆。
就算是预想到了会有脱罪方式的高菡,都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干脆、利落。
“舞鸢呢?”出来交涉的那个姑娘是第一个发声的。
而且,她的目光直直的就落在了不夜楼的管事身上。
“我……”管事的也是一脸懵逼,很想反问句我怎么知道?到底忍住了。
他反问的事,“禁制是不是有出问题?那舞鸢没有中途离开?”顿了顿又急忙道,“我们可不会监视客人!”
“但你们所有的楼梯,都有人守着吧?”来回几次,高菡注意到了这一点。
“正常情况是这样,但有时候,一层的人手不足,守楼梯的也会去处理。”管事表示不敢保证,“但要离开的话,肯定要通过楼梯。内置机关处要是进了人,立刻就会被发现。而不夜楼的外窗是不能打开的。换句话说,房屋的出口只有这个门。”
显然疯狂转动脑袋的管事也想到了“禁制内机关”的可能。
“密室杀人?”水馨在房屋内无意识的“啧”了一声感慨道,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
毕竟没有外人,不需要三思而后言。
林枫言却看了她一眼,“提醒高菡,异常痕迹。”
“?”水馨迷茫,“房间里没有被破坏啊。”
“死人痕迹。”林枫言一脸的朽木不可雕。
水馨脑袋转动了一下,林枫言不可能说是那个死者的活动痕迹。他才不会那么浪费字数呢。所以这意思是……
水馨倒吸口冷气,“你是说,舞鸢把自己给毁尸灭迹了?”
“安元辰。”林枫言好心提醒。
若是东海道台,讲真他的势力损失是最近的事情了。安元辰那个天目神通在查案这件事上的逆天之处,不可能没打听到。会怀疑到东海道台因为谁?说到底不就是因为狄明诺的借机传讯么!
目前那房间的情况,看着很像舞鸢杀人后逃走。
问题是……她能逃到哪儿去?这是明都。杀人至少在半夜。真当每个人都能偷偷进出城墙?一个筑基修士,要是被抓住了呢?其他有用的天目神通肯定也不少——叶崇瑛不就认出了君妙言?
撇开舞鸢个人的求生欲不谈,单说她背后的组织,刺杀了君妙言之后想要把自己摘出去,舞鸢死掉比舞鸢逃掉其实要强多了。如果死掉却让人误以为逃掉那就更好。
——问题是,即使是不说舞鸢自己是否有求生欲。仅仅是被君妙言给拜访威胁了,就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以水馨三观是想不到这种处理方式的。
但以她的智商被提醒了之后,还是能拐过弯来,只是依然不可置信。
于是,她听从林枫言的建议,传音给了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的高菡。高菡听到这话也惊了一下,她再是敏锐,实际经验也少。人心险恶之处有些体会,但狠绝之处却差了几分火候。
若这舞鸢已经死了,这就真是狠绝。
毕竟他们看到这一幕,先想的问题都是“怎么离开的?”
“先检查一下吧。”周焯云往往四周,先做了判断,“要是人逃走了,早开始检查,要是发现了线索,也能先把人找到。不过,我们做这些事,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事急从权,也该留个证明。恰好我身上有几颗新的留影石,一人拿一颗,先拍摄再检查。”
这意思就是让拿着留影石的人走在前面了。
高菡虽然从水馨那儿听到了别的猜测,周焯云的这个建议也是很有用的。当然不会反对。而对其他人来说,也没有更合适的办法,自然就听之任之了。
“至于你……”周焯云又吩咐不夜楼的管事,“你最好传讯给别人,尽快调查一下,按照你说的‘走正途’的情况。看看是不是真的从‘正途’离开了。”
管事一愣。
他本来……其实,只是想要强调下,不夜楼不会和那个叫做舞鸢的女子狼狈为奸。想证明不夜楼安全可靠且并不窥人隐私。但好像……错了路子?
不过,不管表达得是不是有错误,这周氏公子说得没错啊!
一定要查,而且要详细的查,不管有没有从正门走,都一定要给出一个明确结论来。这是个态度问题!
然后,留影石被分给了余逊和另外两个儒修同学。
之所以这么分配,是因为飘零坊的人也是要跟在后面去看的。这么一来,周焯云等人可不放心自己的人全部走前面。自然是要注意别让飘零坊的人暗中下手。
很快,一队队的人就分开来,慢慢走了进去。
高菡一边警惕着走在前面的飘零坊行首,目光一边四下扫视。这间屋子是有四间房,死了人的这间无疑是最小的一间。却是厅堂,三间屋子的汇聚之处。
此时,三间房门都开着,进了厅堂,就能将那三间屋子都大致看清。
看得出来,飘零坊这两位都是标准的修士,四海为家的那种。绝大部分的东西,想来都在储物装置里,完全不会拿出来的。
那三间房屋都干净整洁,不管是床榻还是梳妆台,都和不夜楼最初布置的一模一样。
反而是客厅略显凌乱。
两个女子之前穿上舞台表演的衣服,分别落在两张软椅上。食水也有动过的痕迹。一个点心盘子就放在死者的身前,已经基本吃空了。还放着两个酒杯,都残留着些许酒液。
死者对面的椅子,也有坐过的痕迹。
甚至可以想见,这两位进了房间之后,没有进房休息。而是在布置了禁制之后,就面对面的坐着吃东西聊天。
然后舞鸢忽然下手,死者完全措手不及。
此外,是真的没什么被动过的痕迹。
找不到房门之外,通向外界的机关。外墙虽然不是特别坚固的材质,也确实是没法在不破坏的情况下打开。
任何一面的墙壁,也显然都不是那种低级的,能够用糊弄人的穿墙术穿过去的类型。
“不知道刑部高手能不能看出更多。”余逊有些丧气,“完全看不出那什么舞鸢在杀人之后的动向啊!得用追溯类的法术吧?”
“现在明都最好的追溯神通是安元辰的。但他的追溯也有限制,有不确定。比起那个,给尸体整理一下吧。”
周焯云接过指挥权,“陈懋你来,飘零坊的几位行首,还请你们看看,这位姑娘的身上,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陈懋将手上的留影石交给了高菡。
已经基本搜过一遍,接下来对着尸体就好了。
他也没什么忌讳,上去就进行搜检。不知道是否该惊讶,死者的储物袋还真就在身上。是个容量挺大的储物袋。陈懋稍微看了下,就解开了储物袋的禁制。
说起来这也就是这位陈懋的天目神通。
他能看到阵法的薄弱处。
虽然看不了高级的阵法,但储物袋的禁制并不强大。
然后,储物袋的东西,就都被倒了出来。一堆的换洗衣物和饰品,此外,一些法器,两件灵器,一些灵石丹药。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说起来,那位舞鸢姑娘也带着储物袋吧?”高菡道,“之前听说,飘零坊也没有把全部的好东西放在拍卖会上——又仓促,来的人也就一般,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么,那些好东西是谁在收藏呢?”
似乎才被提醒了一个重要问题。
三个跟进来来的飘零坊行首都是脸色大变,“五阶定海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