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兰现在正式成了他的女人,却倔强地留在了敕勒川。(舞若首发)卫平很有点大男子主义,不愿意让自己的女人陷于危险境地。所以,他只能想方设法去壮大独孤部落的力量。一个部落强大与否,直接取决于他们人口的多寡,所以草原上才会经常发生部落吞并的血腥战事。以独孤部落目前的实力,不被别人吃掉就是好事了,哪里可能吃下别人?为了壮大独孤部落,卫平只能另辟蹊径。
鲜卑人因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在士族权贵当中十分抢手,被称为“白奴”。集市上的鲜卑奴隶主要来源于部落冲突和战争,尤其是文那次西征,一下子就将数千名战俘卖为奴隶,其中就包括独孤兰的母亲秃发慕雅和弟弟独孤蛮。可以肯定,当初变卖为奴的那些战俘当中,应该还有不少独孤兰的族人。所以,卫平就想花钱把这些人赎回来,然后再把他们送到独孤部落去。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壮大独孤部落的力量。另一方面,也可以让独孤部落欠下他更大的人情。
对于卫平的吩咐,陈安、二牛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连声应诺。至于卫平要买这么多鲜卑奴隶做什么,那就不是他们该问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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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进入二月,冰雪开始消融,卫平继续启程,踏上了他南下报仇的道路。毕竟刺杀朝廷使者是件十恶不赦的大罪,卫平进行的相当隐秘,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告诉。为了保密,他也不可能带上太多的人。原本,他真正信得过的只有独孤兰,现在独孤兰留在了敕勒川,卫平身边就只有吴三还勉强可以信任了,就连贾水,卫平都不敢相信。即使吴三,卫平也不敢告诉他自己要追踪朝廷使者的目的。所以,卫平只能通过推断来探寻石崇出使的路径。
从洛阳到交趾,最便捷的道路是经司州、荆州、交州。卫平现在河东,他选择了一路南下,经弘农、上洛二郡进入荆州境内,这样可以避开洛阳,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除了洛阳之外,其他地方的人可不会留意卫平的身份。当然,卫平身边的人也不多,除了贾水、吴三,只有两名奋武营的勇士和四名家奴,刘芬、刘琪姐妹则被他留在了闻喜。
南方的春天来得早一些,荆州一带,枝头早就绽出新绿,草长莺飞,一片春意盎然。不过,卫平可无暇欣赏春天的美景,他从上洛来到荆州的魏兴郡之后,便雇了一条船,顺着汉水顺流向东,经南乡、襄阳二郡,直接抵达了江夏。
然而,这一路行来,卫平竟然没有得到一点有关朝廷使节的消息。这让卫平不禁怀疑起来,自己对石崇所走路径的判断似乎出了问题。难道,石崇没有选择中路,而是走了东路?
朝廷派使节出使是件可以显示皇恩的大事,肯定会大张旗鼓,只要卫平有心,完全可以派人一路尾随着使节队伍,根本就不可能让他们脱离自己的视线。可惜,卫平要做的这件事不能对别人讲,也就没法派人跟踪石崇的使节队伍。
归根结底,卫平还是缺少一支可以绝对信任,把性命卖给自己的死士队伍,这可以说是卫平此番出游的第三个收获。当然,这个收获不能对别人讲。
如今摆在卫平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南下,在大晋和交趾的边境等着使节队伍的到来。毕竟石崇的使命是出使交趾,不管他选择哪知道路,边境总是他的必由之路,绝对不可能错过,这一招可以称为守株待兔。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就失去了几千里道路上许多可以报仇的大好机会。
另一个选择就是赌石崇的使节队伍走了东路的扬州,他马上由汉水进入长江,顺江东下,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而且,扬州的吴郡、东阳和会稽三郡太守都可以算作他的人。尽管除了祖始,他对刘翻、胡冲都不太信任。但是如果选择在那里动手,肯定还是能够得到许多便利。
只是现在已经进入了三月,也不知道石崇走到了哪里,这个选择一定不能错!卫平第一次陷入了两难境地,始终下不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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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洛阳也已经进入春天,桃红柳绿,一派欣欣向荣。裴慧持家有道,即便卫平不在,奋武将军府也是井然有序。渐渐步入正轨之后,裴慧需要操心的地方也越来越少,她也不用像过去那样忙碌了。
清闲下来的裴慧终于可以重拾自己的兴趣,读读诗文,练练书法,偶尔也会弹几首曲子,只是心中对卫平的思念却一日盛过一日。这一夜风雨大作,裴慧又想念起卫平,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下半夜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睡梦中的裴慧忽然被一阵婴儿的吵闹声惊醒,原来是贾午抱了贾谧来看她。小贾谧淘气,打翻了几案上的石砚。
贾午不由笑道:“妹妹还真是难得懒起,怎么,昨夜又想郎君了?”
裴慧哪肯承认,支吾道:“是昨夜大雨,搅得人心烦。”
却听香橼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你们几个,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清扫干净。不然的话,夫人起来要责骂的。”
裴慧是个爱干净的人,不觉皱眉道:“院子里很脏吗?”
贾午笑道:“落了许多花。”
裴慧忽然心头一动,起身道:“姐姐,我们一起去看看。”
院子里栽着几棵玉兰树,昨夜的一场风雨吹落了枝头的花朵,白色的、红色的、粉色的、紫色的花瓣铺了满满一地。枝头上,几只漂亮的小鸟正“啾啾”地叫个不停。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的裴慧脱口吟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贾午抚掌道:“妹妹出口成章,都快赶上曹子建了。”
裴慧摇头笑道:“姐姐误会了,这首诗乃郎君所作。”她心里却暗暗发狠,这首诗肯定是卫平早就做下的,那晚上却哄骗过了她。等卫平出游归来,一定要让他补做一首新的。不过,想到卫平一个人在外,风餐露宿,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裴慧心头又是幽幽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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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江夏的卫平没来由地鼻子发痒,“啊”的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使劲揉了揉鼻子,自嘲道:“难道感了风寒,不应该啊。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吴三大怒道:“什么人敢说将军的坏话,属下定不饶他!”
他本来只是禁军一名普通士兵,调来奋武营之后,是卫平任命他做了军司马。虽然只是第九品的武官,但是由兵到官,毕竟是个巨大的进步。当了官之后,不仅是身份,社会地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排名最后的“贩夫走卒”而有希望进入“士”的行列。他还没有娶妻,因为这个身份的变化,他就有可能娶上一位宦家小姐,人生从此走进了另一条轨道。这一切都是卫平所赐,对于卫平,他除了感激,更愿意以命相报。
卫平笑了起来,说道:“我随便说说,何必当真。不过,有件事倒要请你跑一趟。”
吴三正愁没有报答卫平的机会,当即拱手道:“请将军示下!”
卫平笑道:“别那么严肃,也不是什么大事。卫某昨日才想起,皇上好像派了使节出使交趾,那一定是前所未有的盛况,然而卫某先去了太原,这一路南来,也没有看到使节的身影,莫非他们走了扬州那条道?此等盛况,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所以,卫某想请你往会稽一行,探听使节队伍的行止。”
吴三大声道:“属下遵命!只是,若属下探明消息,却不知如何禀报将军?”
卫平翻开《禹贡地域图》,找到广州、交州那一页,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了半天,忽然停在合浦郡,沉声说道:“卫某先往那边等候消息。你若探知确切,可来此处寻找卫某!”
“属下明白!”吴三拱了拱手,大声应诺,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卫平又唤住他,吩咐道,“切记,此事万万不可张扬。若有为难之处,可去找祖太守相助。”
吴三答应一声,自去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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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有了目标,这一次卫平没有着急,先浏览了一天江夏的风光,又让船家载着他们到云梦大泽转了一圈,这才一路向东,在夏口渡过长江,然后折而向西,直奔长沙。
作为一名小厨师,卫平当然听说过“湖广熟,天下足”的谚语。这是说湖南、湖北两省土地广沃,盛产稻米,又临近长江,转运便利,只要湖广粮食丰收,就可以让天下人吃饱饭。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而且奠定湖广地区粮食大省地位应该还是数百年以后的事情,此刻卫平眼中的湖广还显得有点荒凉。事实上,北边的襄阳一带还好些,越往越南,越是不堪。
此时,一个念头突然在卫平心中冒了出来。如果能够提前实现“湖广熟,天下足”的光景,是不是可以解决北方汉胡杂居地区粮食紧缺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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